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复读班

　　早读铃声刚响，大家还没从睡梦中清醒，个个扶着脑袋睁不开眼睛。
　　凌予恒昨晚因为给汪风和做心理工作少上了半小时晚自习，昨晚在被窝里打着小台灯把耽搁物理任务补上，做题没看时间，熬了个大夜，现在也是抬不起头，眼睛像是被502粘住了。
　　他感觉头特别重，忍不住往前倾，还好一只手从旁边抵住了他的头，不然就要给前座磕一个响头了。
　　林若洲眯着眼睛戏谑地说道：“同桌，往我这磕。”
　　凌予恒困的无法思考，懒得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站着背书，无意间与站在后门的年级长对视，顿时困意全无，比干吃浓缩咖啡还清醒。
　　他乖乖地朝级长点头，“级长，早上好。”
　　“嗯。”级长和凌予恒从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了，凌予恒还找级长问过数学题，对于努力的孩子她都特别留意。
　　级长轻声说道：“帮我把汪风和喊出来一下。”
　　“哦哦，好的。”
　　凌予恒不禁替汪风和捏了一把汗，一般级长叫人出去十有八九要完，要么打架纠纷，要么扰乱公共秩序，还有就是带了手机等违禁物品，况且她从来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汪风和昨晚的操作可以是花岗岩级别，级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风和，级长叫你出去。”
　　“啊？”
　　边上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从昏睡中清醒，震惊地看着汪风和，支支吾吾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汪风和倒是挺冷静地，没什么表情，说了一句“OK。”就离开了作为，若无其事地从门口出去。
　　这下凌予恒也不困了，拿着书回了座位，下巴搁在桌子上，胳膊撑在大腿上，眼睛盯着翻开的书。
　　林若洲凑到他耳边，语气贱贱地：“同桌，等下可以陪我去买早餐吗？来的有点早没吃早饭。”
　　踩点来上早自习就是林若洲口中来得早，凌予恒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感觉困意又回来了，“你自己不认识路吗？”
　　“我没去过。”
　　“叫个跑腿，汪风和他同桌最近开展了新业务，跑腿費才一块钱。”
　　“我不认识他。”
　　“等下我带你认识，你自己开口说。”
　　“我怕生。”
　　“……”
　　一米八五的高个子满身肌肉，怕生，说出来鬼都不信。
　　“行，那我和你去买。第一节课下课了你和我一起去拿这个月优科班的试卷。”
　　“尤克班是什么东西？”
　　“优科班，上次老师放你桌子上的那个卷子就是优科班的试卷，你写了吗？”
　　“没有。”
　　“那你完了，这个年级主任要检查，他负责我们的优科班。”
　　“不会完，我都不是自愿参加的，大不了我不参加了。”
　　“那你不怕……不是，万一老师觉得你态度有问题怎么办。”
　　“我确实态度有问题，不是，我不写那个东西也可以考高分啊，说就说吧。”
　　凌予恒支棱起来，指着他说：“你，你这个蠢土豆。”
　　“？”
　　“我妹最近骂我弟的，这是文明的脏话，饱含深意，自行体会。”
　　蠢土豆林若洲找不到饭卡了，最后只好刷他同桌的饭卡，领着一大堆点心踏上回教室的路。
　　“谁早餐吃三十块钱，你当饭吃啊。”凌予恒幽怨的看着他，还好昨天往饭卡里冲了点钱，不然就剩那点钱都不够他刷的。
　　“对。”
　　“不吃饭吗，这么多碳水难怪上课睡一天。”
　　“哦，你今早也吃了昏睡馒头是吧。”
　　“我是昨天睡得晚了，跟你可不一样，我就算吃早茶也不会吃甜的。”
　　“怕变笨？可以吃核桃包，减去的智商可以用核桃补回来。”
　　“把你的脑子包核桃包给我吃！”
　　“这么重口。”林若洲笑拿那一小袋的点心砸他后脑勺，点心残留的余温透过塑料袋碰到头上就像是谁摸了他脑袋一下。
　　“喂！你摸我头干啥！”凌予恒捂着头转过来震惊地看着他。
　　看着他皱着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头上的卷毛都飞起来，眼神躲闪。林若洲把解释的话咽到肚子里，笑着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快回去，等下就要上课了！”凌予恒难以和他保持对视，打掩护搬急匆匆地往前走，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小跑返回教室，气喘吁吁地收拾桌面。
　　林若洲回到位子上，看着他忙前忙后把书拿出来又放进去，不同的笔全部换了笔芯。
　　“等下去哪里拿试卷？”
　　“教导处，就是你第一次来的那里。”
