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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第五十二章根深叶茂(下)
再次回到房里时,余畅晚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了的了,或许是爬?反正她像是暂时失忆了,浑浑噩噩地摸索回来,一看到床,就身心疲惫地躺了上去,可是偏偏又睡不着,她现在很清醒,本来就没喝醉……
又过了很久,她想,麻雀都回巢了,做宴的人也该散场了,毕竟,这么好的晚上,不睡一觉,明天的戏还要怎么演?
可她还是睡不着,正翻身折腾,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的是谁她能猜到,人家一开口,便是稀松平常地客套,“还没睡呀?”
余畅晚立身坐起来。
温良如春水般沁人心脾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不睡?”透着好心,却又像是本性难移地假惺惺。
余畅晚悠然笑道:“怎么?你也睡不着,是不是也想带我去看星星呀?”
春流翠低低笑了一会儿,柔声道:“他没整天被你气死,还有心带你看星星,想来你们相处得也不错,没人想象的糟。”
“我和他怎样,谁一天胡思乱想了,自讨没趣的人吧!”
“不要对我冷嘲热讽的,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我来是特意给你一个机会,有什么问题都问清楚好了,别憋着气跑回墨北去,过不了几天又得病了。”说罢,他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随身带来的一对红烛。
冰红的烛光照亮了余畅晚清冷的脸,其实她没啥疑问,只是稍稍不死心地想确认,“随大哥的婚事,是春相爷一手促成的?”
对峙中,春流翠依旧一脸的温柔婉转,在烛光映照下整个人都染上了朦胧的氲色,“不必感谢我,当初你与方栖栖定亲,也是想让随慕杨和她亲近,既然那时你就已经决定让他二人成婚,那么……”
“我没有要感谢你。”
春流翠点点头,“那么,你能在心里记着我的好,我也就够了。”
余畅晚笑了下,眼中的轻视显而易见,“有的人,要求低到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却让人不忍心把一切都夺走,想要给他更多;而有的人,贪得无厌什么都要不完的,却让人想要让他一无所有。”
“是吗?”春流翠笑了笑,带着一丝好奇,“那现在是对谁于心不忍,又是要让谁一无所有了?”
余畅晚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贺疯子想要什么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在想你。”他淡淡的口气,轻描淡写地说着,“你也不要对人家太残忍,他只是想要亲近爱护你而已,亲近你,所以给你尊贵;爱护你,所以给你恩宠。”
余畅晚也很心平气和地回答他,“我怎么会对他残忍,不正准备去抚恤他一颗受伤的心了吗?我让他求仁得仁,得偿所愿了,我还能算是残忍吗?”
“如此听来,你要残忍对待的不是墨北的镇国王,而是另有其人了……”凤眼中幽光闪动,“不知那个获得你垂青的人是谁?”
“别做出这副表情,让人……见了……”好家伙,这一池祸水是练出来了,波澜不惊时险诈,波涛汹涌时可怕,如今这幽深莫测,更是……
她话还没完就被春流翠犀利的目光骇住,只见他的唇角露出诡异的笑,“那我应该如何对你?以德报怨,还是以牙还牙?”
余畅晚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了,省得待会儿更是睡不着,遂娇嗔道:“我这都是为大局着想,也是为了春相爷你啊……”
凤眼一暗,他勾起冷漠的笑,“原来是要残忍对我了,晚弟,你为何厚此薄彼?”
“呵,真是个好问题!”余畅晚心里嘀咕着,这春祸水明明跑掉了,如今又折回来,这去而复返,来来回回的,不知是要摆出什么迷魂阵了?
他叫得这声“晚弟”,把她心都喊哆嗦了,绝对的危险征兆!
春流翠见她目光飘忽,皱眉道:“晚弟,别想找借口了,老实回答我!”
她的确是在找借口,可是能糊弄住他的借口,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她只得露出虚伪的笑容,拖延时间道:“你不知道吗?”
