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缠

　　手机屏幕亮着，林慧兰的消息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宋清绾指尖发凉。她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慢吞吞地回了句“我们没什么”。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慌忙锁了屏，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姐，睡了吗？”靳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听不出任何异样。
　　宋清绾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没有回答他。

　　门外安静了几秒，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松了口气，后背却已沁出一层薄汗。

　　周一的图书馆人不多，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清绾刚找到位置坐下，就看到路程端着两杯水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叠复习资料。

　　“上周跟你说的重点，我整理了一下。”他把资料递过来，笑容温和，“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找我。”
　　宋清绾接过资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触电般缩了缩。“谢谢学长。”她低着头，脸颊有些发烫。

　　资料最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清秀的字迹写着“重点已标出”，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她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像有细小的水流缓缓淌过。
　　“在看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宋清绾吓得手一抖，资料差点掉在地上。她抬头，就看到靳忱站在桌旁，穿着干净的白T恤，背着双肩包，像个普通的高中生。

　　他脸上挂着无害的笑，眼神却在扫过便利贴时停顿了三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阿忱？你怎么来了？”宋清绾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把资料往怀里拢了拢。

　　“爸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靳忱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目光落在路程身上，笑容不变，“这位是？”
　　“我是路程，清绾的学长。”路程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

　　靳忱看了眼他伸出的手，没动，只是歪了歪头，语气带着少年人的天真：“哦，学长啊。我是她弟弟，靳忱。”他特意加重了“弟弟”两个字，眼神里的敌意却像冰锥一样，直直射向路程。

　　路程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收了回去。
　　“姐，东西放这了。”靳忱把袋子放在桌上，弯腰凑近宋清绾，声音压低了些，“晚上我来接你回家，记得等我。”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却让宋清绾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她点了点头，没敢看他。
　　靳忱又笑了笑，转身离开前，还不忘回头看了路程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路程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宋清绾：“他是你弟弟？”
　　“嗯。”宋清绾低下头，翻开资料，假装认真看书。

　　路程没再追问，只是眼底多了些担忧。
　　下午的课结束后，宋清绾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靳忱靠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手里把玩着手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不少路过的女生都偷偷看他，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他却像是没察觉一样，目光直直地落在宋清绾身上。
　　看到她，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等久了吧？”
　　“没有，刚下课。”宋清绾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靳忱的眼神暗了暗，却没说什么，只是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走吧，我订了你喜欢吃的那家甜品。”
　　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路过篮球场时，一群男生正在打球，看到靳忱，都停下来打招呼。

　　“靳忱，不来一局？”
　　靳忱摇摇头：“不了，有事。”
　　宋清绾想起他周五有篮球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周五的比赛，我……”

　　“你会来的，对吗？”靳忱打断她，眼神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宋清绾看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了点头。
　　靳忱笑了，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眼底的阴郁瞬间散去：“那说好的，要给我送水。”
　　“嗯。”

　　回到家，林慧兰正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他们回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没说话。靳世国不在家，大概又去应酬了。
　　宋清绾刚想回房间，就被林慧兰叫住：“清绾，过来。”

　　她心里一紧，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下。
　　“我问你，你跟阿忱到底怎么回事？”林慧兰关了电视，语气严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妈，我们没什么……”
　　“没什么？”林慧兰冷笑一声，“没什么他会天天往你学校跑？没什么他会为了你跟你爸吵架？宋清绾，我警告你，你可别犯傻！他是你弟弟，你们不可能！”

　　宋清绾低下头，手指抠着沙发垫，没说话。
　　“我告诉你，靳家这种家庭，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阿忱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肯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你别在他身上浪费心思，也别耽误了他！”林慧兰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我知道了。”宋清绾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慧兰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就好。你安安心心读你的书，以后找个普通人嫁了，妈就放心了。”
　　宋清绾没再说话，起身回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她靠在门板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们之间隔着的，从来都不只是“姐弟”这层关系。

