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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塌的神像
硬碰硬会更加刺激癫狂的张大嘴,搞不好,全宅都得同归于尽。
引线在小虎头顶上已滋滋烧到仅剩一寸,情急之下,姜凌嚣铤而走险,调转口风:
“你猜对了,我是想染指你的生意,想取代你,但你像个帝王一样没有破绽,我只能用下作的手段,让我的女人挑唆你女人害你。”
管家瞪大双眼:嫌死的不够快吗?
张大嘴更加恶狠狠瞪着姜凌嚣,就在姜凌嚣以为适得其反了,有点后悔策略过激的时候,张大嘴突然张开大嘴含灭引线,高亢:
“我就知道!没有计谋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我可是打造无坚不摧碉堡的王!”
一个丧心病狂的自大狂,幻想自己是自建帝国的王,虚构张飞是其祖宗。
姜凌嚣把张大嘴看了个透彻,投其所好:
“成王败寇,您赢了,王。明日我亲自登门道歉,如若不能让您满意,我俯首称臣,姜宅也归您统领。”
“一言为定!哇哈哈哈哈!”张大嘴转怒为笑,从怀里抽出个黄包袱甩开,包好炸药罐,张牙舞爪下楼。
走到大门口,他正巧与沈丘染走了个面对面,擦身而过。
沈丘染走了没几步,皱紧眉头,猛然追出门,可惜张大嘴已消失不见。
那人手里拿的黄包袱,怎那样眼熟?
管家年纪大了,禁不住张大嘴的一顿折磨,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
姜凌嚣上前将他搀起,帮他正好衣襟,声音让人听起来心安镇定:“你受苦了,去账房领十两银子,告诉厨房这一个月给你单独小灶,养好身体。”
“少爷,不用!咱家最近吃紧,哪能这么个花法。我虽一把老骨头,但苦出身,扛折腾。”
姜凌嚣很坚决:“不白给你,代我向阖家上下每个人致歉,并补偿一个月月钱。你们舍家撇业在姜家,保护好你们是我的职责,让你们跟着受了惊吓,是我的失职。”
“少爷,您还是多考虑考虑明天怎么应付张大嘴吧,康凌郡全地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随时失控的的疯子!”
姜凌嚣的手很有分量地按在管家肩头,“京城沈五爷是钦差,住在我们府上,不会让我出事的。我平安无事,你们就安稳无虞。”
管家见他稳稳掌控着局面,宽心地应了一声,一瘸一拐出门。
他安抚管家的话好听,但心里完全没个主意。
对张大嘴的承诺,不过是为求苟活,胡乱编造出的谎话。倘若明天真要登门,必是凶多吉少。
不登门,更是死路一条。
姜宅是普通的民宅,还住着近几十口手毫无武功的佣人,弱点累累,不堪一击。
而张大嘴拥有部落军,易守难攻的红碉堡,数不尽的上等冷兵器,现在又持有了炸药罐,不定哪天对姜宅下个毒手,一个都跑不脱。
不管是京城玄虎堂的伙计,还是姜宅的佣人,都只知道姜凌嚣表面上的那些清白买卖,对他背后做的事,完全不知情。
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牵连只是出来挣口饭吃的小老百姓。
外面,管家高声吆喝东家发了“安心费”,保证今天发生的事不会出现第二次。
本来处在恐惧中的佣人们,逐渐恢复往常的轻松语调和活动。
琐碎而平常的忙碌声,传到楼上,让姜凌嚣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仿佛别人都能恢复,小虎一定也能。
他坐到她床头,替她掖好被子,手指捋过她额前碎发,沿着鬓角括到耳后,划过她脖子。
往常这样亲昵,她会朝他撒娇,主动攀在他身上。
但此刻,她没有任何反应。
靠着床的墙上,他的黑影子和身着月白素衣的他,像黑白两个护法,守着她。
不知守了多久,烛台上积满了红色的烛泪,还在有热泪不停往下滴,沉甸甸的,拽着烛芯的棉线耷拉下来,烛光摇曳挣扎,黑影的肩头也开始轻微抖动,像心碎的啜泣。
蜡烛灭了,黑暗吞噬了一切。
等待让人不安,且无用。
他起身,来到离宅子有些距离的姜氏祠堂,对着祖宗供奉,磕头,沉默而内心嘶吼着此刻的困境,请求在天之灵保佑小虎醒来,也给他一些应付明日的启示。
门无声推开,耿正进门,他静静看着姜凌嚣在神案下虔诚跪拜。
姜凌嚣收敛脆弱,起身上香,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沙哑:“什么事?”
