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

　　我坐在二秘闲置的电脑前抓紧时间写游记，韩天生走过来瞄了一眼说：“哟，在写什么报告？”
　　我示意他声音小一点说：“我又不是秘书写什么报告，我想把年假旅游的游记赶紧写了。”
　　“简直不得了，”韩天生做出一副夸张的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你干脆去当作家算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当作家会饿死，就是一个爱好而已。”
　　“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糖还挺好吃的，”韩天生砸吧一下嘴，“去看你男朋友，他一定很感动吧？”
　　“呵呵…”我努力笑了笑，不想再多说。
　　这时走进来的黄俊看到我们在窃窃私语就打趣说：“办公时间注意影响！”
　　韩天生回头冲他低了一根烟：“哟，黄秘书回来了，来抽根烟！”我冲黄俊打了一个招呼继续埋头写我的游记，没管他们两个在我背后嘀咕什么。突然，年主任出现在二秘办公室门口，我警觉地关掉稳当站起来跟他打招呼。想到之前被他骂的狗血淋头，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年主任慢条斯理走进来说：“你们唐科长呢？”
　　黄俊赶紧回答：“跟领导下乡考察去了。”
　　“怎么清凌也在这里呢？”年主任歪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生怕有什么问题，脑袋里飞快思考该如何回答。该死的二秘是年主任分管的科室，他平时很少到这里来，今天是什么风把他吹过来了。
　　“木清凌在这里写文章呢…”韩天生偷偷冲我眨眼睛。
　　我只好赶紧接过话说：“综合科今天暂时没事，我借用这里的电脑练练手而已，我马上就回去…”
　　“既然综合科不忙，年轻人多学习多练习是好事嘛…”年主任又从上往下打量了我一番，回头看了一眼韩天生和黄俊再看看我，“有问题多向这两位年轻秘书请教，多学习多交流…”我使劲点头，只听到黄俊在一边谦虚，便趁韩天生给年主任点烟的时候偷偷溜回综合科。
　　综合科依然静悄悄，只有宏姐在看杂志研究新服饰潮流，广主任在看电脑股市行情。我刚坐下就听到广主任说：“清凌，你涂姐有事上医院，你蒋哥送文件去了，有文件进出和送达你要负责好。”我除了应声答应，别无选择。涂姐肯定是抓紧时间去医院看她的老父亲，通讯员还不是借口送文件出去溜达。我正想着，广主任已经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宏姐叫住他：“广主任，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外办看看有没有事，”他脸上笑嘻嘻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哎呀，陆宏你怎么像主任一样把我盯这么紧…”
　　宏姐脸上挂不住了：“什么我把你盯得紧，我是担心一会儿主任又来找你我们不知道该怎么答…”等广主任走后，宏姐低声对我说：“清凌，你的衣服在哪里买的？”
　　我低头看了下，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那件两年前在平城原价买的韩版连衣裙，花了我三百多的巨款。我有些慌张地说：“怎么了？是件旧衣服了，之前在平城买的。”
　　宏姐看了下周围说：“你穿着看起来胸真大啊…”
　　我顿时有点语塞马上自我解围：“韩版显得这样而已，遮住腰间赘肉了啊…”宏姐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她还想说什么，但是不能这件衣服就不穿了吧？当初买这衣服的时候，我很犹豫。一是价格高又不打折，二是没觉得这个款式多好看。但同去的同事都直夸好看，还劝我趁年轻多穿点好看的衣服。因为那次是我被我妈逼着要去买衣服，特意约同事一起帮我参谋。这件衣服之前我已经试过好几件，为了完成任务也不让同事觉得我这人太难搞，所以我就买下来。现在不能又因为谁说点什么，我就不穿了吧？月薪1200的人，有什么资格嫌弃300多一条的裙子难看？总比我继续穿亲戚不穿的衣服好吧？以前更年轻的时候，都是拣人家不穿的衣服，买件普通的新衣服都是大事件。要是再买件原价品牌的衣服，那可真是发洪水的概率了。
　　今天还真的是风平浪静又一天，下班后不用加班却要值班。我在值班室守电话时，隔壁办公室应急办的科长还没下班。也不知道他为啥还不下班回家，我拿了一本杂志在值班室里看，等外卖给我送晚饭来。过了一会儿听到应急办公室关门的声音，科长路过值班室看到我拐进来问：“小木，今天是你值班啊？”