春流翠绷着脸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是他?”接着豁然开朗地笑出,“他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从他让你回来那刻起,他就是放了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妥协的,他让你回来之前就该知道,放走的风,是再也无法吹向他了。”
余畅晚迷惑地听他说了个开始,接着听下去才听懂了这“他”是指的谁。既然人家都帮忙找好借口了,自己不用不是太亏了?“贺疯子爱我,他不会放手的。”
“你说他爱你,我知道。”春流翠笑得凤眸微眯,“他能让你动容的次数很少,但是他能使你心动,也是他的难得。可惜,你的心念一动,想起的人……只会是我。”很得意地说,“即使他当时触动了你,又能怎样呢,只会使你更想着我。”
余畅晚面露鄙夷,“我不是想你。”
“我知道。”春流翠收起调侃的笑,神态转为沉寂,“你回来这么久,那件事连提也不敢提。你放心,我一直在照顾着他,你没说想要见见,我也没有带他来,现在,是见上一面的时候了吗?毕竟你都要走了。”
余畅晚在心中冷笑,他是不要脸不要命,说得功劳全是他一个人的了,那段永堂去哪里了,不就是去照顾孩子了吗?只有你还在这里滔滔不绝的……“还是算了,我怕见了舍不得。”
春流翠却是像看不懂她表情般,温柔劝她,“你想要的东西本来不多,难道给自己添加点想念有什么不好吗?”
认定他是虚情假意的余畅晚一下子火大了,“我只怕你没这么好心,是盼着给我增加煎熬吧?”
春流翠委屈地对她眨眨眼,好不无辜道:“是你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难道非要走了之后才来日思夜想的?看一眼,否则你连想着的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余畅晚厌恶的笑他,“我们非亲非故,一年分开之后更是形同陌路,你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要我委屈自己满足你的揣测?”
“晚弟,听话。”
“不要对我这么凶,贺疯子都没有你这么专横!”
春流翠撇撇嘴,“是触动你的伤痛了吧?”
余畅晚哼了一声,不愿回答。
春流翠却得寸进尺地要将她的外壳剥开,鲜血淋漓,“在本就迷茫的人生中失去了一直让你予取予求的对象,因为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值得依赖的人了,就懦弱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出生之初,就能遇上爱自己胜于生命的人,在你面前,她的幸福根本不值一提,她用尽心力去浇灌你的任性,舍不得让你委屈,却可以让自己委屈到底,她一手酿成了你的任性,也希望你一辈子都放肆下去……晚弟,真的是很难再有人能像她一样爱你了,她不想你长大,所以独立支撑起了全部的艰辛……失去了最爱你的人,你开始要独自面对凄风苦雨,你怕自己适应不了,所以……你觉得,自己是非死不可了……”看着被他的话气得全身发抖的余畅晚,春流翠哀怜道:“真是个可怜人,只是永远比不上我……”
“好胜心真强,这么个可怜你也要和我比?”
“我一直觉得,最可怜的人才没有归属,可你让我认为,跌云渊不是我的归属,大盛朝堂不是我的归属,睥睨天下不是我的归属,我至今所追求的,没有什么能使我心甘情愿地成为归属。”
“是吗?”余畅晚似笑非笑地叹息一声。
“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害得我无家可归……是你害我的,你要负责。”他一边凄声低语着一边向她走近。
“你是成心不让我走得安宁呀,想方设法给我栽罪名。”余畅晚头一偏,仿佛是不耻他的无聊行径,不想再理他。其实心里是战鼓如雷,飞快地在打算如何“请”他出去。
然而,春流翠是越走越近,低声对她要求,“晚弟,看着我!”
余畅晚挑眉,不明白地转过头来。
“因为不被你看着,我找不到归属。”
他这句话是彻底把她逗笑了,“你少来赖我,根本是你心里追求的归属太肤浅……”
“我的追求肤浅,那别人的又能多超脱?”转眼间他已走到床前,仙姿脱俗地昂首道:“天下人心归附,是世人的的追求,却不能使我解忧;侍养娇妻美妾,是世人的追求,却不能使我解忧;坐拥无尽财富,是世人的的追求,却不能使我解忧;享有尊贵荣耀,是世人的的追求,却不能使我解忧……”
见她戏谑地笑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呆呆地望着自己,这时,谪仙终于堕入尘情,羽翼尽褪,“可以解我忧……唯有余畅晚。”
余畅晚没被他唬住太久,很快地醒豁过来,“所以你现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是想趁着最后一夜的机会,尽情奚落我来愉悦你的内心?”
“别太小气了,晚弟。”春风荡漾出的柔情蜜意,向她源源不断地肆虐,“你说你这次回来我对你好不好?”
“好……”纯属敷衍他。
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更是用迷离痴缠的凤眼热切期待着她,“那你要怎么回报我,你都给人家做过晚妃了,我却对你比以前更好,你要如何回报我?”
