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音大佬栽给体验派小白

作者:树舞影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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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秦岭在宿舍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

      那些恶评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无论他是在上课、吃饭还是对着课本,那些尖锐的字眼总会不合时宜地蹦出来,刺他一下。

      他不敢再打开伊尔APP,甚至有点害怕看到微博和任何社交软件的通知。

      他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做好自己就行。可那种被否定、被质疑、甚至被污名化的感觉,像阴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让他呼吸不畅。

      他忍不住想,李莎他们看到这些评论了吗?会不会给剧组带来麻烦?会不会……后悔选了他?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开始在心头缭绕,挥之不去。

      终于,在杀青后将近一周的一个晚上,秦岭独自在宿舍阳台吹着风,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气,点开了和李莎的微信聊天界面。

      他斟酌着用词,不想显得自己太在意,又确实想知道情况。

      【莎姐,这么晚打扰了,我就是想问问……《永恒之洲》的后期制作还顺利吗?大概什么时候能上线呀?[可爱]】

      发出去后,秦岭立刻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腿上,心脏砰砰直跳,像是在等待某种审判。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秦岭几乎是屏住呼吸拿起来看。

      【小秦!最近学习忙吗,看你好像没怎么在群里说话?后期老师正在紧锣密鼓地肝呢,效果超级棒!放心放心![转圈圈]】

      看到这活泼的语气,秦岭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他犹豫着,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先是回了一句【还好,不太忙】,之后就一直停顿在输入框里。

      没想到,李莎的消息又追了过来。

      【你是不是看到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了?[摸摸头]】

      秦岭的心猛地一跳,脸颊有些发烫,有种小心思被看穿的窘迫。

      他慢吞吞地打字回复:

      【……嗯,无意中看到了一点。】

      他发出去,觉得不够,又赶紧补充:

      【莎姐,对不起,是不是给剧组带来负面影响了?我……】

      他的话还没打完,李莎的语音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

      秦岭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声音还有点发虚:“喂,莎姐?”

      “小秦啊,”李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活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别瞎想,更别说什么对不起。这算什么负面影响?太正常了!”

      “正……正常吗?”秦岭握着手机,走到阳台角落,声音低低的,“他们都说我是……关系户,说我撑不起角色,会拖后腿……”

      “啧,网上嘛,说什么的都有。”李莎的语气带着点不屑,又透着豁达,“哪个新面孔出来不被质疑几句?尤其是跟你高老师这种级别的人搭档,关注度高,争议自然就来了。有些人就是习惯性唱衰,根本不管事实如何。”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小秦,你记住,我们选你,是因为我们认为你就是“陆铭”的最佳人选。”

      秦岭听着,鼻子有点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可是……”秦岭还是有些不安,“会不会因为这些评论,影响到剧……”

      “影响什么?”李莎打断他,很飒爽地哼了一声,“正好给咱们剧预热了!有争议才有话题度嘛。等正片一出来,用作品狠狠打他们的脸!到时候,现在这些骂得欢的,说不定转头就真香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我跟你说,后期老师这几天一边做一边嗷嗷叫,说你们俩的声音适配度太高了,尤其是情感爆发那些戏,简直了!她保证做出来的效果绝对震撼。我们有这么好的底子,怕什么?”

      “真的吗?”秦岭被李莎的情绪感染,心里那块沉重的大石头仿佛被撬动了一丝缝隙。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李莎信誓旦旦地说,“小秦,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平心态,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如果实在心里不舒服,就少上网,别去看那些糟心话。相信我们,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你和高老师一起创造出来的‘凌寒’和‘陆铭’!”

      “嗯……”秦岭低低地应了一声,感觉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气息顺畅了不少。

      “而且,也别担心影响别人,”李莎话锋一转,像是知道秦岭未出口的其他担忧,语气带着点调侃,“高老师那边,更是风平浪静。他那种级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水花,他估计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所以你完全不用觉得连累了他或者怎么样,他根本不在意这个。”

      听李莎提到高合,秦岭的心又是微微一紧。是啊,高老师那样的人,怎么会把这些无谓的纷扰放在心上。他那种疏离和冷淡,或许本就是常态,与这些评论无关。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果然还是太幼稚了。

      “我明白了,莎姐。”秦岭深吸了一口气,夜风的凉意涌入肺腑,让他清醒了不少,“谢谢你,我会调整好心态的。”

      “这就对啦!”李莎满意地说,“好好享受你的校园生活,等着我们的成品出来惊艳所有人吧!到时候记得转发宣传哦!”

