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骑士

　　回去的时候宋远章已经收拾好情绪，不愿意跟江惟并排走，自己走在前面，远远见到爷爷奶奶就喊：“要回去了吗？我打车吧。”
　　爷爷凑到江惟身边问：“你奶奶说你们已经分出来啦？是一人一间还是一起啊？”江惟挑挑眉，奶奶这么灵的吗。
　　“他出的石头我出的布。我赢啦。”宋远章抢先回答了问题，还颇为骄傲的翘起嘴。
　　奶奶被宋远章可爱的不行，掐了一下宋远章的脸。江惟也笑了笑，他确实没办法坚定拒绝宋远章，但起码现在已经不会把亲吻当成儿戏了，已经有进步了。
　　有进步就得有奖励，江惟看车还没那么快来，打算到隔壁便利袋买冰棍。
　　爷爷奶奶不吃冰的，没给他们买，出来的时候带了根巧克力果酱夹心冰棍。江惟走到宋远章旁边，带了点示好的意思推他：“团团，给你选的。”
　　回去的路上宋远章一直把坐在中间的江惟往自己那边拉，美其名曰：不要挤着爷爷。

　　“哥，艺术班班旗是你搞还是佳雨姐搞啊？”饭桌上宋远章突然问江惟。
　　长中的习惯，校运会入场要举班旗，而每个班的班旗都有自己班的学生来做，可以不同班别同学互帮互助，但最后会评分。
　　“高佳雨和我都弄，我们明天上完课去隔壁甜品店搞。”江惟熟门熟路的碗里的鱼皮撕下来夹给宋远章，他爱吃，抬头问他：“你们班是你搞吧？”
　　“对啊。本来班主任要求我和张文彬一起，但我受不了，要么他弄要么我弄，所以最后变成了我自己负责。”宋远章把鱼腩撕了皮夹给江惟，他不爱吃这种滑溜溜的口感。
　　奶奶则见缝插针的给宋远章夹菜，据她观察，宋远章很不爱夹菜吃，江惟很不爱夹肉吃。只要两人在家吃饭，爷爷奶奶就会一人负责一个的猛夹。
　　“那我明天能去找你吗？弄完刚好一起回来吃晚饭。”宋远章说。
　　江惟犹豫了一下，明天还有高佳雨在，而且班旗最后要评比，不太好两个班聚在一起弄。还是拒绝吧：“不可以，你又不是不会弄，我听高佳雨说之前都是你自己弄的。”
　　宋远章撇撇嘴，说：“好吧。”
　　如果江惟早知道现在的局面这么尴尬，他应该会同意宋远章来的。
　　面前的高佳雨眼睛通红，本来就可爱的长相现在更加委屈巴巴，江惟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去点了份柠檬巴斯克和两杯冰椰薄荷，不知道高佳雨爱吃什么，只能点宋远章常点的了。
　　“点了份巴斯克，请你吃，别难过了。”江惟坐回去劝到。
　　“谢谢啊，我回头请你吧。”高佳雨说。
　　江惟点点头，只要女孩子别在他面前哭，请不请的已经无所谓了。
　　“谢谢你啊江惟哥，好不容易轮到上色彩课，我能力不行害你们也被明哥说。你还帮我反驳他，谢谢。”高佳雨很认真的道谢。
　　江惟掐了掐指尖，其实他说那些话不全是为了高佳雨，明哥把宋远章骂的emo的事他还记着呢，正找机会跟他battle呢。
　　“不用谢我，不全是因为你，我是真的觉得他说的不对。”江惟顿了顿。
　　帮店员把蛋糕放到高佳雨面前，喝了口薄荷水，江惟继续说：“艺术在我看来就是在平凡的生活中找到触人心房的东西，带着自己的批判或者欣赏将他们表达出来。而绘画表达，是我们都拥有的权利。”
　　江惟拿平板出来修着班旗的初始图，接着说：“如果只有色感好，天赋高等等符合社会普遍审美的人才能表达，那就不是平等的资格而是特权了。”在班旗上的右下角画了一个Q版抓头的小鸡，江惟给高佳雨看。
　　“如果要以实时的社会审美去判定一幅画面或者一个表达是否值得存在，那么历史上很多的画家都不该存在，超前的表达就是他们的原罪。”江惟顿了一下，对高佳雨笑着说：“回回神，佳雨姐搞完我得回去吃饭呢。”
　　高佳雨楞楞的，点点头说：“没事，我今晚肯定能把你画的初始图修好，我们明天可以商量一下颜色。”
　　江惟喝了口薄荷水，说：“行，我还有最后几笔，稍等我一会儿。”江惟停下笔，走到前台说要打包一份柠檬巴斯克，等会儿回去可以带给宋远章。
　　“对了，如果我保证不透露我们班的内容，能帮宋远章弄吗？”江惟问。
　　高佳雨接过画笔改了改，说：“可以的。”又抬头的时候愣了一下：“宋远章，哈喽。”
　　江惟听到名字也抬头往后看，发现宋远章愣头愣脑的刚进到店里，被发现了就假装木头人站在那，江惟笑着说：“团团来干嘛呀？”
　　“我想吃蛋糕，顺便来看看你回家没。”宋远章走到江惟旁边，高佳雨眼疾手快的把平板黑屏了，把宋远章都逗笑了：“佳雨姐不至于吧。”
　　江惟也笑笑，团团真可爱，掐了一下他的手背说：“吃柠檬巴斯克吗？我刚给你点了准备拿回去的。”
　　“吃，”宋远章点点头，看到江惟前面那杯薄荷水说：“有点渴，这杯薄荷水是你的吧，我喝一口。”
　　“那我们走了，佳雨姐准备怎么回？”宋远章提着蛋糕站在门口问。
　　“我爸等下来接我，”高佳雨挥挥手告别“今晚我细画完发文件给你。”江惟微笑着点点头。
　　小孩子就是要甜的东西哄啊，有柠檬巴斯克作为饭后甜点的宋远章格外听话，江惟让离远一点就远一点，让小声点就小声点，如果不是因为容易蛀牙，江惟想过要不要每天给宋团团带份蛋糕或者冰淇淋。
　　睡前看着网上的旗帜配色，江惟一边筛选一边想，最近的宋远章其实有点奇怪。
　　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要压着他睡，也不会经常要抱要亲，但是好像更粘人了。两个班离得不远，但因为已经十一月中旬了，江惟每天穿两件也觉得冷不爱动，宋远章体质好不觉得冷很正常，但天天一下课就跑过来抢谭书的位置，不正常。
