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化1.0

　　谷风渐冷。
　　空气中带着细小的冰粒，在火光之外，夜色像凝固的铁。白面兽们蜷缩在谷口的石台上，厚重的毛皮也挡不住渗骨的寒意。
　　托玛从岩壁的阴影中走出来，手中抱着那面刻有公式的金属盾。上一次战斗后的几天，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赤岩人没有立刻发动第三次进攻，这反而让托玛更不安。
　　当敌人不动时，往往意味着他们在准备更致命的变化。

　　天亮前，侦查队回来了。
　　领头的是猎人沙穆，他的眉毛和胡须都结了霜。
　　“他们在东岭外搭建了营地，规模比上次更大。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把全部兵力集中到营地，而是分散成小股，沿着各条山道巡逻。”

　　托玛皱起眉：“这是在封锁我们？”

　　沙穆点头：“更像是割断我们的路。南边的河口也被他们控制了，运输干肉和盐的队伍回不来了。”

　　这一句话让火堆旁的空气瞬间沉重。
　　谷里的储粮原本就不多，白面兽的肉食需求更大，如果补给断绝，最多一个月，联盟就会在饥饿中崩溃。

　　托玛把木棍插进地面，画出一个新的公式：
　　（储粮天数÷消耗速度） - （敌封锁强度 ×季节严酷度） = 生存余裕值
　　他用石片刻下数字：
　　储粮天数：28
　　消耗速度：每天1.35份（折合全部人口与兽口）
　　敌封锁强度：0.9（接近全封锁）
　　季节严酷度：1.2（冬刃期将至）
　　计算结果——生存余裕值为负数。
　　这意味着，即使不打仗，他们也会在冬刃到来前耗尽食物。

　　白面兽首领看着地上的刻痕，低沉地吐出一声吼，似乎明白这个结果的严重性。

　　阿鲁再次成为反对的声音：“等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突围，把赤岩人驱走，抢回我们的补给线。”
　　托玛摇头：“突围需要大规模作战，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食物支持消耗战。”

　　“那就猎白面兽。”阿鲁的声音在谷里炸开。
　　白面兽群立刻发出低吼，几只年轻兽前爪猛拍地面，发出威胁声。

　　托玛站起来，眼神冷如刀锋：“阿鲁，你这是在解散联盟。”

　　阿鲁毫不退缩：“如果人类先饿死，联盟还有意义吗？你想等到白面兽为了活下去主动攻击我们的时候再后悔？”

　　局面几乎失控，直到白面兽首领缓缓走到托玛和阿鲁之间，抬起一只爪子——这是它用来制止冲突的动作。
　　它用低沉的吼声传递一个意思：我们同饿。
　　意思是，如果食物不够，白面兽愿意减少捕猎，甚至共享猎物。

　　这一举动让人类一侧陷入短暂沉默，但托玛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和。阿鲁阵营的人依旧怀疑，这种承诺在饥饿面前能坚持多久。

　　夜间，谷口的哨兵发现，有赤岩人趁着雪雾潜入谷外山坡，放置了几根刻有奇怪符号的木桩。
　　第二天清晨，那些木桩的位置正对着谷内主要的活动区域。
　　托玛意识到，这是心理战的一部分——赤岩人用这些符号提醒联盟，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监视这里。
　　而且，符号的含义很可能是威胁或诅咒。

　　白面兽看到木桩后，变得不安，频繁巡视边界，这反而消耗了它们的体力。
　　阿鲁趁机在私下对一些猎人说：“看见了吗？它们怕了。这是机会。”

　　就在紧张情绪蔓延之际，沙穆带回一条重要信息：
　　北侧的冰川裂缝，在冬季开始前会短暂结冰，如果从那里通过，可以绕开赤岩人的封锁，进入无人区猎取食物。
　　“风险很大，”沙穆提醒，“冰川并不稳定，如果崩裂，整队人会被吞下去。”

　　托玛沉思片刻：“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在地面刻下新的公式：

　　（获取食物概率×队伍生还率） - （失去战斗力风险×敌发现概率） = 行动价值
　　沙穆提供数据后，公式得出的结果是——行动价值接近零。
　　这意味着，这条路几乎是孤注一掷。
　　火下的决定
　　托玛把公式结果摊在会议上。
　　阿鲁冷笑：“既然是零，那就不亏。至少有一半机会能活命。”
　　白面兽首领低低吼了一声，表示愿意派出三只成年兽随行——它们在冰地上行动的稳定性远高于人类。

　　托玛看向人群：“这是自愿行动。去的人必须明白——这可能是单程。”

　　最终，托玛、沙穆、阿鲁以及六名猎人、三只白面兽组成小队，准备在三天后出发。

　　就在出发前夜，冬刃的第一场风暴提前降临。
　　寒风裹着锋利的冰屑，拍打在岩壁上发出刀刮般的声音。谷口的火堆被风吹得横倒，浓烟被卷向天际。
　　托玛站在风中，看着黑暗中的雪线一点点逼近。
　　他知道，这一夜之后，任何犹豫都将被冻死在谷里。

　　他握住那面金属盾，低声在上面刻下新的公式：

　　（时间剩余值 ×决断速度） ≥生存
　　字迹被风雪迅速掩盖，但公式已刻进他的心里。
　　黎明时，冰川方向传来如同山体咆哮的轰鸣——冰面正在裂开。
　　托玛深吸一口冷气，对队伍吼道：“现在出发！”

　　他们踏进风雪，身影很快被白茫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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