地藏蕨汁已搁置三天,再不炼制,两天后全部报废。
耿正算了算,刨除炼制一天,其实只剩一天时间找炼丹房了。
姜家灭门后,沈家掏走了大半财产,剩下的钱除了开支京城药房、西南马帮、姜宅,全买成了地藏蕨汁。
一旦报废,失去生计,为姜家复仇终成泡影。
姜凌嚣走神,手上的香不小心怼在了祖宗神像上的披风,瞬间烧出个大窟窿。
春天空气干燥,披风材质易燃,窟窿瞬间扩张,姜凌嚣忙抓过供桌上的盛满液体的杯子,泼出去灭火。
谁知杯子里是酒,落在祖宗神像上,蔓延成大火。
耿正迅速扯下窗帘,上前抽打燃烧的神像。
火灭了,神像烧塌了,四分五裂,碎片落在地上。
一直眉头紧锁的姜凌嚣,看着一地狼藉,眼神忽然一亮,笑容浮上了唇畔,眼角,诡异反常。
耿正转头看到,心生困惑,姜凌嚣:“我要灭了张大嘴和他的整个部落。”
“你冷静,这是不可能的。”
姜凌嚣阴森森的:“沈丘染不是追凶无果吗?我们送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云遮半月,夜色微朦,树林深处挖出个比黑夜还黑的大坑,似是一张欲吞天的大黑嘴。
黑嘴先是吐出一把铁锹,继而是耿正,陆陆续续爬出二十多个马帮壮汉,用一块大木板将坑盖上,撒上薄土和杂草树叶,和周围完美融合,毫无违和。
耿正打个手势,马帮壮汉分批次撤退,最后耿正离开时,树林对面红碉堡楼上忽然亮起火箭,对准黢黑的树林。
耿正往怀中一掏,扔出小虎的八哥。
八哥嘎嘎乱叫,使劲扑腾翅膀往空中飞。
火箭随着八哥的去向而转移,射手骂了一句,收起火箭,回头不知和谁交代:“没有人,是只破鸟。”
耿正潜到碉堡前门不远处,趁守卫不注意,拧开鼓鼓囊囊的皮水壶,一路走,一路喷洒,直至在“于德雅堂”后门停下,转身进到旁边的汤泉室。
迎面白色水汽蒸腾,四周撩水声不断,充斥着嗡嗡的笑闹声,满池子都是泡澡的男人。
耿正目不斜视,躬着背,踩着水池边缘,一路走到尽头,撩开帘子,来到后院。
院中,一座巨大的锅炉在烧着熊熊烈火,耿正将瘪了的皮水壶丢进炉口,又铲几锹炭进去。
然后,他拄着锹把,苍老三角眼静静地看着炉口,直到火焰猛烈起来。
“烫死了!不泡了,回家!”男人们气呼呼爬出池子,穿上衣服出门。
随后,等候在外的马帮壮汉们进门,聚拢到池子边,扔进一个又一个的药包,抠出耳朵眼里的药丸。
白眉老太调制的药浴汤子和药丸,可以干扰狗的嗅觉。今晚所经之处,任由世上最敏锐的猎狗,也无法追踪。
姜凌嚣从祠堂回来,三层宅子的灯几乎都熄了,他抬头望见自己书房窗户亮着,一个急躁不堪的影子来回穿梭,他眉畔泛起浅浅的算计涟漪,拉歪衣襟,上楼。
书房门开,姜凌嚣一副失魂落魄,衣衫不整的样子进门,看样子是被小虎的事折磨掉了半条命。
沈丘染赶紧迎上去,扶住三哥,“听紫玉说,小虎姑娘中毒了,谁害的?”
姜凌嚣不肯作答,仿佛罪犯极其可怕,一旦说出他的名字就能招来杀身之祸。
“你说话啊,可急死我了!有我皇命在身的钦差在,还怕给你做不了主?!”沈丘染急躁。
院中,响了一声清脆的鸟鸣,柳哨仿的,乃马帮暗语:【栽赃证据已布完。】
可以演了。
姜凌嚣突然松口:“凶手是张大嘴。”
“倒卖兵器的恶霸?”
沈丘染才来康凌郡几天就有所耳闻,张大嘴是令太守都头疼的治安病疴,一直无法铲除。
姜凌嚣刚正不阿:“兵器贩子张大嘴,胁迫姜家马帮偷运兵器到藩国,我不愿意壮大藩国兵力危及大峪国,严厉拒绝了他的要求,于是家中失窃,小虎被毒。”
“反了天了!”沈丘染捶了茶几,怒不可遏:“三哥你正直护国却遭暗算,我会立刻上报调动人马,围剿张大嘴!”
姜凌嚣故作阻拦:“证据不足,你若为我,是为私,小心落人口实。”
沈丘染冷哼,有理有据:
“皇上赏我的玉佩和黄包袱丢了,我亲眼所见张大嘴拿着!因为于寡妇的口供,今下午我在排查郡内所有的兵器贩子,了解到贩子老巢都建有兵器库房,只要闯进张家,不怕没治罪的证据!”
“太守都拿他没办法。”
“那是没遇到我!”
姜凌嚣隐晦支招:“江湖人都知道,张家碉堡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唯有默祷雷公下火雷,火灾烧毙,抑或祈愿龙王降雨,水灾围困。”
“祈祷上天发威报应等到何时?看我人定胜天!”
沈丘染踌躇满志出门,连夜找于太守,商议调动兵马。
轻而易举就中了自己的计,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
望着沈丘染远去的身影,姜凌嚣收敛起满脸无辜,转为阴骘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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