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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易云没有撒谎,他在雨中走的又稳又快。
一双腿无视前路泥泞崎岖,缓缓抬起,稳稳落地。
他微微侧着头和甄柳瓷说话,被雨水的打湿的脸上带着柔和情谊。
“小姐,这路上没人,快到作坊的时候我把您放下,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双手拽着袍脚,兜着甄柳瓷的腿,没直接碰到她。
他对甄柳瓷永远珍视爱护。
甄柳瓷没说话,看着他下巴上落下的水滴,目光沉沉。
易云真的不是个合适的赘婿人选,可漫天大雨中,在他背上,甄柳瓷感受到的,是心中难以言说的安宁。
天地间没了别人,她好像真的可以在他的背上歇一歇。
意识到这一点后,被冻得发白的手攥住易云的衣服,很快又松开了。
甄柳瓷眼帘垂下,雨滴打进她的蓑衣,落在睫上,像是她流下泪水。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错觉,她没有退路,任何人都不会是她的依靠。
她心里想着事,一时间出了神,所以当沈傲赶着马车赶到的时候她分外惊讶。
他靴上,袍上满是泥水,手指上带着被锹磨破的痕迹。
一张脸阴沉着,沉默地赶着车,讥讽道:“还不上车?喜欢淋雨?”
易云愣愣地把甄柳瓷放在车上,沈傲把缰绳一扔,自然地指使道:“易云,你赶车。”说完便坐到车里去了。
易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接过缰绳。
车里,见沈傲也坐了进来,甄柳瓷只略抬眼看了一下,而后便整理蓑衣,再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水。
沈傲见她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于是没好气道:“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来的?”
甄柳瓷抬头,眨眨眼,有些茫然:“小先生不是赶车来的?”
沈傲瞪大眼睛:“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赶车来的!?”
甄柳瓷不知他这怒意来自何处,只得顺着他的话发问:“怎么赶车来的?”
沈傲一肚子话憋在肚子里,想起自己的车陷在泥里,他和马夫一起前拽后推,好不容易才把车给救出来。
他一个京城贵公子何时做过这种事,只是一想到易云正和甄柳瓷在雨天待在一处,他心里就发急。
结果等他赶到的时候场景比他预想的更糟糕。
他居然背着她!
她居然让他背着她!
要死了要死了!
沈傲要气死了!
易云这个傻小子淋雨就算了,居然带着她一起淋雨,幸好他把车赶了过来。
沈傲闭了闭眼,匀匀气,努力地控制情绪……
他还是没控制住:“你怎么能让他背着你!”
甄柳瓷以为他在意男女大防,所以回道:“他脚程快,且这附近荒无人烟,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不是说这个!”沈傲喘着粗气:“你!我问你,若是我比他先到,你难道也会让我背着你吗?”
甄柳瓷上下打量着沈傲,而后道:“应该会吧。”
小先生瞧着比易云瘦弱些,不知体力如何。
沈傲气极反笑:“没及时赶到,反倒是我的不对了啊!”
甄柳瓷摸不透他的性子,也不愿琢磨,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关系。”
沈傲重重哼了一声,抱着臂不再说话了。
不多时易云说到:“小姐,沈先生,到了。”
甄柳瓷撑伞下了车,没理会沈傲,沈傲怒气冲冲地抓起她脱下的蓑衣穿上才下车。
三作坊人多,门口站着守门的人,见有人靠近便问:“什么人?”
甄柳瓷还未开口,就听沈傲没好气道:“瞎眼了嘛!这是你们家甄小姐!”
甄柳瓷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哪来这么大火气。
这是这话到底有用,守门人赶紧进了作坊,没多久坊主就出来,弓着身子把甄柳瓷请了进去。
一行三人在屋内坐下,坊主奉上热茶:“这大雨天,没想到小姐会亲自到这偏僻小地方来,若有怠慢还请小姐担待。”
坊主定睛瞧着沈傲,而后奉茶过去,谄媚道:“想必这位就是易公子吧。”他早听闻甄柳瓷有意招易云为赘婿,瞧着这位风度翩翩气度不凡,料想这人或许就是易云。
沈傲本是好声好气地接过茶杯,一听这话,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让你失望了啊!那位才是易公子!”
易云对着坊主笑了笑。
沈傲瞪了他一眼,心道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来触他的霉头!