      “一定!”这次,秦岭的回答多了几分力气。

      挂断电话后,秦岭依旧站在阳台,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阑珊。

      李莎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暂时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网络的喧嚣是虚拟的,但录音棚里的汗水、反复的练习、情感的迸发,以及最终凝结在音轨里的那份真诚,是真实存在的。

      他或许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但他可以用自己的声音,去证明一些东西。

      秦岭缓缓挺直了背脊,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

      他拿起手机,再次点开了伊尔APP,找到了那个属于他的【陆铭声展】。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点下了播放键。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流淌出来,经过后期处理,比他记忆中自己在棚里听到的干音要圆润、清晰得多。他屏息听着,客观地,甚至带着一点挑剔地去审视。

      他静静地听完了整个声展。

      因为是最早录制的台词,声音里的青涩和某些技巧的不足,他依然能听出来。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焦虑了。

      ——这就是真实存在过的,他的成长过程,他勇敢面对,不会否认。

      *

      《永恒之洲》广播剧如期在伊尔FM独家上线。

      首周更新两集,之后每周六晚八点准时更新一集。这个更新频率,对于习惯了追更的广播剧听众来说,既是甜蜜的期待,也是漫长的煎熬。

      对秦岭而言,这更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他不再是那个在录音棚里忐忑不安、反复NG的新人,而是变成了千千万万听众中的一员,怀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情,等待着聆听那个由他参与创造、却又经过后期魔法般重塑的世界。

      第一个更新日的晚上,秦岭早早洗漱完毕,爬上了床铺,拉紧了床帘,为自己隔绝出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八点整,他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开了伊尔APP上那个已然熟悉的图标。

      开场是恢弘又带着破败感的背景音乐,夹杂着末世特有的风声与电子干扰音效,瞬间将人拉入那个苍凉的世界。

      紧接着,属于“凌寒”的声音响起——高合那低沉冷冽、带着金属质感的声线,透过耳机,清晰地敲击在秦岭的耳膜上。

      秦岭屏住了呼吸。

      这和他当初在录音棚里直接听到的声音,还是有着些微的区别。

      后期制作赋予了声音无与伦比的魅力——恰到好处的混响和空间感,让高合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立体,仿佛真的置身于空旷冰冷的实验室或废墟之中。那些细微的气息、停顿,在精心的处理下,被放大成极具冲击力的情绪武器。

      当“陆铭”的声音——也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出现时,秦岭的心情更是复杂难言。

      他听到自己在演绎初入“永恒之洲”时的好奇与忐忑,听到在面对凌寒(零)时的试探与担忧……那些他曾经觉得演得不够好、反复重来的片段,在背景音乐、环境音效和后期处理的烘托下,竟然呈现出一种意想不到的、真实的感染力。

      他就像一个最苛刻的观众,同时也是最亲历的参与者,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审视着这部作品。

      两集结束,片尾曲响起时,秦岭还沉浸在故事营造的氛围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听了一遍。

      这一次,他稍微从剧情中抽离,更专注于“听”本身。

      问题当然还是存在,比如自己某些台词处理上的青涩,一些气息的转换还不够流畅,某些词的重音的处理在成品中依然显得有点刻意。

      懊恼的情绪像小小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冒上来——“这里我当时要是能那样处理就好了”、“那句话的感情应该再收一点”……

      然而,这种懊恼并没有持续太久,一种奇异的释然感渐渐弥漫开来。

      那时的他,已经尽力了。在有限的技巧和无限的情感投入之间,他笨拙地、拼尽全力地寻找着平衡点。那些存在于成品中的瑕疵,正是那个阶段的“秦岭”和“陆铭”共同成长的印记,青涩,却无比真实。

      他关掉播放器,躺在床上,望着床帘顶部。

      耳机里似乎还回荡着那个末世世界的余音,一种混合着自豪、感动和淡淡怅惘的情绪包裹着他。

      他参与创造的故事,正以这样一种完整而精美的形式,呈现在无数陌生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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