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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
谁还没个前任了?
安以愿在这些事上特别大度,是因为她又好看又有钱,世界上再难遇到几个胜于她的白富美。
前女友?只要自身有足够资本和底气,那都不算事。
安以愿生气地嗒嗒嗒满大厅乱走,偏偏这陈智文跟苍蝇似地黏着她,死活甩不掉,嘴里还要不住念叨。
“安小姐,我这是为了你好啊,居安思危,如果有一天前女友回来了,告诉他她还爱着他,你怎么办呢?”
“以愿。”
身前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安以愿额头撞在他肩上,抬头一看,是程泛声,顿时安心下来。
程泛声的手护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揽住她的肩膀。
“没事吧?”
程泛声不问还好,他一问,安以愿就顿觉受了天大的委屈,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
“这个人他一直跟着我,一直说你前女友啊偷方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根本就不想听。能不能叫保安把他轰出去啊?”
陈智文皮笑肉不笑:“安小姐别乱说,我今天是好心来提醒你的。”
“我需要你什么提醒?我还要提醒你呢,你这穿搭真是丑爆了,难怪有人有前女友又有现女友,而你什么都没——”
“以愿。”程泛声的手指在她肩上轻敲,“小点声。”
“噢。”安以愿悻悻然低下头。
程泛声看向陈智文,眼里无波无澜,语气平静地阐述:
“陈智文,看来你有充足的闲暇关心我的私事。正好,我昨天刚审阅完你挂在arXiv上的那篇预印本文章,我很惊讶,你论文中宣称的独创性特征提取模块,其核心结构与MIT三年前开源的一个算法库相似度高达90%以上,而你却在文中未有任何引用或说明。”
程泛声很淡定,一旁的安以愿“小人得志”地笑起来。
预印本是非正式发表、用于学术交流的论文,没想到程泛声还会去关注这个,这本身就是一种降维打击。
她虽然只听一知半解,但发觉二人气场瞬间从同行变成老板训斥下属,自己作为老板娘也摆起架子。
“报告中的信噪比提升数据,完美得令人惊讶。我很好奇,以你实验室的硬性条件,是如何得出这种级别的数据的?是找到了天才工程师,还是……”
他停顿半秒,语气加重:“数据处理方法上,有什么独特技巧?”
“关心我的过去,不能让你的数据变得好看。有这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复核一下实验记录,免得难堪。”
安以愿第一次见到人的脸色瞬间变白是什么模样。她得意地挥挥手:“小狗狗快滚吧。”
不过在陈智文滚蛋之前,程泛声已经握着她的肩膀先行离开了。
“你工作忙完了?”安以愿伸长脖子,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似乎没人再有围上来的意思。
“嗯。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昨天蒋桡与说过的那件事,他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他说你前女友……你当时特别喜欢她,对吗?”
程泛声没否认。
安以愿知道他不否认就是肯定的意思,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工作场合,神色比平常冷峻很多。
陈智文的话在她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安以愿忍不住问:“哎,程泛声,如果你前女友只是偷了你的方案,但是,但是别的事情她什么都没做,你是不是会原谅她?”
“不会。”
“不许撒谎!”
程泛声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像考拉似地缠在手臂上的安以愿。
他发现有时候安以愿和姜好挺像的,都挺劲的。
“认真点回答。”安以愿知道他在思考,提醒。
程泛声“嗯”了一声,认真思考起来,如果当年姜好只是偷了方案,他会不会原谅她。
半晌后,他说:“我会。”
“什么?”刚刚过去两个人好吵,安以愿没听清。
“我会。”程泛声提高音量,重复一遍,“我会原谅她。”
如果是别人,他大概不会原谅。
如果是姜好,他很难不原谅。
“为什么?蒋桡与不是说就因为她偷了方案,你,以及你们整个团队,人生进度都向后延慢了几年吗?”