　　而且像今天，他绝对不信宋远章是想吃蛋糕了才去那，因为完全可以叫他带，宋远章去那的唯一一个解释就是去找他的。
　　但不像之前那么没分寸了也是事实，江惟晃晃脑袋，觉得宋远章可能是长大了，但还没完全长大。
　　“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宋远章从旁边压了过来，还伸手谈谈江惟的额头。
　　江惟奇怪的看他一眼，说：“从哪得出的结论，我没事啊。”
　　宋远章坐起来猛的晃了一下脑袋，说：“我看到了，你刚才这样了。”
　　“……”江惟叹口气说：“我那是累了，别这么担心我，其实我自打去年做了手术，现在身体好很多了。”
　　手里的手机和腿上的平板都被宋远章拿走，他还特地下床穿上拖鞋，远远的把手机平板和书都放到了客厅。
　　江惟抱着胳膊好笑的看着他的行动，没一会儿宋远章就回来了，皱着眉凶巴巴的躺到床上，又把江惟拉到被子里，恶狠狠的说：“累了就睡，再不睡我就哭给你看了。”
　　江惟笑得不行，真的好想伸手抱住宋团团啊，笑了十几秒，江惟才在宋远章快冰冻住的表情中缓过来，问他：“团团这么厉害，那你哭一个看看。”
　　目光狡黠，江惟甚至往宋远章那边挪了一点。
　　“那我哭了你可以抱抱我吗？”宋远章突然说。
　　笑意褪去，江惟有点不敢说话，他说的是帮帮还是抱抱啊？
　　“抱抱我，我就哭给你看，行吗？”宋远章又问一遍，这次江惟听清楚了。
　　“怎么突然又这么粘人了？”江惟不咸不淡的说。
　　“做事总要有个循序渐进吧，”宋远章把被子掀开，一直往前挪，“快两个月了，哥哥跟高佳雨笑都不跟我玩，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黏你这么近，但我坚持了这么久，哥哥会给奖励的吧？”
　　江惟有点搞不懂了，怎么这个还会扯上奖励啊？宋远章不是已经长大了会跟哥哥保持距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电梯坏了爬楼梯，上来的时候哥哥累了，把手搭在谭书身上，我那个时候就在旁边，”宋远章坐起来，盘着腿掐手，眼神很轻的看着江惟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太黏你了不行，要把我拉开，所以我只是跟在后面走……快两个月，我不可以有奖励吗？”
　　江惟心跳加速，被子里的手把睡衣抓得皱皱巴巴，这才控制住自己说什么话：“团团，拥抱不是奖励……哥哥也不是……”
　　“你又不说话了……或者哥哥想看我哭，我哭了你就抱我，这样行吗？”宋远章好像真的开始努力控制眼泪。
　　像是掌握了江惟的命门，江惟认命的坐起来抱住宋远章说：“最后一次哈。”
　　宋远章好像真的哭了，把江惟扣的特别紧，脑袋一直在江惟脖子上蹭，声音哑哑的问：“到底为什么啊哥哥？我为什么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粘着你，我现在没有以前乖嘛？”
　　一瞬间，江惟在想，浩瀚宇宙中星辰挣脱了引力的束缚，他往哪走都是归宿，谁也不知道这颗星辰会是灾难还是化为人们寄托愿望的载体。
　　江惟是不想脱离轨道的，但是他很喜欢的一个星好像很需要希望，江惟伸手揉揉闷声不说话的团团，心想，试试吧，如果那颗星辰真的要变成灾难，大不了就是放弃那颗星辰而已。
　　“团团怎么还是这么爱哭，”江惟想要推开他看看他的脸，但宋远章抱的特别紧，江惟只能无奈的说：“但我累了想要睡觉怎么办？”
　　宋远章没松手，翻身让江惟缩进被子里，自己也在被子里抱着不松。
　　“如果我现在亲你一下，可以放松一点好好睡觉吗？”江惟感觉扣紧自己后背的手好像有点松动，继续加码：“我错了，这不是最后一次抱你，而且我还想亲你的脸，团团可以让我如愿吗？”
　　又过了一会儿，宋远章终于不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了，但头还埋在江惟的颈窝，江惟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
　　江惟发现了一个对闹脾气的宋团团最好的应对方法，继续攻城略地：“原谅哥哥，不会再拉开你了，给亲吗？”
　　终于，宋远章放开了江惟，虽然手还紧紧抓着江惟的衣服，但已经可以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江惟了，声音闷闷的说：“真的吗？但你老是骗我。”
　　江惟只是用胳膊支住身体，温柔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无力反抗般在宋远章的眼尾轻轻的亲了一下，认真的说：“这次是真的。”
　　被窝里的那只手握住宋远章的，在宋远章愣神的表情中，把被子扬好盖在两个人身上，江惟揉揉团团的头发说：“睡吧。明天见。”
　　从今晚的月亮破开云层时开始，江惟决定，宋团团是他的了，他要追宋远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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