命运垂青[快穿]

　　建城琴楼。

　　四名统一着装蓝白练功服的男女背负长剑跨入大门，目光带有审视意味地张望琴楼的环境，门口的侍者将他们引入堂中稍候，不多时寻来一位特殊的侍者来带他们。

　　他们的打扮一看就知是习武之人，因此来做接待的侍者也会有武功底子，在旁伺候时暗中听探情报，必要时出手维护琴楼秩序。

　　侍者身着黑色长袍，面相温和，很好地藏起眼底淡淡精光，视线从这些人的衣袍角落上掠过。

　　蜀山扣，是蜀山剑派的人。

　　“几位贵客，今日来听曲儿还是用膳？”

　　三男一女各有反应。其中一个唇红齿白的盘发少女，水润的眼睛到处乱瞟，看到有趣的景象就咯咯笑，此时看到侍者一本正经，莺声娇笑问：“怎么只有两个选项，可以打尖吗？”

　　侍者表情不变，客气地说：“抱歉了，客官，琴楼不提供住店服务。”

　　“为何呀？你这琴楼不是烟花之地？不夜宿怎么让那些男人慷慨解囊？”

　　盘发少女故意瞥了几眼自己的三位男性同伴，他们英俊的脸上都浮现尴尬，纷纷着看向别处。

　　侍者压低几度声音：“客官，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百晓大人爱好风雅，在楼里对乐伎严加管束，若有不当之举，会被直接开除。”

　　少女扁扁嘴，不相信这话。三个男同伴相视一眼，领头大师兄对侍者传音入密：“我等听闻，这儿有一句口令‘江湖贵客’，可是真的？”

　　意料之中的暗号。

　　黑衣侍者鞠躬，手臂引向楼梯：“几位贵客请随我来。”

　　一行人上了四层楼，走进一处外貌和别的房间一般无二的包厢，然而走进里面，才发现这房间别有洞天，十分空阔。左侧有一青衣侍者坐在桌后，他背后墙上有一扇门，房间右侧则有三扇门。此时包厢内除了青衣侍者外已经坐了一些客人，有些人明显能看出是江湖气息的打扮，有人则隐藏得很好，要从手上老茧和沉稳气度猜度是个练家子。

　　有乐伎和女伶人在弹唱表演，但房内的人都无心欣赏音乐，闭目凝神，探视的气息隐约往几扇门窥去，似乎想要窥破门后的景象。

　　黑衣侍者把他们带到这里，便退到门外将门关紧，在外面把守。

　　四人听了之前的提点，直接找上青衣侍者。

　　青衣侍者问：“四位贵客，欲买什么等级的消息？”

　　大师兄毫不客气地出言：“我们要见百晓生，不是代卖的贩子。”此言一出，房内的其他人都带着或怜悯同情，或看好戏的表情看过来。

　　他们无一不是怀着直接见百晓生的念头到了这里，结果被青衣侍者直接打发了，包厢右侧的三扇门分别对应金、银、铜三个级别的消息，他们只能排队在此，等候里面的人询问完毕再进去。

　　也有人看出来者是蜀山大派，此派一向行事霸道，等着观望琴楼要如何招架。

　　那青衣侍者淡定如常，与对待其他客人一般无二地示意了桌上平放着的一块古旧司南：“抱歉，您说的不算，请转动此物让它来为您判断。”

　　“什么玩意！神神叨叨的！”蜀山少女不满娇哼。

　　大师兄神色冷淡，上前一步，云靴贴着地砖一拧，发出一道内劲沿着地板窜出，隔三米远攀上桌台，钻入司南，刺激其疯狂旋转，很难说这股力道不是奔着毁坏司南的目的去的，但此物神异，承受了蜀山锋利的内气居然没碎，滴溜溜转动三息后停下来，柄端指着青衣侍者身后的门。

　　青衣侍者露出惊讶的眼神，他第一次见到这柄司南指向身后，随即站起引他们向后走到那门口，掏出钥匙将门打开，恭恭敬敬地说：“贵客请进，楼主已在室内等待多时。”

　　蜀山四人平静地走入，余留门外的众人一片喧哗。

　　“凭何我等就不能见百晓生？”有人嚷嚷，“他们四个乳臭未干的娃子能买什么昂贵消息？你琴楼一个消息贩子，竟然也媚侍权贵，狗眼看人低！”

