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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芜旧影
水面的涟漪还没平复,萧天赫捏着那半块拼合的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接缝处的刻痕。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倒比白日里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这老东西藏得够深。”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裹着冰碴子,“母妃当年最信他,说他是宫里少有的心诚人。”
陆蘩望着他手里的玉佩,忽然想起库房那本《民间验方集》最后一页,除了“蘅”字印章,还沾着点暗红的印记,当时只当是受潮,此刻倒像是……血渍。
“皇后的银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跟我小时候丢的那支一模一样。”
萧天赫猛地回头,玄色衣袍被夜风掀起个角:“你说什么?”
陆蘩攥紧袖中的银簪,簪头的梅花纹硌得掌心生疼:“我曾经去过齐云寺,有位白衣女子——就是教我医术的人,她给过我支银簪,后来逃难时丢了。方才皇后鬓边那支,连梅花蕊上的小缺口都分毫不差。”
石室里的油灯忽明忽暗,照得石壁上“蘅”娘娘的字迹像在动。萧天赫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比白日里更紧:“你记不记得那女子的模样?有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
陆蘩被他拽得往前踉跄半步,鼻尖差点撞上他的衣襟。松木香混着药味扑过来,竟让她想起青水村的晒药场,夏日午后,药草在竹匾里蒸腾起的热气也是这样,闷得人心里发慌。
“她总穿白衣,”她努力回想,“美的惊心动魄,但眼里却蒙着一层灰。右手食指有道疤,说是炮制药材时被药碾子碾的。对了,她怕蜜蜂,有次采蜜的蜂子飞过来,她吓得把刚采的草药都撒了。”
萧天赫的眼睛忽然亮得吓人,像暗夜里炸开的火星:“是她!真的是她!”他忽然松开她,转身往石阶上跑,“母妃右手食指就有道疤,她跟我说过,是生我时被产钳划的——她骗了我!”
陆蘩追上去时,正撞见他在暗门后翻找什么。他从一堆旧药箱里拖出个紫檀木匣,打开时里面躺着件洗得发白的白衣,领口绣着朵极淡的蘅芜花。
“你看这个。”他抖开衣裳,袖口处果然有个小小的破洞,“母妃说过,有年春天去太液池采忘忧草,被蜜蜂蛰了,慌得摔在石头上刮破的。”
陆蘩的手指抚过那破洞,忽然想起十岁那年,齐云寺后山的竹林里,白衣女子也是这样摔在石头上,袖口刮出个一模一样的口子,当时她还笑说:“看来这衣裳跟石头有仇。”
原来那些年在齐云寺教她辨认草药、写下医案,让她试尽百度的人,竟是萧天赫的母亲,太子妃……
有一点传言不假,她的确是个“药疯子”
原来萧天赫眉骨那颗痣,与白衣女子眉梢的痣本就该长在一脉相承的地方。
“她为什么要躲?”陆蘩的声音发闷,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为什么不跟你相认?”为什么会在齐云寺这么多年……
萧天赫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盯着那件白衣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石壁上写着,皇后给的当归里混了缠心草籽。她大概是怕……牵连我。”
夜风从暗门缝隙钻进来,吹得油灯直晃。陆蘩忽然想起今早皇后看她的眼神,那哪里是审视,分明是认出了什么,却又刻意压着的探究。
“老太医今晚来太液池,是想补种缠心草。”萧天赫忽然道,“用朱砂养过的毒草,沾了晨露毒性更烈。他是想让我死在春分那日,死在采露的时候。”
他将半块玉佩塞进陆蘩手里:“你拿着这个。明日去太医院,想办法查查老太医最近的药方,尤其是给皇后那边送的。”
陆蘩捏着那冰凉的玉佩,生出一丝不欲言表的情绪。
“你要做什么?”她抬头问。
萧天赫将那件白衣叠好,放回木匣:“我去会会那位皇后娘娘。既然她这么想见我死,我总得送份‘大礼’才是。”他忽然笑了笑,眼尾的红还没褪,“对了,明日卯时来太液池边,带你看样东西。”
回到暖阁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陈梅桑不知何时守在门口,眼下挂着俩黑眼圈,见了她就往嘴里塞桂花糕:“你可算回来了!李太医说你半夜跟着殿下出去,吓死我了——”
话没说完就被陆蘩捂住嘴。暖阁的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皇后的声音,温温和和的,正跟谁吩咐着:“……那乡下来的女医,看着倒本分,让她多盯着些殿下的药。”
陆蘩往袖中摸了摸,那半块玉佩硌着银簪,像两块互不相让的冰。她忽然想起白衣女子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医人易,医心难,可总得有人敢拿起这把刀。”
窗外的忘忧草该沾晨露了。她望着东宫的飞檐,忽然觉得这把刀,自己怕是不得不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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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一觉睡到一点多,睡觉的时候天都亮了。
一天只吃一顿饭的感受,拜拜,睡觉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