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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大牢里忙碌得很,叶书晴刚一回来,就被催着去干活,这一忙,就又是不知今夕是何夕。
大案的处理与往常不同,处罚极重,但流程也极快,因为牢里实在塞不下这么多人,只能简化流程,加快囚犯们的进出速度,牢里出一批,金雕卫再抓进一批。
叶书晴已经忙碌到麻木了,不过她的止血和包扎速度快了很多,动作干净利落,绝没有无用的小动作,女医们见她学的快,甚至开始教她扎针了。
“啊,我来扎针?”叶书晴不敢接针,连连摆手,“不行,我不行的。”
女医硬将银针递给她:“拿起来!你只用学几个穴位,不难,容易得很。”
被女医押着学,叶书晴只能硬着头皮扎针,幸好她只用学三套针案:退热、止痛、止呕,学起来不算太难。
牢里囚犯太多,环境恶劣,又个个都受了刑讯,生病是免不了的,最常见的就是高热、伤口脓肿、脾胃病,所以最需学会的就是这三套针案。
“这里这么多犯人,多好的练手机会,况且他们也不会同你吵、同你闹,不像他们之前在外威风的时候,动不动就骂人庸医,动不动就要掀了人的医堂。在牢里,我们肯治,他们就该感恩戴德了。你放心大胆的扎,扎坏了也没事。”女医讲得很硬气,她还交代叶书晴挺直腰杆,千万别露了怯。
叶书晴:……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赶鸭子上架的叶书晴开始学起了扎针,女医说的对,确实没人敢不满意她的扎针手法,个个都很老实,她走的时候,他们还连声道谢。
不过叶书晴到底过不了良心这一关,她每回扎针都是小心谨慎,反复找寻穴位,取针的时候也很小心,尽量不让人受二回疼。
叶书晴的针法在一次次的小心谨慎中飞速长进,落针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老针师的模样。
这日,叶书晴匆匆赶往一间牢房,却看到裴家姐姐和她的家人从牢房中出来。
“咦,裴姐姐,你们家的案子已经了结了?”叶书晴又惊又喜,有个了结总比一直等待要来得好些。
裴姐姐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淡:“嗯。”
叶书晴见此,便知道判决结果并不好,她不敢再多话,心怕惹人嫌。
待裴家人离开后,叶书晴才问了一个相识的狱卒:“裴家的判决是如何?”
狱卒:“全家流放岐山。”
“流放岐山。”叶书晴喃喃低语。
这个结果确实不好,流放艰辛,生死难料,一点意外就能让人折损在途中,裴家一家老小,走到岐山的不知能有几人?
叶书晴匆匆赶往药房,取了两瓶药,一瓶退热,一瓶治外伤,然后又匆匆跑向大牢门口。
当她赶到时,裴家人正在登上押送的马车。
“等等,等等。”叶书晴呼喊着跑上前。
负责押送的衙役不认识她,见有人接近犯人,立即拔刀相向。
守卫牢门的狱卒立即喊道:“小心,她是沈指挥使的侍女。”
衙役闻言,马上将刀尖垂下指地,虽然她只是侍女,但她的主人不一般,他们可惹不起。
裴家人停在原地,看着叶书晴,无人说话。
叶书晴也不在意他们的冷淡,她径直走到裴家姐姐面前,将手中的两瓶药递上:“裴姐姐,路上艰辛,带上这两瓶药吧,这瓶是退热的,这瓶是治外伤的,带上它们,有备无患。”
裴姐姐看着她不语,突然就落了两颗泪,她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礼,接过药瓶。
押送的马车启程了,叶书晴站在原地,目送裴家人离去。
“在想什么?”一道声音突然从耳后传来,吓了叶书晴一跳。
叶书晴疾转过身,看到来人是沈飞鸣,赶紧行礼:“见过大人。”
“在想什么?”沈飞鸣再次问道。
叶书晴垂首:“在想自身,如果当初不是遇到大人,如果大人没有施以援手,那么踏上流放一途的便是我了,甚至可能更惨,沦落教坊司,到时就算是死,也不能干净的走。”
沈飞鸣淡淡的说:“不至于此,你无需多想。”
虽然沈飞鸣说不至于此,但叶书晴心中明白,在原剧情中,叶家就是男丁流放,女眷沦落教坊司,所以那时的她们都选择了自尽。
见叶书晴情绪低落,沈飞鸣想了想,从腰间的钱袋中掏出一块碎银,递到她的面前:“给,赏你的。”
啊?叶书晴瞳孔微缩,身体微微后仰,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银两。
“为何赏我?”叶书晴满眼茫然,呆愣愣地看着沈飞鸣。
沈飞鸣觉得她的神情甚是有趣:“这段时日你一直在牢里奔忙,做事尽心竭力,连自己有伤在身都顾不得,这么能干又尽心的侍女,该赏。”
听到沈飞鸣当面夸奖,叶书晴先是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一抹欢喜的笑容在她脸上缓缓绽开。