　　青衣侍者冷笑一声，精妙的内家劲气透体而出，震得十几米外窗帘飞荡，见众人被摄住，才悠悠地道：“大人给的司南不能判实力好坏和地位高低，只能预测今日心中的秘密稀罕程度，诸位的要求都尚在常理范畴，可用凡人手段加以解决，因此留在此处，用金银铜三道门解决已是够了，若要亲自见楼主，你等只怕出不起价钱。”

　　…

　　门内是向上通去的楼道，壁上每隔十米有油灯，奢侈地照亮楼梯。

　　蜀山四人顺着密道上行了两层半，面前出现一个小门，推开后进入一处昏暗的静室。

　　屋内时光静寂，一道珠帘隔开内外，白衣胜雪、墨发披散的身影盘坐榻上，正在修炼功法。

　　唯一的窗口用竹席隔着，只能渗漏进些许日光。

　　从明入暗，自闹至静，不过短短数秒，纷纷扰扰的俗念还没有转换过来，视线投向帘后那人，好似被什么静美的物事吸引，无法出声打破这环境的氛围。

　　为何，明明追求红尘俗念至此，临到关头，却不敢开口。

　　大师兄定定看了帘后的人许久。

　　他修为最高，隐约感受到此房中的出尘气息，是从此人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并非刻意所为。

　　身后的师妹扯了扯他的衣袖，疑惑他怎么不出声。

　　大师兄心底微叹，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些肮脏的欲望和问题不配在这里问出来，但他知道自己只是被蜀山驱使的剑，身不由己。

　　“蜀山天剑峰弟子，见过百晓生。”他拱手。

　　帘后人抬起了头。

　　“不必多礼，林某看不见。”

　　看不见，所以房内才无需点灯，刚刚楼道那些灯，是为来的客人所点。

　　江湖上多的是人好奇百晓生是真瞎还是假瞎，行走江湖，听信谣言是取死之道，蜀山也希望四位弟子能试探一番，但真到了此地，大师兄却心一软，不愿再探究这种细枝末节。

　　“岂不闻君子暗室不欺。”

　　林青这才初次有了些笑意：“看来蜀山也没有传闻中那样蛮横，几位请坐吧。”

　　四人落座。

　　“今日所求何事？”

　　大师兄道：“想求的事说不完，看楼主如何开价。”

　　“不同的秘密各有贵贱，不妨说说看。”

　　大师兄：“我师母六十寿辰最喜爱的礼物？”

　　“黄金十两。”

　　“我喜欢的人在哪里？”

　　“黄金百两。”

　　“一年后我的剑法修为进步多少？”

　　“黄金千两。”

　　最后一个价格落下，四人皆是一震，无他，太贵了。

　　“这么白痴的问题，怎么也收黄金千两？”少女不敢置信，但剑法不像禅法，靠顿悟突破，进境一日千里，大师兄练剑刻苦，每日进步都可度量，无论他本人、师父师母、还是同门交好的弟子都能轻易推断出一年后大概在去到什么范畴，这条消息也无利益挂钩，根本不值钱。

　　林青并不动气，稍待片刻才开口：“若要问的就是这些问题，几位还是顺着来时路回去吧，抛点铜板银两就能知道答案了。”

　　“师妹。”大师兄按了一下少女肩膀，安抚她不要急躁。

　　他刚才仍然只是试探，三个问题分别对应过去、现在、未来，都是针对个人隐私，难以提前搜集消息并背诵的秘密。

　　问题本身并不重要，如此一番，他知道了百晓生必然掌握有一门高深的推演秘术，可以测出任意时间节点的信息，这样的能力居然拿来贩利，堪称恐怖和奢侈。

　　特别是未来的秘密，不动用命数根本难以撬动天机，以命换利，值得吗？他升起想要探究帘后人的好奇，但对方静如平湖，无从窥探。

　　“既然如此昂贵，我便只问一事。”

　　“——请问蜀山要如何行事，才能成为十豪令的获益者？”

　　林青对这句话里的野心似乎无动于衷，只言：“你付不起这个价格，除非蜀山掌门立下血誓，无条件出手相助林某一次，否则免谈。”

　　另外三人又是一愣，大师兄忽然说：“你们三个先出去外面等待。”