甄柳瓷喝茶暖了暖身子,随后对坊主道:“你带我去作坊转转。”
坊主搓着手,笑的贼眉鼠目:“小姐不知,这作坊脏乱,没什么可转的……哎不过这偏僻地方野味不错,晚上我叫人给小姐备上一桌尝尝。”
甄柳瓷无奈笑了:“这般敷衍我?”她起身:“我自己去看。”
坊主赶紧拦在前面:“还是我带路吧。”他转过身去,脸上谄媚不再,一脸的不耐和阴沉。
甄柳瓷跟着他走遍作坊,并没看出什么不妥。
织机上用的蚕丝她上手摸过看过,并无问题,不是受潮的劣质蚕丝。
想来也是,这坊主也不是傻子,不会明目张胆的做坏事。
最后一行人又转回屋内。
沈傲是不知甄柳瓷意图的只闲适的坐着,易云坐在一旁到显得有些坐不住,看着就有些心急。
甄柳瓷瞧了易云一眼,暗中敲打,示意他冷静些,随后对坊主道:“见三作坊忙中有序我也就放心了,今日来是有些唐突,辛苦坊主带看了。”
她喝一口微微凉了的茶:“今日本不想来的,只是前日织造局的人说要来甄家作坊查看一番,我想着三作坊是杭州最大的作坊了,便提出让人来这瞧一眼。”
放下茶杯,甄柳瓷微笑:“我才提前来看看,而今算是放心了。”
坊主有些发愣:“织造局的人要来……我这到是没听见什么风声。”
甄柳瓷睨着他:“大人们事务繁多,哪会提前告知呢,我也是临时知道的,约摸着下午就到了。”
她起身:“方才我见有几间屋子落了锁,回头都叫人打开吧,织造局的大人是要把作坊每一寸都看过的,再把这院子收拾收拾,莫要让人觉得杂乱。我去迎一迎大人们。”
坊主送甄柳瓷上了马车,眼见着马车行远了才急切地回到作坊里。
雨已经停了,只是路还泥泞着。
远处,马车拐了个弯,朝着作坊后门去了。
易云赶着车赞叹道:“小姐聪慧,想出这么个法子叫那坊主自己露出马脚。”
沈傲也猜出些什么,瞧着坐在对面的甄柳瓷,皱眉道:“你怎么没带些府上护卫过来,待会乱起来怎么办?谁能护你周全?”
甄柳瓷抿抿嘴:“这件事不能叫太多人知道,若是传出去甄家绸缎作坊的名声就坏了。”她顿了顿:“我不会叫场面乱起来的。”
沈傲冷哼:“这事由得你控制?”
甄柳瓷抬头看他,忽而微微笑了笑:“那就劳烦小先生护着我点。”
她笑的沈傲脸一红,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嘟囔道:“这时候知道我是你小先生了?说好了,真出了事我能带着你跑出去,那傻大个我可管不了。”
马车停在作坊僻静处,甄柳瓷悄悄望着,没多时就见后面打开,几辆驴车从中驶了出来,车上拉的不知什么货物,总是都盖着篷布。
甄柳瓷带着沈傲和易云跳下马车,越过混乱的后门,直接在院里找到了坊主。
他正急切的指挥人从几件落锁的屋子里往出搬东西,甄柳瓷掀开篷布看了眼,正是那些劣质蚕丝。
甄柳瓷面上带了些怒意,不说话,只在院里抱臂站着冷冷瞧着坊主。
坊主与她对视,顿觉不好,额头上当即就出了一层冷汗,讪讪走过来道:“小姐怎么在这?织造局的人已经到了?”
甄柳瓷冷哼,抓起一团劣质蚕丝扔在地上怒道:“织造局的人若是真来了,你我明日就会被架起来吊死!”
这话一出,坊主狡辩道:“小姐,这蚕丝是,是作坊库存,不曾使用,只是,我只是想着不能叫织造局的人误会,这才……”
“闭嘴!事到如今还要糊弄我?张掌柜已经找到我了,这蚕丝织出来有暗病的绸缎他送回来一次你又原样交了上去,还试图贿赂张掌柜!”甄柳瓷匀了匀气:“告诉我那劣质蚕丝的来处。”
坊主瞧着甄柳瓷不过是个小姑娘,仍想编些瞎话隐瞒,甄柳瓷摆摆手不愿听他的胡话,于是吩咐易云道:“你去把他们作坊的账本给我取来。”
易云刚要抬脚,沈傲拦住他:“你人高马大的能唬人,你留在这,我去拿账本。”他又低声嘱咐:“机灵点,别叫他们急了动手伤了你家小姐。”
易云面色严肃,点点头。
东家查账那是天经地义没人能阻拦,甄柳瓷接过账本,三两下就发现问题。
“坊主,你可以不说,这账本上的数量和作坊里的蚕丝数量一对就能发现问题,你若现在不说,那就只等着去官府说吧。”
坊主眼见着糊弄不过去,便支支吾吾说了。
这劣质蚕丝入库标的是上等蚕丝,价格自然也是按照上等蚕丝的价格付的,至于来处……
“是二老爷家的公子,甄海公子……”
沈傲挑了挑眉,心想到是很巧。
这批劣质蚕丝都是黑了天之后才上织机的,所以白日里看上去作坊一切正常。
甄柳瓷重重叹气:“我知道了。”
她起身:“张掌柜那拦了一遭,没把这批绸缎交给织造局。坊主,你心里清楚,咱们平头百姓,在宫里贵人面前连蚂蚁都不如,这点小心思人家见的多了。”
坊主讪讪点头:“幸而是没闹大,回头这批绸缎我都销毁了,剩下的劣质蚕丝我原样给海公子退回去。”
甄柳瓷没应声,只冷声道:“三作坊的伙计有一个算一个,都叫院子里来,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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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