方案被偷,整个团队多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与奖项无缘。失去了奖金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失去了一次站在世人面前的机会,再强大的实力也无法展现,因此后来想拉到投资颇为艰难。
好歹现在眼前一片光明。
“方案而已,还可以再写。”
在安以愿惊世骇俗的眼神里,他淡淡补充:“只要我脑子在。”
半分钟后安以愿才缓过来,咋舌:“我看你脑子不在了吧……你们这些恋爱脑都得抓去火星做研究才行。你们留在地球上,地球迟早被你们害死。”
会议结束后,三人留下来玩了三天才回去。一切都很好,唯一令安以愿不爽的就是有蒋桡与这个电灯泡在。
好在程泛声答应过年会来她家短住,安以愿又高兴得跳起来。
连蒋桡与都咋舌,安以愿看着架子高,实际上好哄得很。
-
姜好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新年。
从进门的长廊开始,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新年元素填满。玄关处摆放着应季的冬青和槲寄生花环。落地窗也和普通人家一样倒贴着福字,庭院里的每一棵树都缠满了暖白色的灯串,枝丫上挂满了小小的中国结。
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到家里拜访,有时候她被留在房间,有时候安知序会请她下楼。
亲戚、远房亲戚、合作伙伴……身为低能量人的姜好有些应接不暇。
一些人对她很客气,大概因为她至今仍然被允许留在安家,也或许因为他们从林婉秋那里知道了些风声。
但有人对她态度如常,例如安知序的小姨。
姜好想,想要他们收敛起骨子里天生的轻蔑,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初四那天,程泛声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安家拜访。
姜好早就知道他要来,因为安以愿早就咋咋呼呼地昭告天下,家里也早就收拾出一间客房。
姜好猜测程泛声应该是回家住了三天,这才赶来安家。
就算与家里关系再怎么不和,那也是家。只要父母在,过年永远有家可回,没有不回的道理。
在姜好的童年,新年总是在初四就结束了——根本没有那么多亲戚可走动。相比之下,安家则一直门庭若市,只是初四开始,来拜访的人比之前少了一些。
面对安家那些难缠的亲戚,比起姜好,程泛声简直是应对自如,获得一致夸赞。
晚上,宾客散去,程泛声靠在沙发上,点了点身边的小姑娘:“安以愿,你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练琴吗?来,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
安以愿坐在钢琴前,乖乖弹了一首《虫儿飞》。
“哇,还挺像那么回事。”安知序难得夸赞,这还是自那之后他第一次见安以愿弹琴,毕竟她练琴的时候他都在公司。见安以愿进步这么大,他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妹妹这次是真的在努力学。
“我这段时间可是一直在努力学琴哦!老师走了以后,我还让好好也教我。”安以愿满脸写着“求夸夸”,“我不止上课认真,课后还补习呢。”
“是吗。”程泛声看了一眼姜好,后者低下头,用专心斟茶掩盖心慌。
这段时间,在林婉秋的安排下,姜好接触了茶道、插花等等。林婉秋几乎不和她商量,清晨姜好下楼时就会看见老师已经面带微笑地在等她。
林婉秋的意思是,无需学精,但阳春白雪必须要略懂一二,免得以后丢人。
“给我倒杯茶吧。”程泛声的目光直白地落在她身上,毫不谦让,理所当然地吩咐。
“好。”姜好自然只有应答。
姜好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所有的步骤依旧优雅——温杯、烫盏、高冲低斟。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目光。
好似有重量,落在她的手腕、她的指尖,落在她的睫毛,因为有重量,所以她的睫毛微微颤动。
姜好双手捧住斟好茶的茶杯,放在程泛声面前的桌面上,松手,转动杯柄——杯柄应该朝向程泛声的右手方向。
就在这时,程泛声忽然伸手来端茶。
他像是从她手里抢过茶杯,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拇指。
姜好的手一哆嗦。她忍住乱跳的心,抬起头,却发现程泛声根本没有看她,而是含笑看着安以愿,茶送到嘴边,安以愿提醒他:“小心烫。”
他只抿了一口就放下。
“好好,好好。”
“……嗯?”姜好陡然回神,看向身侧的安知序。
“给我再添点茶吧。”安知序温柔地凝着她。
姜好添好茶,试过温度后,才双手捧到他手心。
这时,程泛声对安以愿说:“答应给你的烟花,现在可以放了。要看吗?”
安以愿立马跳起来:“要!”
