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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阶落雪,蝶影孤寒
朔风卷着鹅毛大雪漫过花田,将最后几株倔强的梅枝压得近乎贴地。花千语裹着单薄的素纱裙坐在断崖边,指尖反复摩挲着半块玉佩——那是潇梦河留下的唯一信物,此刻却被冰雪冻得刺骨。她的目光穿过漫天飞雪,投向远处朦胧的蝶宫轮廓,那里连盏守夜的灯笼都不曾亮起。
“第三十七场雪了。”她轻声自语,呼出的白雾瞬间凝成冰晶落在睫毛上。脚下的土地突然颤动,她俯身拨开积雪,看见无数细密的根须正在泥土中挣扎蠕动。这是迦兰圣女的天赋本能:感知万物生机。可如今这些根系却像垂死之人的脉搏,微弱到近乎消失。
记忆突然闪回初遇时的晨露花海。那时潇梦河教她辨认灵脉走向,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你看,每条灵脉都通向心脏……”当时的朝阳把他的侧脸镀成金色,而今同样的光线却将他困在百里外的禁宫高墙之内。
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花千语警觉转身,看见三只通体透明的琉璃蝶悬停在半空。它们翅膀上的纹路与潇梦河真身鳞片完全一致,翅尖却沾着可疑的黑色黏液。当她伸手触碰时,为首的琉璃蝶突然炸裂成粉末,飘散前在她掌心留下一道血痕。
“又是你们的把戏!”她对着虚空嘶喊。自从入冬以来,每隔三日必有伪装成潇梦河的信使送来“馈赠”——有时是掺着蚀骨散的蜜饯,有时是附着追踪咒的画像。唯有这次不同,那道血痕正在皮肤下游走,最终汇聚成蝶翼形状的印记。
暮色四合时,天地间只剩下两种颜色:天上铅灰的云层,地上皑皑的白雪。花千语抱着双膝蜷缩在岩洞里,听见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她摸出怀中藏着的干花束——那是用整个夏天晒制的并蒂莲花瓣,每片都夹着潇梦河手写的小楷。此刻花瓣早已褪成惨白,墨迹也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你说要带我看真正的蝶海……”她将花瓣按在心口,那里有个与潇梦河同频跳动的蝶印正在发烫。突然整座山洞剧烈震颤,头顶的钟乳石纷纷坠落。她踉跄着冲出洞口,看见天际出现奇异的霞光——那是蝶族特有的空间裂缝正在撕裂夜空。
隔着风雪,她隐约看见对面山巅站着道身影。玄色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露出腰间熟悉的玉佩轮廓。潇梦河就站在两界裂缝的边缘,脚下堆积着厚厚的积雪,身旁环绕着数十具被他斩杀的追兵尸体。他似乎有所感应般抬头望来,目光穿透风雪精准锁定在她脸上。
花千语疯狂挥手呐喊,声音却被狂暴的风雪吞没。她看见潇梦河嘴唇翕动,读出他说的唇语:“等我。”可下一刻,裂缝开始急速收缩,他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情急之下,她纵身跃向裂缝,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回原地。
最后的刹那,潇梦河抛出枚血色玉髓。花千语接住时看见上面刻着完整的蝶纹,背面还有行小字:“见血认主,可破禁制。”当她咬破指尖激活玉髓时,整片花田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那些本该凋零的花朵逆势绽放,花瓣边缘却泛着不祥的黑边。
深夜回到囚笼结界,花千语发现铜镜中映不出自己的倒影。她摸着颈间发烫的花瓣项链,想起潇梦河说过这是用他本命鳞粉锻造的法器。此刻项链末端延伸出细小的血丝,正顺着经脉爬向她的心口。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邃。花千语跪在结冰的花田里,将额头抵住冰冷的土地。她听见地底传来密集的叩击声,像是无数根须正在寻找突破口。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她发现自己呼出的白雾竟凝成了蓝色蝴蝶的形状——那是潇梦河真身独有的灵力特征。
千里之外的蝶宫禁地,潇梦河背靠冰柱擦拭嘴角的血渍。他面前悬浮着水镜术显现的画面:花千语正徒手挖掘冻土下的灵脉核心。那些被冰雪覆盖的伤口在她腕间结成诡异的蝶形疤痕,正是反噬加剧的征兆。他想要传音警示,却发现喉咙被封印咒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挖出掌心大小的灵晶。
当花千语吞下灵晶的瞬间,整片花田剧烈震颤。潇梦河的水镜术突然迸裂,飞溅的碎片划破他脸颊,留下道永久的血痕。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迦兰圣女强行吸收灵脉之力,寿命最多只剩三月。而此刻他的修为也被多重禁制封锁,连元神出窍都做不到。
暴雪持续了七日七夜。当守卫打开禁闭花千语的结界时,发现她正对着空荡荡的花田微笑。掌心躺着枚破碎的玉佩,裂纹中渗出丝丝金血。而在百里外的蝶宫废墟,潇梦河对着满地冰雕般的追兵尸体轻笑,指尖把玩着刚从心脏取出的血晶——那是他能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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