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退下来让我做皇帝

　　发音古怪，语法错误，完全符合一个初学乍练、惊慌失措的异族女子形象。

　　赫连灼盯着她看了半晌，那双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里，锐利的光芒微微闪烁。忽然，他猛地松开手，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

　　“滚回你的角落去。”

　　他转身走到酒架旁，继续灌酒，不再看她。

　　萧挽云缩回阴影里，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紧紧攥着拳，指甲深陷进掌心。

　　赫连灼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消除。他只是暂时觉得，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和塔尔浑彻底撕破脸皮，或许还不值当？或者，他还在等待更好的、能最大化利用这颗棋子的时机？

　　无论原因是什么，萧挽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塔尔浑的耐心耗尽之日，或许就是赫连灼将她推出去做弃子之时。

　　她必须更快。

　　她需要更多信息，需要能拿住一点主动权，哪怕只是一丝丝。

　　她想起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丫鬟，汀兰。汀兰的病应该好些了？她能否传递更具体的消息？冯宦官年纪大了，行动越来越不便，且能接近的范围有限。

　　又过了几日，机会终于来了。

　　王庭要准备一场小型的春季祭祀，祈求牧草丰茂。需要大量新鲜的野花编织花环。侍女们被派出去采集，人手似乎有些不足。

　　萧挽云鼓起勇气，用她那磕磕绊绊的戎狄语，向负责管理侍女的一个小头目请求，希望能让她的“旧仆”（指汀兰）也来帮忙，顺便见见她。

　　那女官皱着眉，显然不情愿。

　　萧挽云适时地褪下手腕上唯一剩下的一只成色还不错的玉镯——这是她藏得最好的一件首饰——塞进女官手里，眼神哀求。

　　女官掂了掂镯子，脸色稍霁，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只能一会儿，就在帐外那片草坡，有人看着。”

　　够了。

　　下午，阳光稍微暖和了一些。萧挽云被允许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走出王帐散心。她走向指定的草坡，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穿着破旧戎狄仆役衣袍、瘦弱了许多的熟悉身影正在埋头采花。

　　是汀兰。

　　萧挽云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慢慢走过去，假装也在低头寻找花朵。

　　两名侍女在不远处盯着，但注意力并不完全集中，偶尔会交谈几句。

　　萧挽云靠近汀兰，蹲下身，手指假装拂过草叶。

　　“小姐……”汀兰的声音带着哭腔，极低极低地传来，头也不敢抬。

　　“嘘，”萧挽云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听我说，别抬头。你病好了吗？他们让你做什么？”

　　“好了些……洗衣服，挤奶……很累……”汀兰哽咽道。

　　“忍住。仔细留意和你一起干活的人，哪些是北边俘虏来的，哪些可能对赫连灼不满。尤其是能接近马厩、厨房、或者仓库的人。有机会，悄悄打听塔尔浑的部落最近有什么动静。但绝不可冒险！安全第一！”

　　“是……小姐，您……”

　　“我没事。”萧挽云打断她，迅速将一朵小野花塞进汀兰手里，顺势极快地将一个小小的、卷得极紧的纸卷塞入她掌心，那是她用偶尔找到的炭条，在如厕用的粗糙草纸上写下的几个关键戎狄词汇的发音和意思，是她学习的心得，或许对汀兰也有用，更重要的是传递信息的方式。“藏好。有机会，像这样给我回信。若被发现，就说是想家写的诗词，立刻吞掉！”

　　汀兰的手猛地握紧，重重点头。

　　“走吧，去那边采。”萧挽云提高了一点声音，用戎狄语生硬地说，然后站起身，走向另一边。

　　整个过程短暂而隐蔽。
　　拿着那朵可怜的小野花，萧挽云直起身，望向远处苍茫的地平线。春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她依旧穿着那身靛蓝赭红的戎狄袍服，依旧脸色苍白，身形纤细。

　　但她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不再是全然的绝望和麻木，而是燃起了一簇极其微弱的、却顽强不肯熄灭的火焰。

　　蛰伏的幼兽，悄悄睁开了眼睛，开始打量这座巨大的、危机四伏的狩猎场。

　　她需要更多的“耳朵”和“眼睛”，需要找到这座森严堡垒上，最细微的那道裂缝。

　　而机会，总是留给最有准备的人——哪怕这个人，看起来只是一尊美丽易碎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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