　　“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吧。”
　　“对。你。”凌予恒想起了什么，瘪嘴不屑一顾道：“不知道谁，一来更到了更年期一样，又瞪人又找茬，不知道的还以为欠了你钱呢。”
　　“我？我从不瞪人。”
　　“你放屁，之前整天脸臭的隔几米就能闻到。”
　　“真的。”
　　凌予恒仔细想了一下那天在教导处，确实好像林若洲只是没笑而已，他皮肤极白，鼻子高挺，眉毛眼瞳漆黑，长得又高，看着就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但是现在熟悉了就没那么冷淡，挺爱说话的。
　　“好吧，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诬陷我，怎么给我赔罪啊。”
　　“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是吧，谁叫你……谁叫你……这么白！比女生还白，天天宅在家里不出门。”
　　“我第一次来这个区，人生地不熟的。”
　　“好吧，那下次哥带你逛一下，我可是本地土著，啧啧。”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等考试吧，等我把这五本书刷完。”
　　凌予恒嘴上没停笔也没停，算数学的草稿纸写了一页又一页，“哎我说真的，你数学怎么学的，每次绞尽脑汁都写不出你那一步，再这样下去我脑细胞都要死完了，你有在哪里补习过吗？”
　　“高中的时候每一年都补习，现在没有，现在写过的题基本上都是写第二遍以上。”
　　“哇，你们一中还真的挺牛的。其实当时我中考的时候还有一中的老师看我成绩好来找我签约哦，可惜我没去。”
　　“为什么不去？”
　　“直升本校的话不用交学费和住宿费，牛逼吧！”凌予恒抽空朝他眨了一下左眼，一脸骄傲。
　　“你要是读一中说不定能考过我。”
　　“为什么？我现在也能好吗！”
　　“我高一高二成绩挺差的，基本上都是第五六名。”
　　“哈哈！没想到，班级第五六吗？！”
　　“我好像上的是什么尖子班，班上排多少名年级就排多少名。”
　　陈月淡在后面听着坐立难安，原来在学神眼里年级前五六名也是成差，如果自己能考上年级第五六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行了，知道你牛逼，上课了。”凌予恒无情打断他，把压轴题“啪”的一下放在他空无一物的桌面上，“这次的压轴题，圈起来的，感谢。”
　　“我写的你都要看的懂吗？”
　　“有什么看不懂的，这么潦草的字我都看得懂。”
　　“哦。”
　　第一节课上，林若洲罕见的清醒地坐在位子上奋笔疾书，看起来一直在写笔记。老陶看了立马动力十足，卯足了劲把晦涩难懂的古文阅读讲的易于接受，深深地陶醉在自己的讲课艺术中，台下的同学听他一惊一乍的声音感到十分疑惑，面面相觑。
　　“同学们知道了吧！其实都是我们学过的文章，像是翻译啊都不要着急，好好想想课本上的知识。”
　　班上的回应声寥寥无几，少了一点什么，左看右看，原来是汪风和的座位还空着。
　　“好了，离下课还有几分钟，你们再复习一下今天刚学的。”
　　凌予恒看了一下时间。还剩两分钟，高一高二的同学需要在第一节课下课去操场做操，趁现在去教导处刚好可以避开他们。
　　“走走走，现在去教导处。”凌予恒和老陶对了一个眼神，起身就要走。
　　林若洲跟在后面，三步两步追上，果然其他班都还没下课，有些班要冲刺去小卖部的人守在门口蓄势待发，楼道里只有林若洲和凌予恒不用等铃声响，大摇大摆地经过个班门口，那些胃里唱着空城计的同学误以为他们也要去小卖部，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老师好，我们进来拿优科班的试卷。”
　　慈眉善目的老师朝他笑着说：“好的，哎呀是予恒对吧，就在茶几上压着，拿仔细了不要缺了，上个月的题目感觉怎么样。”
　　“我个人觉得挺好的，有些解题方法特别新颖，我在很多辅导书里都没写过。”
　　“那就好那就好，都搞懂了吧。”
　　“嗯嗯，答案写的很详细好理解，有疑问的我也都找老师问清楚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啊，我一般都在这，你后面跟着的帅哥就是你们班的林若洲吧，听说一来就考了年级第一，真厉害！”
　　“对，是他。”凌予恒在后面偷偷戳林若洲，提醒他给点反应。
　　“老师好。”
　　“你好你好，你也是啊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嗯嗯。”
　　“老师我们拿好试卷了，我们先走了，谢谢老师。”
　　“哎，好，快回去上课吧。”
　　门被轻轻掩上，广播里巨大的体操歌回荡在校园里，凌予恒把试卷订好，交到林若洲手上，说：“写完了我们一起对答案，估计这个月还要安排课，你去不去？”
　　“什么时候上。”
　　“周日或者周六。”