余畅晚讨厌地瞪他,“是你心甘情愿的,我不用回报你。”
“可是……”他倾身贴近来了。
余畅晚如避芒刺,赶紧躲进床里面去,“好好好,你要回报什么,我回去和贺疯子商量一下……”
春流翠身子一弯坐在了床边,“你的回报我早就想好了,只是要你磕头叩拜便可。”
余畅晚怒极推他出去,“你是坟吗,要我拜?”
春流翠单手扣住她的腰身,笑容甜蜜,“不是拜我,使我们一起拜……天地……”
余畅晚脸上露出惊惶,转眼又变得肆意,“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这句话最吓人,是不是早盼着我被你吓住了,就……”尽管她用力在他怀中挣扎,却终抵不过他用力一带地扑入他怀中。
春流翠摸摸她的背,不想吓着她,“你这次回来,变迟钝了,难道你没有发现,一年之后,我们都不同了吗?”
余畅晚挣扎着爬起来,嘴硬道:“没有呀,你还是笑得讨人厌,一身白色华服,走到哪里哪里晃眼……”
近距离的眉眼相对,使得春流翠眼眸微沉,“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再穿着白色……”一手扣住她的力道没有放松,另一只手开始脱自己衣裳。
“说就说吧,别动手呀!”余畅晚困窘地拖住他那只手,“我是晚妃啊……”
春流翠身子一压,彻底扑到了她,“或许你曾经是,但是现在,我赋予你权利,让你有资格可以今生今世,只看着我……”
“你不要乱来呀!”遭了,这春祸水发起疯来不输贺疯子,她现在没有功夫防身……棘手呀……
春流翠用力按着她,不许她乱动,“平时都可以对你听之任之,虽然很任性,但是绝对有分寸。只是我更知道,该强硬的时候决不能手软,如果事事和你含蓄内敛着来,你是有本事把人逼疯的……”
“啊?”
春流翠微微抬起身子,对上她的脸,让她只能被动承受自己的热切的注视,“别这么觉得不可思议,我纵容过你了,你走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不能因为想你永远都不长大,只乖乖的陪着我,就限制你的想法。我是想要你依赖我,但是我容许你有自己的意志,你会因为自己的喜怒哀乐伤害我,这都没关系。”
余畅晚气恼地闭上眼,“你也疯了,平时不疯,一疯则已,看了都害怕。”
春流翠不依不饶地在她眼角周围轻吻,“晚弟,看着我,不要怕我,因为现在的我,更害怕你……”
余畅晚苦大仇深地睁眼瞪他,他不要脸地回她一记灿笑,“看吧,这样在黑夜里彼此对望,其实一点也不难。”
压制住心中的悸动,余畅晚费尽心思劝他悔悟,“我都要走了,你就……最后对我笑一次吧,我也不指望你哭了,只消一次真心的笑,全当……一笑泯恩仇……”
他摇摇头,温热的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戏谑道:“对于一辈子听命于野心的人,难道连自己最不悔的野心也不去实现吗?”
余畅晚气息凌乱,用力推开他,但很快地又被制服了,只得无奈吼道:“你到底是疯什么?儿女情长命不长,你给我放聪明些!”
“晚弟……”他的声音变得低哑,目光中传递着危险的信息,“你是我的命根子……”
余畅晚怄得想哭,“你不要诬赖我!”
“好吧,我的命根子是你的!”对着泪水在眼眶打转,不停地在他身下颤抖的余畅晚,他像哄小孩般地说,“让我成为你的树根,使你能够傲然于天地之间,你可以枝繁叶茂,尽管招摇,我是你的根,会替你抓牢整个大地,叫你长盛不衰……你永远都不会再害怕……”
“春祸水……”余畅晚不知所措地啜泣。
“我在……”春流翠细心呵护着,轻轻吻掉她滴落的泪,“今夜,将日月星辰全部遗弃,你是我唯一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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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贺居北让我舍不得,所以我写余畅晚在墨北的内容,不自觉地给他加了很多情节,一直一直想方设法虐他,把他往死里整;
随慕杨让我很感动,能纯真质朴地只为妖孽一个人做尽所有,没有私心杂念的,他是唯一的一个;
只有春流翠,由始至终,他还是那个春流翠,十足祸水。
明天继续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卷三第五十二章根深叶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