　　我心想这不是设问句问题包含答案吗？但我依然严肃认真地回答：“是的，我值班。”他见我在看书又走进来一手摁住我的肩，俯身看我手里的杂志。因为距离太近，我都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闻到他嘴里的烟味。“看不出你还很爱学习啊！”科长拍拍我的肩膀，笑盈盈看着我。
　　“这是楼上一秘收拾下来不要的报刊，我就顺手拿来看看。”我实话实说。说话间，外卖到了。科长这才放下在我肩膀上的手，嘱咐我：“好好值班。”这才离开单位回家。我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都快七点了。真希望运城早点实行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这样下班后属于自己的空余时间就能更多了。
　　周末回家，我又被妈妈拖出去逛街买衣服。诚然，我无数次相亲失败都是败在衣装上了，但买衣服是需要大把钞票的。而且，再贵的衣服也要适合自己才行，不然穿在身上只会让人注意我多看一眼却觉得奇怪，落得适得其反的效果。几乎逛遍了崖城主要的街道和商铺，终于找到一条我和妈妈都觉得相对满意的裙子。价格100多，款式清雅看着显瘦，就是长度还未及膝盖，略有些短。看我还有点犹豫，妈妈说：“你又不骑自行车，夏天这么热短点凉快啊。”其实我也很喜欢这个花色，听着就更心动了。妈妈直接拿起裙子到收银台说：“就要这条。”见她要给我掏钱，我赶紧上前去阻止打算自己买。
　　收银员见了说：“哎呀，婆婆给媳妇买衣服真难得啊。”
　　妈妈听了笑起来说：“这是我女儿啊。”
　　“女儿啊？”收银员有点不相信，“那妈妈给女儿买很正常啊，我看你们还在那里争着付钱。”
　　“我女儿很节省，舍不得我掏钱，你再算便宜点嘛…”妈妈趁机砍价，我也不再同她抢着付钱，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工作，不该再让父母为自己花钱。回到家，我立刻把这条新裙子手洗后挂在阳台晾干，打算周一上班就穿它。
　　新的一周是涂姐休年假的时间，她和姐妹到附近某风景区的后山避暑消夏。我赶紧登记处理进出文件，及时把文件在办公室的领导之间传送，担心再出状况。宏姐还没休年假，因为她要服务单位的女领导，领导不休假她就没法休假，所以她休假的时间只能同领导同步。宏姐今天穿着新裁制的旗袍，让人眼前一亮。上周她还说我的裙子显得胸大，今天看她的旗袍装也是半斤八两啊。但是我不敢随便打趣她，因为进出的文件多，也没时间跟她讨论。倒是她坐在办公室里看到我的新裙子兴奋地问：“清凌，你买新衣服啦？”
　　我点点头说：“是的。”
　　“哇，这裙子很适合你啊，看起来你好瘦，腿又细又长。”在我的印象中，宏姐很少夸我和我的衣服。
　　“宏姐，你的旗袍才是美爆了好吧？旗袍不是人人都可以穿得好看，身材好才能撑得起来啊！”我也赶紧夸了她一番。谁知道她夸我的是不是真的，但她这身旗袍真的是挺衬她，唯一的可能就是长度上快到小腿肚，显得个子本不是很高的她有点矮。但我也理解这个裁剪，因为旗袍怎能不开叉？可是短款的旗袍再开叉，在我们单位里就真的不合适了。
　　终于等好午饭前最后一轮文件信息，我同宏姐去食堂吃饭。曹欣和黄恬见到我都说：“哇，清凌你买新裙子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心想这跟以前读书时同学见到我穿新衣服时一模一样的反应啊。
　　下午门卫送来今天的报刊杂志，告诉我今天本该每个领导都有的报纸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两份让我自己向领导解释。我听了顿觉头大，便决定给平时待人温和的领导暂时不送，如果他们问起我再回答。廖主任肯定是要送的，尽管他待人温和但不能亏了他。年主任更是不能再得罪了，一定得保证有他的报纸。我从楼上的主任开始送起，无论有没有该份报纸的领导都没有多问。我刚进到廖主任办公室给他放下文件和报纸时，他抬头从上到下打量我后，带着赞许的目光说：“这条新裙子挺好啊。”
　　我有点诧异领导会注意我平时的穿着，便笑着说：“谢谢主任夸奖。”
　　“你考虑得怎么样？”廖主任突然问我。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我和王大力的事情，但还是反问：“你为什么追问我这个？反正他也不在平城，考不考虑都一样…”
　　“我倒不是追问就是纯关心，毕竟你上次突然落泪，让我很意外啊。”
　　“女生掉几滴眼泪，很正常的啊…”我自我解嘲道。
　　“你可不一样，我的印象中你是一个坚强乐观的女生，也会被伤成这样…”其实我真想说，给别人的印象当然是自己努力呈现的最好状态，有那么多彷徨迷茫难受伤心的时刻，还不得自己一个人慢慢扛。再次谢谢廖主任关心后，我走向年主任办公室。