叶书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那块银两:“多谢大人。”
沈飞鸣笑了,笑意真切,他逗趣似的将碎银轻轻抛扔在她的手中,只见她倾身一接,双手牢牢夹紧碎银,生怕碎银落地的模样。
见她如此模样,沈飞鸣的嘴角再也合不住,爽朗的笑声倾泻而出。
叶书晴知道自己此时显得不端庄,甚至可以说是滑稽可笑,可是她不在乎,这可是银两,切切实实的银两,可以买很多东西的银两,天知道她已经身无分文多久了,她穷,她很缺钱。
再次道了一声谢,叶书晴转身就往牢里跑。
“你干嘛去?”沈飞鸣因她的举动而有些不解。
叶书晴的身影已经跑入牢门,娇俏的声音却传了出来:“干活去。”
沈飞鸣一愣,又一次笑出了声。
叶书晴先去了药房,在取药记册上写下她取走的两瓶药,注明是私用,等牢里的工钱发下来后,她得还上。
写完后,她又看了一眼手心里紧攥着的银两,痴痴笑了两声,她赶紧将银两装进腰袋,袋口紧紧拉上,若是丢失了,她可得心疼死。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叶书晴在镇抚司大牢里待满了三个月,仍不知还要待多久。
大案之所以是大案,除了牵扯甚广,但凡官员有所牵连的都会下狱之外,还因为不限结案时间,说得直白些,若是没有陛下的点头,大案甚至连停都停不下来,要一直审到圣心愉悦,大案才能真正完结。
君臣早朝奏事所在的瑞清殿已经空出了一半的位置,原本四排队伍能排到殿门口,风雨大作时靠近门口的官员还会被淋湿官服,如今已经没有这个烦恼了,门口空了一大块。
整个大盛朝的官场上下动荡、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叶书晴有时觉得,待在牢里挺好的,在外面,天天提心吊胆,在里面,好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不过这只是她的无知浅见,在官员看来,这纯纯是在阴阳怪气,若是知道她是沈飞鸣的侍女,估计还得唾她一脸。
叶书晴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荒唐,所以她压根不敢说,只是在回府歇息的时候,和兰桂姐说过一次。
如今她很理解为什么沈飞鸣要用兰桂姐,还把她提拔成正院的主事丫鬟,因为兰桂姐太安全了,她自言自语的荒唐言语,兰桂姐压根就听不见。
又过了一个月,大案终于迎来了结案的曙光。
陛下有意立五皇子为太子。
这起大案本就是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储而引起,如今陛下有意立太子,为了给太子一个安稳的朝堂,大案也该完结了。
在举国上下的期盼中,陛下为五皇子举行了册立太子礼。
太子临朝议政的第一日,奏请完结大案,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陛下允了。
大案终于可以完结了,普天同庆、四海同欢。
叶书晴终于可以从镇抚司大牢里出来了。
回来的第一天,叶书晴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洗了发,同时将小屋的床帐、枕头、被褥通通清洗晾晒了,幸好已经入夏,这些东西一天就能干透。
干完活,叶书晴踏踏实实的睡了一夜一天再加一夜,待她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正午了。
今天还是休假,沈飞鸣可是给了叶书晴五日的假。
叶书晴看了看日头,还好,不算烈,她决定去母亲她们的小院看看。
多日不见了,也不知母亲她们过得如何?
左拐右拐,叶书晴一路来到了位于角落的小院,小院拥挤,住着二十多人,但此时她们都在外当值,只有叶家三位女眷在此,倒是显得清净。
叶母她们正在用饭,见到她来,先是一愣,手中的碗筷险些滑落,随即惊喜之色跃上眉梢。
叶母快步迎上,双手紧握女儿的手,她凝目细看女儿,似有千言万语想诉,半晌方道:“用过饭没有?要不要同我们一起用?”
叶书晴高兴的点头:“嗯,女儿睡了一天一夜,腹中正鸣叫得欢,正好讨一口吃的。”
叶母将她拉到小饭桌旁,递给她一双筷子,又给她盛了一碗饭:“这次回来能歇几日?”
这几个月来,叶书晴每次回府歇息,都会来看望母亲她们,虽然时间很短,只能说上几句话,但也足够安母亲的心了。
叶书晴捧着碗,开心的说:“这回不用走了,陛下开恩,大案马上要完结了,女儿不必再去镇抚司大牢了。”
叶母、祖母、伯娘齐齐一愣,接着齐齐合什,口诵“菩萨保佑”。
通过叶书晴的转述,她们知道了那些熟识人家的下场,可谓哀其不幸、物伤其类,如今大案可以完结,实在是天大的善事、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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