　　周五很快就到了。宋清绾特意提前结束了晚自习，买了水和毛巾，往靳忱的高中赶。
　　比赛已经开始了，篮球场周围围满了人，呐喊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宋清绾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就看到靳忱正在场上打球。

　　他穿着红色的球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运球、突破、投篮，动作干净利落，引得场边女生尖叫连连。
　　宋清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移不开眼。她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叫“姐姐”的少年，已经长这么高了，肩膀宽阔，身姿挺拔，浑身都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

　　中场休息，靳忱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宋清绾，他笑着朝她挥手，然后快步跑过来。
　　“你来了。”他接过她手里的水，拧开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带着运动后的性感。
　　“打得很好。”宋清绾递过毛巾，不敢看他。

　　“那是，也不看是谁弟弟。”靳忱得意地笑了笑，用没沾汗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我赢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的动作很自然，周围却响起一阵起哄声。宋清绾的脸颊瞬间红了，连忙推开他：“快回去吧，要开始了。”
　　靳忱笑着跑回场上，眼神却像黏在了她身上一样。

　　比赛结束，靳忱他们赢了。队友们把他围起来，往他身上泼水，他也不恼，只是笑着看向宋清绾的方向。
　　人群渐渐散去，宋清绾等在原地，看着他被队友簇拥着往更衣室走。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水和一个礼盒。

　　“靳忱，恭喜你赢了。”女生的声音很甜，脸颊微红。
　　宋清绾认出她，是温阮，学校里有名的才女，追靳忱追了很久。
　　靳忱看都没看她手里的东西，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就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走到宋清绾面前：“走吧。”

　　温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嫉妒。
　　路上，靳忱心情很好，哼着不成调的歌。宋清绾看着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温阮好像……挺喜欢你的。”

　　靳忱脚步一顿，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你希望我喜欢她？”
　　“不是……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靳忱逼近一步，语气带着一丝压迫感，“觉得我应该跟她在一起？就像爸希望我跟沈若棠联姻一样？”

　　宋清绾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靳忱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眼神偏执，“宋清绾，你记住，我想要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个。”

　　他的眼神太烫，像火焰一样，几乎要将她灼伤。宋清绾的心跳得飞快，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捏得更紧。
　　“疼……”
　　靳忱这才松开手，看到她下巴上的红印，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伸手轻轻揉了揉：“对不起。”

　　宋清绾摇摇头，没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快到家门口时，靳忱忽然开口：“下周我生日，你陪我过，好不好？”
　　宋清绾愣了愣：“你生日？”
　　“嗯，下周六。”靳忱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过。”

　　宋清绾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听到她的回答，靳忱笑了，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只是那笑容深处，藏着一丝宋清绾看不懂的偏执和疯狂。
　　他知道，他的猎物，已经一步步走进他设好的陷阱里了。而他，会牢牢地抓住她，永远都不会放手。

　　周一去学校，宋清绾刚坐下，李曼就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清绾，我听说了，上周五靳忱比赛结束后，温阮跟他告白，被他拒绝了？”
　　宋清绾愣了愣：“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李曼一脸八卦，“好多人都看到你跟他一起走了呢。说真的，你弟弟也太厉害了吧，温阮那么优秀，他都看不上。”
　　宋清绾没接话，拿出课本假装看书。李曼却不依不饶：“对了，下周六是靳忱生日吧？我准备了礼物，你帮我给他呗？”

　　“他生日那天有事。”宋清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李曼的脸色僵了僵：“什么事啊？这么不巧？”
　　“不清楚。”宋清绾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李曼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但眼神里的不满却很明显。
　　宋清绾叹了口气，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和靳忱之间，到底会走向何方。

　　下午去图书馆，宋清绾刚走到上次的位置，就看到路程在那里看书。他看到她，笑着招了招手：“这里。”
　　宋清绾走过去坐下，刚想开口说谢谢，就看到他面前放着的复习资料上，贴着一张和上次一样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新增了几道典型例题”。

　　她心里一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姐，你果然在这里。”
　　宋清绾回头，看到靳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像淬了冰一样，落在那张便利贴上。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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