　　一进门我就满脸堆笑向年主任问好：“年主任，今天他们送来的报纸少了两份，我当然要先满足你的需要。你放心，你的报纸没有少。”
　　年主任也像廖主任那样从头到尾打量了我一番，但目光总有些不那么自然，呵呵笑着说：“还是小木贴心啊！”
　　我心想，上次被你骂得狗血淋头时肯定是不贴心的，但嘴上说：“那是应该的。”
　　下午的办公室里基本又是我一个人撑住全场，我登完文件后继续在电脑上补写游记。毕竟家里没有电脑的我，下班后无法再随心所欲地加快游记进度。突然年主任拿着批示好的文件走进办公室，我还来不及把写游记的文档关掉被他看了一眼。我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他却依然笑盈盈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很喜欢些东西啊？”
　　“写着玩的，”我自知理亏，“办公室里没什么事时才写一写…”
　　“很好嘛，多练笔是好事，好好干！”年主任意味深长地说着转身走了。
　　年主任刚走一会儿，韩天生又跑进来把他服务的领导签出的文件送出来。我一本正经接过来抓紧登记，韩天生没忍住说：“哎哟喂，现在办公室里又没别人，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都是工作啊，早晚要做。万一延迟了什么紧急的文件，就惨了。”我飞快地在电脑文档里登记着领导的批示意见。
　　他走到我旁边说：“你就是这样，还像个学生似的，你已经是社会人了好吧？”
　　“那没办法，”我耸了耸肩，“从小就被教育成这样，很难改过来。”
　　快下班时，办公室主任突然通知办公室全体员工到大会议室开会，我赶紧打电话给科室的其他同事。宏姐因为跟领导在外面，所以不用参加，广主任特别向主任请假说明情况也免于参加。闻讯赶回来的通讯员一直在办公室里吐槽主任吃饱了撑的，非要在下班时间组织学习。等主任一板一眼传达完上级的文件精神后，天都要黑了。我害怕天黑后厨房里随时出没的老鼠，看到正推着摩托车要回家的黄俊叫住他：“黄俊，你能否顺路载我一程？”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裙子那么短，不太好吧？”我听后一想也对，而且黄俊人虽然不是很帅，但毕竟英年早婚。若是给人看到他载女同事回家，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我知趣地跟他说再见，加快脚步回家吃饭，祈祷不会看到老鼠。
　　快十一点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又打开了手机网络聊天工具。姜栋依然在线，我问他最近可好？过了一会儿他也没回复我，我想他或许是在忙又或者是只是挂着在线其实人并不在跟前。突然，韩天生灰色的头像动了动，我点开看消息：“你在哪里？”真是好笑，这么晚了如果没有加班那肯定在家里啊。我回复他后，他直接给我打手机说：“出来吧！”
　　“出来干什么？”我非常不解。
　　“反正也没事，出来一起喝酒啊。”他有点不耐烦。
　　我坚定地说：“我又不喝酒，而且这么晚了我都躺床上要睡了。”
　　“你睡了？”他很吃惊，“你不是在聊天吗？”
　　我有点心虚说：“我就是睡前看看有没有人给我留言。”
　　“你真不出来了？你不用喝酒啊，你不是喜欢唱歌吗？”韩天生还在试图劝说我出门。
　　我打了一个呵欠说：“真的不去了，好累我要睡了。”他这才不情愿地挂掉电话，我真是没搞懂他，有晚上十一点才约女同事出门的吗？而且他明明看起来是不在线的，怎么我一上线他就主动跟我说话？管他呢，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想着，我的手机又响了。我看也没看接起来就说：“不是刚说了吗？我不去。”
　　“什么不去？”姜栋憨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似有不解。
　　“啊？原来是你，”我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我认为是之前的一个同事，约我出去。”
　　“是男同事吧？”姜栋嘿嘿地笑着。
　　“不是呢，”我故意撒谎不想多解释，“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老是在晚上睡前给我发消息？”
　　“白天都忙着上班，哪有时间发消息？”我反问他。
　　“我都挺好，你也照顾好自己。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姜栋嘱咐完就挂掉了电话。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