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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法拉的歌声让人鱼生不如死,跪地求饶,她满意地住口,念了咒语,让一段段布条套在人鱼脖子上,严厉训斥道:“你们从明天起帮渔民打渔,还要补偿伤者。不从命的话,你们脖子上的布条会一点点收紧,变成绞索。”
她逮住人鱼驱使的海兽,给它套上一根布条,念起咒语,布条果然缩小,死死勒住海兽,直到它断气,没入深海。
人鱼瞠目结舌,看到法拉毫发无损,没有触发违背契约的惩罚,纷纷屈服于她。
第二天,渔民惊奇地发现,鱼儿噼里啪啦跳到船上,数量众多,直到渔船差不多要下沉才停止。家里有伤员的渔民,还会收到一筐珍珠和金币。就连扯坏的渔网,也被不知什么人补好了。
渔民大丰收,码头的鱼很实惠,小猫都不用自己钓了。法拉自己钓的,要么扔回海里,要么养起来给家人玩赏。
她和那个快一百岁的婆婆成了忘年交。婆婆擅长裁缝,教法拉不少新奇的花纹,她俩一块儿裁衣裳,兴致来了,唱起歌来,越唱越高兴,活计也做得很顺利。
法拉问:“婆婆,你做什么衣裳?”
“哦,这是我的寿衣,你看看,这花样很少有人用了。”婆婆一脸自豪展示手艺。
魔法师不忌讳生死,法拉兴致勃勃欣赏老人的手艺,渐渐谈到老人家身后事,婆婆说:“两个女儿凑钱给我买了棺材,嗐,一人买了一口,我只有一个人,怎么睡两口棺材呢?”
“不如我替您试一试?”法拉突发奇想。
婆婆十分赞同。做戏做全套,她还让法拉穿上寿衣。棺材存放在山神庙后院,婆婆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刻意挑了人少的日子,拜托法拉试棺材。
棺材里宽宽绰绰,铺着柔软被褥,枕头不高不低,还有淡淡的木头香气,法拉躺着躺着,真的困了,沉沉睡去。小猫也窝在脚底打盹。
这一天,王子在海上漂泊两年整,他望眼欲穿,郁郁寡欢,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失踪的心上人。他又梦见和法拉做伴的快活日子,醒来后,靠在窗前心碎恸哭。侍从最初还劝解,后来习惯了,渐渐走开,让他静静。
没人劝慰,孤单的王子抱着琵琶,弹唱悲歌,抒发无边无际的相思之情,哀感顽艳,凄婉动人。
船过码头,海鸟掠过山神庙,他的心突突跳起来,总觉得古老的庙宇和自己有特殊缘分,命令船停泊在港口,形单影只向庙走去。
他走进山神庙,对着高大的神像,虔诚又悲伤吟诵先贤的诗句:
“我饱尝了爱情的折磨,请君莫问为什么!我尝到了离别的苦汁呦,请君莫问为什么!我周游了整个世界,去寻找情人的足迹,我终于找到了她,请君莫问在哪里!心呵,我是多么渴望,用我滚滚的热泪,冲洗她门前的泥土-----请君莫问为何故!”
他望见后院上方天空红如玫瑰花瓣的太阳,不由自主走到后院。他留意两具棺材,觉得自己窥探,非常失礼,自言自语道歉,又瞥见其中之一边上搭着粗粗的绒条,越看越眼熟,心念一转,顾不得礼节上前,看到长尾巴小猫,心下一沉。
从它依偎的地方,缓缓向上,他看到法拉安然躺在棺材里,如遭雷击,心中哀叹,山神哟,你就是这样残酷回应我的祈求吗?
他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欲哭无泪,有人问:“年轻人,你干嘛来这儿?”
王子勉强站直,看到白发老婆婆。她不客气指责:“我不欢迎你参观我的棺材,快走吧。”
老婆婆不想让异乡人看到法拉,一心撵走他。王子哪里肯走,他不认识老人,怕她伤害法拉,摸着她躺着的棺材说:“老人家,我看上这棺材了,你卖给我好不好?”
“这是女儿花一千银币买来孝敬我的。”
“我出一千金币。”他断然加价。
老婆婆答应了,高高兴兴同随从拿钱去,她想着到时给法拉一些辛苦费,若她不收,就买些礼物。她发了一笔财,太高兴了,以至于忘记叫醒法拉。
徒留王子守着棺材,唉声叹气半晌,鼓起勇气,上前细细端详法拉的面容,郑重低下头,无比珍惜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眼巴巴守候,苦笑道:“唉,真是痴心妄想,以为睡美人是真的。”
小猫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胡须搔到法拉脚心,刺挠得她醒过来了,正好和泪眼朦胧的王子对视。
他喜出望外,扑过来抓住她的双臂,又是欢笑,又是落泪。她笑说:“你先让我换衣服,穿着寿衣说话挺奇怪的。”
“没什么奇怪,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干脆就用另一口棺材算了。”他眉飞色舞,情不自禁贴近,她忙捂住他的嘴,免得他一时忘情亲嘴儿。
法拉摸了两下小猫毛茸茸的脑袋,叫它起床,和王子说:“又胡说了,棺材是能乱用的?”
他满心欢喜,牵着她的手说:“我那时去孟菲斯找珠宝匠,打了这枚戒指,你看看喜不喜欢。”他替她戴上宝石戒指,戒指是衔着玫瑰的金蛇,玫瑰用红宝石雕琢而成。
法拉细细瞧了一番,并不推拒,笑说:“我也送你回礼。”
她走出棺木,去房间脱掉寿衣,王子揪着她的衣角,寸步不离,小猫盘着长尾巴,堆放在背上,悠悠闲闲等着。
法拉带王子来到家中,抱来花布大包裹递给他。他接过个白白胖胖的婴孩,冲着他咯咯直笑,他又惊又喜,结结巴巴问:“这孩子给我?”
“尽管拿去罢。”她轻松回答,“我还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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