　　凌予恒走在前面，光线被窗户分割，明明暗暗一条一条扫过他身上，林若洲对别人的情感很敏感，比如父亲眼 里克制的藐视，和母亲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偏心，全部都在他心里放大。
　　他能看见遇见的人友好追捧的笑脸下都是贪婪的丑恶，就连最亲近的人都是如此，还有什么交往的必要。
　　但是唯独凌予恒他看不懂，
　　凌予恒眼里的光太过于璀璨，令人长夏加身。
　　没有理由的想要靠近，第一次摸底成绩出的那天把成绩撕掉，每天给他写数学解析，林若洲笨拙地用自己的能力引起凌予恒的注意，又不敢太迅速，在自己制造的警戒线上徘徊。
　　“去啊，我要认真上课。”
　　“说这话自己笑了没，说真的，你咋每天都这么困，是不是晚上都在偷偷学习，然后上课补觉。”
　　“单纯的睡不着而已。学习也没有很努力，看一下网课之类的。”
　　“网课回去推荐给我一下。还有你刚刚在教导处有没有看见汪风和，我本来想顺便解救一下他，没想到失策了。”
　　“那个女老师桌面上有他的处分单之类的东西。”
　　“我靠！不会吧，我怎么没看到！”
　　“可能，还需要长高五厘米。”
　　“放屁！我也很高好吗，穿鞋也有180cm。完了，风和同志平时在河边走都没湿鞋，没想到半路冲出来他爹让他湿鞋了。”
　　还没进到教室，汪风和一把抱住了凌予恒，在他耳边悲愤地嚷嚷：“怎么办啊！予！恒！我真是完了，年级长说要给我处分啊！我他妈的那里惹她了，我摔的是自己的手机又没摔她的，再说了我也没玩啊，她就一直说我带手机违反校规要给我记过，你说她脑子是什么做的，我一直劝说破嘴皮子了都没用，啊啊啊啊……”
　　“冷静冷静，silent！哎我卷子折了，卷子！”汪风和撒开手臂，卷子早就被压的不成样子，凌予恒无奈地把皱巴巴的卷子折起来。
　　汪风和悲伤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因为他刚刚好像看见林若洲瞪了自己一眼，什么意思？难道是林若洲也讨厌自己了。
　　在皱巴巴的卷子上写字手感极差，凌予恒拿过林若洲受伤的卷子，和自己换了一下，“同桌，反正你也不会写的对吧。”
　　“……”
　　“等下等下，你先别在教室门口说，去我座位上，兄弟。”凌予恒拍了拍汪风和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陈月淡一脸着急，一边安抚趴在自己肩膀上嚎啕的汪风和，一边绞尽脑汁想出安慰汪风和的话。
　　“谢谢你月淡，我知道只有你是爱我的，我的朋友，早就有新欢了，比我帅比我高比我优秀，啊啊啊……”
　　终于把试卷全写上名字，凌予恒转过身说：“年级长会不会只是吓你啊，毕竟给高三的都不可能处分，更何况你还是个复读的。”
　　“我不知道啊！按照她那个尿性，而且我估计她早就看我不不顺眼了，想趁机打压我一下啊，本人就是这么树大招风，英俊潇洒招人恨。”
　　“谁叫你老是偷点外卖还旷课吃宵夜，这下好了。”
　　“你干嘛帮年级长说话，我恨你！予恒我们绝交10秒钟。”
　　三个人一脸懵逼，看着这个幼儿园心智的人气鼓鼓地抄手跷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满脸写着“快来安慰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凌予恒问道。
　　“你说我到她办公室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会不会原谅我。”
　　“那你就出名了，比考年级第一还出名，你将成为校园里新一届风云人物，被以后的学弟学妹届届相传。”
　　“那怎么办啊，俺真的不懂了！”
　　林若洲说：“你把成绩搞好一点就好了，学校最看重成绩了，考得高干什么都行。”
　　陈月淡一脸恍然大悟，朝汪风和疯狂点头。
　　“呜呜，考好成绩……考好成绩……，好吧！亲爱的小组成员们，亲爱的大哥们，那你们要帮我！”
　　凌予恒也十分赞同，说：“你就去找年级长，先认错，一定要把自己说的猪狗不如，然后再说经过年级长的教育自己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至生难忘，时刻铭记，希望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期中考考了年级前100能不能就撤销处分。”
　　“年级前一百？！”汪风和像一只皮球一样泄了气，小声说道：“年级前一百会不会太高了，毕竟人家上次超常发挥才考了一百一百九十多名。”
　　“糊涂啊！那你就得背负这个处分到毕业了，这么窝囊！高三那群人早就看我们不顺眼，如果真的被处分了信不信他们肯定会到你面前笑话你。”
　　“呜，好，我知道了，那我先把我要说的话打个草稿，晚自习的时候你们帮我看一下。”
　　“嗯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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