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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
她此时不能暴露身份，锐利的眼如同鹰隼观察在场戴着面具的各色人群。
顾玄听到无法参与拍卖，便提出先行离去。
转身要走却被小厮拦下，“客官，登云楼内失窃，恐怕还要几位稍等上一会儿。”
顾玄面上不显，但心中已然不悦，来了什么都没有，却又不让走。
他本就是少爷心性，只是同谢子安比起来稍稍带了些沉稳，但不代表他脾气好。
不顾小厮阻拦，直奔连着楼梯紧闭的大门而去。
姜知闲见势不妙，在身后拉了他一下，“顾兄，出门在外，咱们还是按着他的规矩来，不要惹麻烦。”
现在顾玄戴着面具无人知晓他是太尉之子，一切都好说，若真得罪了登云楼，怕是身份暴露被太尉打一顿是小，遭到有心之人设计陷害是大。
顾玄心思千回百转，一瞬间想明白前因后果，便安静下来没再闹。
姜知闲声音镇定，对顾玄道，“顾兄，你去寻一寻谢兄是否已在大厅之上。”
“好，那你在原地等我。”
“嗯。”
待顾玄背影扎入人群，姜知闲将小厮叫来，冷声道，“秋实呢？”
小厮被她这架势唬住，倒豆子一般全盘托出，“今日三楼有位贵客包场，秋实姐忙着安排此事，这边便顾不上……”
一切都太巧了，倒像是摸清了登云楼的人员底细有组织作案，“将登云梯打开，我去找秋实。”
“不是，客官，方才已经说过……”
姜知闲声音低下去，带着清冷暗哑，“我是提灯。”
小厮眼睛一瞬间瞪大，“当当……当……家……？”
“嘘——”
乘坐登云梯下到三楼时，一熟悉背影一闪而过，姜知闲来不及回想，便已行至三楼大堂。
堂内丝竹绕耳，十余名身着飘逸轻纱的舞娘拂柳之姿翩翩起舞。
姜知闲转了一圈，才看见与人交谈的秋实。
对面赫然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李卫闵，姜知闲闪身躲在廊柱之后，心中疑惑万千，堂堂御史大夫，夜里前来登云楼不戴面具便算了，还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宴请朝中大臣。
不知其与楼上拍品丢失之事是否有关联？
秋实那边已经交谈完毕，向着外间走去，路过廊柱时，猛然被人一把拉到后面。
“谁？”
姜知闲捂住她的嘴，靠近耳侧轻声道：“别出声，我是提灯。”
“呜呜……当……家的……”秋实被捂住嘴仍激动地呜呜咽咽说着话。
姜知闲在她耳边轻声嘘了一下，待到人稳定之后，才将她放开。
“娘子怎么来了？”秋实瞳孔微微放大，吃惊道。
“同友人来此处，碰巧六楼拍卖会有人盗窃。”
“啊——”秋实眼神闪躲，慌乱地找人询问情况，小厮将事情如实告知，她严重难掩自责，“都是我的错，顾得上这边，没顾上那边。”
“先不说此事，你迅速命人找到春华，让她带领十二暗影去附近寻找可疑人员。”姜知闲顿了顿，语速不停。
“楼上全面封锁，你带着几个可靠的去周旋一下，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不要将事情闹大。”
“是，娘子。”秋实迈开步子逐渐变为小跑，朝着登云梯行去，一边命令手下的众人封锁各个出口。
一时间登云楼内气氛紧张。
只不过被李御史包下的三层并没有受到影响。
姜知闲沿着宴厅外的长廊挨间屋子观察。
忽而——
前方转角处，人影闪过。
姜知闲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莫名觉得几分眼熟。
沈墨卿眼角余光向后瞥去，转角进了一间屋子，他早先便见到顾玄三人进入登云楼，此时仅靠那身素色锦衣便认出是白日宫中交谈过的姜知闲。
靠在房门上，沈墨卿眉心蹙起，不知姜知闲为何会参与其中。
姜知闲走过一间房便会驻足侧耳倾听，或敲门试探。
“当、当、当、”
“谁啊？”门倏地拉开，来人身材肥大，一身酒气，似是朝中六品以下的一个官。
姜知闲皱眉向后退去，抬起手遮住口鼻，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走错了。”
“你说……走错……就走错？”那人不依不饶，本就喝多头昏脑胀，此时闻见姜知闲身上的茉莉香，笑容油腻，眼中贪婪之色迸发，“是个小娘子吧？”
“既然都来了，那便跟我进去吧。”说罢，长满肥肉的咸猪手便朝着姜知闲伸了过来。
姜知闲下意识向后躲去，不成想，那油腻肥猪男直直朝她扑了过来。
姜知闲若是手中有匕首，定会直接朝他的猪手捅过去。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要想摆脱这人怕是只能亮明身份吓他一吓。
不过身份暴露面临的恐怕是老爹不会再让她来黑市。
算了，此路行不通。
姜知闲决定抬起腿，准备照着肥猪的下三路来上一脚。
向她扑来的身影势头忽地戛然而止。
而姜知闲明确感知到自己还未踢到他。
抬眼望过去，有人拦住那油腻肥猪男。
藏蓝色锦衣男子回过头，正是沈墨卿！