　　等三人离开，算着时间差不多已经回到青衣侍者所在室内后，大师兄才转向林青重新开口，话语里多了九成恳切。

　　“琴楼百晓，你自称天下事无所不知，我也不遮掩心迹了。蜀山这二十年屡遭横灾，人才青黄不接，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门派败落，在剑派大比中掌门为捍卫蜀山荣誉，受其他四剑派围攻，落下暗伤，早已不是当年天外飞仙的高手，我师母日日以泪洗面。”

　　“此番我出来，只有三位有心重振蜀山的精英子弟相伴，瞒着师父和师母。若阁下还有人情良心，请为我指明一条以我们四人现在条件，能帮蜀山得到十豪令赏赐的可行办法，方某自认天纵之才，今时今日虽不为掌门，不出二十年也必继任蜀山掌门。”

　　“我愿为蜀山不惜己身，二十年内，除争夺十豪令以外时间，任君驱使，如何？”

　　林青听见男子的声线里有压抑很深的哽咽。

　　自己看不见，有些人如刘希，在他面前卸下伪装野心一笑，也有人如方侍剑，流露心迹暗自垂泪。

　　他也只能坚硬心房，颠倒黑白，暂且辜负方侍剑了。

　　不止今日要推一个大好男儿入火坑，明日，后日，还要推无数个牺牲者，按刘希所言搅乱江湖，让这些势力彼此厮杀，削弱武林，并趁乱分化武人，拉拢可为己所用的派系。

　　就让他百晓生，推方侍剑去死！

　　彻底脏了这名号吧，越脏越好！

　　“我可以给你办法，但成功之数仅为十中取三，你可敢去？若输了，则无了性命。”他说。

　　方侍剑一字一顿地挫声：“我，愿，去！”

　　“无论胜败，若你不死，回来任我驱使二十载？”林青再问。

　　“是！”方侍剑凛然道。

　　林青轻轻一叹，挥袖拿出两笼黑白棋，边摆边说：“发誓吧。”

　　方侍剑立即咬破指尖，找来一张纸，以血写字，期间血液不够，又陆续咬破两根手指，用力挤血挤得指尖青紫。

　　武人的誓言是很重的，特别修剑道，注重心境，若有违誓言，会使念头不通达，武功再也无法寸进，又或者在练功时走火入魔，产生心魔，被打为魔道中人，武功倒退，惶惶不可，终日。

　　林青摆出《梦入神机》棋阵，表面是在推算蜀山获得十豪令赏赐的办法，实则无人知道他到底算了什么，总之天机牵动，龙蛇起陆，地发杀机，满室珠帘无风自动，乐声四作，恍然间还添进了一丝玄妙的鸟鸣琴吟，是从前两次推算里摘取了精华，功法又有进步。

　　推演完毕，林青拿过手帕擦掉嘴角血迹，叠好搁在一边，等容画眉收走清洗。

　　方侍剑看见那榻上一角，工工整整地叠了五六张白帕子，都染着触目惊心的红。

　　“去灵隐峰比斗支持心禅大师，比斗结束后，邀请心禅大师与你们同去汉阳古刹下的隐秘地宫找寻佛门秘宝，实际上那里不是佛家的藏宝室，而是某位战国皇帝修建的假陵墓，里面有重重死亡机关，你需去往最深处，夺得陪葬的一柄古剑，那柄古剑外观早已生锈，一触即碎，实则是中空藏卷，里面有一卷《问心剑法》，可评天阶上品，杀伐凶悍。”

　　“取走《问心剑法》后，你要再找到密室里关于真陵墓位置的密语，前往真陵墓，找到一柄一模一样的剑，那柄剑是战国大师以天外陨石铸造的神兵，吹毛断发，削金铁如泥。”

　　“手持此剑，修炼此法，可与你蜀山功法互补，闭关六个月可大成，登时你便有你掌门八成的功力。再去京师，投奔四皇子，说服他给你千年灵芝，借宫内太医之手炖药，治好你师父的暗疾，这样你蜀山就相当于有了两位掌门，剑法又是最强悍的武功之一，只要说动颁布《十豪令》的四皇子，他一定会在宫内大加渲染你们的实力，让蜀山成为十豪之一。”

　　“这样你掌门的暗伤也好了，你可以放下心跟随我做事。”

　　方侍剑全神贯注地听完这段话，无消多言，单膝“砰”地跪地，行主仆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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