于是一行人来到屋外,庭院里升着燃燃火堆,时不时就有佣人前来添柴,因此站在火堆旁并不觉得寒冷。
姜好还是给安知序的上半身捂得严严实实,并没有让他离火苗太近,因为他排汗功能受损,如果太暖和,反倒会因排汗不顺而燥热。
站在庭院,往西面看,那边有一片很大的生态湖,一部分被围进小区,修葺了漂亮的湖心亭和桥梁。烟花就将在那儿冉冉升起。
程泛声一个人去放烟花,三个人留在庭院等待烟花升腾。
既然是答应给安以愿的烟花,想必又是大阵仗。安知序忍不住皱眉:“这几天不是放了很多烟花吗?非要麻烦他去放。以愿,你太娇纵。”
“这是补给我的元旦烟花,又不是过年的。你们在家看了盛大的烟花,我又没看到。”
“那不是因为程泛声明明是开会,你也非要黏过去么?你自己选择不看家里的烟花的!也不知道你跑过去干什么,那都是成年人、业界精英,你心理年龄还是未成年,肯定又瞎捣乱!”
姜好已经习惯了他俩的争吵,一开始还会帮理说话,后来发现兄妹俩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安知序总批评妹妹,实则是真的关心她。
现在她已经不会再搭理他俩幼稚的争执了,双手插在兜里,安静地听。
“我才没瞎捣乱呢,我基本一直留在酒店好不好。再说业界精英怎么了?你高看别人?他们心理年龄才是小孩子呢。”
安以愿又想起陈智文那件事,加上又被哥哥批评,肚子里窝着两股火:“我还被一个所谓的业界精英缠上了,简直莫名其妙。”
安知序虽然嘴上叨叨,但心里最疼妹妹,一听这话,顿时警铃大作:“被缠上?什么人?他说什么了?”他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严肃认真。
“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个人是泛声的死对头,非要缠着我说什么前女友偷方案的事情。”
姜好的手在口袋里攥紧。
死对头。
是,陈……
“前女友?”安知序打断,追问,“他还有前女友啊?你怎么都没说过?”
安以愿一口呛了回去:“怎么,有过前女友就不是优质男了吗?人老大不小了,他要是没前女友我还要怀疑他是不是不举呢!”
“以愿你怎么说话——”
一声尖锐的嘶鸣打断兄妹俩的争吵,也打断了姜好混乱的思绪。
仿佛获救一般,姜好猛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夜幕宛如一块深蓝色的丝绒,第一朵烟花在至高处轰然绽放,化作万千鎏金碎玉落下。紧接着,无数烟花竞相升空,绚烂的色彩疯狂地在丝绒上渲染、交织、坠落。
绚烂的光芒在她眼中明明灭灭,映照出的却是一片复杂的空洞。
最后一朵烟花上升得更高,超越所有喧闹,安静地深空炸开。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是一个无比明亮的光点,逐渐向外蔓延、勾勒。
最后,构建出一个巨大的、饱满的、闪烁着光芒的爱心。
与姜好回忆里的爱心烟花,不断重合。
然而只在最高处停留一秒,爱心瞬间分解。
夜空重新陷入寂静。
但对驻足观赏的人来说,好像过去了半分钟不止。烟花落下后的片刻里,依然被方才绚烂的烟花震撼。
一分多钟后,安以愿惋惜地捂住嘴:“我忘记录像了……”
同样缓过神的安知序继续追问她:“你把他前女友的事情说清楚,快点,哥哥帮你分析一下。”
被一场烟花弄得,安以愿心情极好,勉强把事情讲清楚了些:
“就是他大学那会研究一个什么东西,结果被女友还有一个同学偷走了设计方案,于是就分手了。他当时挺喜欢那个女孩子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吧?毕竟都分手了,那女生也去美国了,世界那么大,很难再重逢。”
安以愿看向姜好,见她一直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安以愿忍不住cue她:“对吧,好好嫂嫂?”
“你说得对。”
姜好一惊。这话不是她回答的。
她猛地转过头,看见程泛声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夜色中,他的目光越过绚烂后的夜空,直直落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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