他脸颊微红，声音冷冷喊着几分醉意，“薛侍御，她是本官的朋友。”
薛年几步向后退去中途被自己的长衫绊了一下，将将摔倒，被沈墨卿提着脖领衣襟才避免摔个狗吃屎。
“薛侍御，小心些。”明明是温和的话语，却透露几分压迫感。
台院侍御史薛年哆嗦着手指，声音颤抖，“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人与沈……沈中丞……相识……”
沈墨卿将人提起，松开手，薛年噗通跌坐在地上，浑身软似一滩泥，断断续续道，“下官知错了，还请沈中丞……不要跟下官计较……”
沈墨卿视线转向姜知闲，姜知闲已将腿默默收回，抱臂看戏，一副狐假虎威趾高气扬的模样，扬起下巴看着薛年。
“打算如何处置他？”沈墨卿凑近，低声询问。
姜知闲闻到桃花酿的味道，看他领口衣襟凌乱，颜色深浅不一，沾有酒渍，心说这家伙艳福不浅，平日里装作君子，背地里寻花问柳。
“此事我便不计较了，不过倒是要他长个教训。”
姜知闲勾起一侧嘴角，笑得邪气，抬起脚使劲踩在了薛年肥硕的肩膀上，将人向后踢得仰倒在地。
“哎哟——”
“下次再招惹你姑奶奶，这身皮便别想要了。”姜知闲鼻音轻哼，甩身离开。
沈墨卿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姜知闲，关切问道：“风眠，可有事？怎么跑到这里来？”
薛年早已清醒，从未见过沈中丞如此这般脾气，着实是吓坏了，平日里沈墨卿总是一副温和有礼，君子淡然之感，今日他被提在那人手中，恍然竟觉自己的咽喉被对方拿捏在手。
他摇晃着头，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可眼前情景并无变化，他依旧瘫坐在木制地面上，想来方才那位也不似普通人，薛年不禁懊恼，喝酒误事，怕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乌纱帽就此不保。
姜知闲蹬蹬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沈墨卿本就在身后，迅速稳定身形举起双手。
姜知闲审视地看向沈墨卿，语气不自觉变为拷问，“沈郎君为何在此？”
“今日御史大夫李御史在此设宴，下官受李御史邀约，前来此处。”沈墨卿并没有撒谎，今夜要是之一确是赴宴。
“沈郎君出门在外也注意着些，毕竟——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不好。”
“什么？”沈墨卿方才只是随意找了一间屋子，换好衣裳，又恰巧被人撞到泼了一身旧。
姜知闲不欲多说，笑嘻嘻讽刺道，“呵呵，那祝沈郎君玩得开心。”
“风眠。”
姜知闲走一步沈墨卿便跟一步。
她回过身手指尖抵在沈墨卿肩膀上，嘴角弧度不断扩大，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道：“别、跟、着、我！”
姜知闲没时间管沈墨卿究竟在这干什么，她此事着急脱身，欲前往六层了解情况。
“风眠可是独自一人来登云楼的？”沈墨卿还是不放心一个女子在这人迹混杂的地方久留。
“放心，我同顾玄、谢子安一起来的。”姜知闲言语随意，满不在乎男女之别。
“好，那你小心些。”沈墨卿不再纠缠，目送姜知闲离开。
待人影消失不见后，他闪身进了方才那间无人的客房。
修长的手指自伸进胸口衣襟处，在眼前摊开，冷白色的掌心中，一枚红到发紫的凤纹玉佩静静放着。
便是拍卖时丢失的那件拍品——紫乌血玉。
沈墨卿将之紧紧握在掌心，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之中。
倚墙而立，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半晌，一滴泪自左眼悄悄滑落，顺着脸颊打在尽我的手指上。
“风眠，你可让我们好找。”谢子安摇着不知何时买的莲图折扇，一脸欠叟叟的凑近。
“谢兄，我迷路了，上面人太多，想要找你们却拐到了别处。”姜知闲语气带着着急，“我刚才还碰见一个登徒子，好生可怕。”
“没事吧？”顾玄言简意赅关心道，上下打量见姜知闲完好无损，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无事无事，好在有人仗义相助。”
“那边好，幸好刚好有人碰见。”谢子安收起调笑姿态，严肃道。
“是啊。”姜知闲嘴上答着，心中还在琢磨沈墨卿出现的时间确实很巧。
她突然想起跟踪的背影为何如此眼熟了。
那背影上黑金色的面具，正是前些日在登云楼二层盯着她看的可疑之人。
而沈墨卿巧就巧在，偏偏她跟踪的人消失的方向，沈墨卿出来了，经他打岔，她全然忘记跟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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