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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共枕
三十几度,滴水成冰的天气,沈溪内心最隐秘的期待在这种堪称恶劣的环境下实现了。
宁静的夜晚被呲呲的喷气声打破,沈溪的双腿随即感觉到一阵滚烫的潮热,她在充满铁锈气味的液体中醒来,几乎要以为自己泡进了新鲜的血里。
待混沌的大脑清醒几秒,沈溪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掀开湿答答的棉被,把自己从这片沼泽中解救出来,灯光亮起的瞬间,沈溪看到窗下的暖气已经变成了小型喷泉,正在肆无忌惮污染自己早就不在干爽的床褥。
这种场面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实在陌生,沈溪下意识想寻求陆秀杰的帮助。
她也不清楚陆秀杰对于这种问题有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案,沈溪只是越来越习惯和陆秀杰撒娇,找陆秀杰出主意,仿佛找到了托住自己情绪的木板。
“姐姐,你睡了吗?”她跑到陆秀杰的门口敲门。
陆秀杰顶着一头乱发,裹着毛茸茸的睡衣开门,“怎么了?”
她的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得睁不开,沈溪拉过对方一只手,将人牵进了自己房间。
“暖气好像坏掉了。”沈溪语气有些委屈和不知所措。
陆秀杰看了一眼已经成为汪洋的床铺,被睡意包裹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诶呀!这咋漏了!”
她飞快扑棱下自己脚上的拖鞋,光着脚踩在床上把暖气管尽头的阀门关了。
暖气不再向外喷水,可床铺却不能睡人了。
“小溪,这先跟我睡吧,等有时间我给房东和修暖气的打个电话,看看是怎么回事。”陆秀杰从床上蹦下来,湿着两只脚去拿拖布。
沈溪觉得东北的暖气也不过如此,里面的水还没有陆秀杰此刻的话烫人。
她呆愣地点点头,任由陆秀杰安排,看着对方动作麻利地简单收拾了下被水破坏的屋子,又拉着自己换衣服。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溪已经再次冲完澡躺在了陆秀杰的床上。
咚,咚,咚。
和主人一样呆滞的心脏终于想起自己的功能,开始剧烈跳动,似乎要违抗人体生理的极限搏动出胸膛,沈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陆秀杰。
陆秀杰和平常一样,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继续酝酿睡意,对于床上多出了一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沈溪目前也没有指望她有什么反应。
她就这么看着陆秀杰。
乌黑的发丝铺满枕头,总有那么一两跟顽皮地翻出界线跑到沈溪这边,带着陆秀杰身上特殊的气味。
柔和的,混杂着玫瑰味护肤品和独属于陆秀杰的味道
沈溪的目光从陆秀杰的眉眼处划过,摩挲完鼻梁,又停留在嘴唇上,她看得认真,眼神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缱绻情意,或许连沈溪本人都未曾发现,自己的眼底究竟藏着怎样的汹涌潮水。
“小溪,我关灯了啊。”
“嗯。”
陆秀杰眼睛都没睁开,熟练地抬手摸向床头,随着开关声音落下,卧室里陷入黑暗。
沈溪没有闭上眼,熟悉了黑暗之后视觉开始变得灵敏,有了黑夜的掩饰,某些动作更加方便。
陆秀杰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悠长,于是身侧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沈溪侧躺着看自己的姐姐。
同床共枕。
她和她的姐姐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她们的气味彼此交融,沈溪莫名感到兴奋,为自己进入到了独属于陆秀杰的领地。
或许在人类漫长的进化途中仍保留着一丝兽性,那是源于基因深处的对领地的归属和对标记的热衷。
沈溪此刻的兴奋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忽然陆秀杰动了,变成面朝沈溪侧躺的姿势,这让两个人的距离更亲近一步。
沈溪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僵直,棉被下陆秀杰的脚掌搭上了沈溪的小腿,睡梦中的人无意识摩擦,给另一具躯体带来无穷的痒意。
“姐姐?”沈溪悄悄出声。
不知是什么原因,睡梦中的陆秀杰居然浅浅应了一声,这让沈溪的一切意图瞬间停止。
她默默等了半晌,见对方真的没有醒来的迹象,小心翼翼地用小腿夹住了陆秀杰的脚。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属于陆秀杰的体温。
沈溪嘴角不自觉翘起,两个独立个体的体温逐渐驱于相同,她认为这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有了意料之外的身体接触,沈溪终于能闭上眼,“晚安,姐姐。”
回答她的只有陆秀杰的呼吸声。
沈溪醒来的时候并不在平日的时间点,要更早一些,陆秀杰还在睡着,姿势也变得乱七八糟,沈溪去陆家过年的时候曾有幸见过这个场面,不过如今盖着同一张被子,她便更能体会这种乱七八糟的具体表现。
陆秀杰整个人都缠在沈溪身上,脸埋在沈溪的肩窝,一半身体压在沈溪胳膊上,女性的柔软通过触觉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沈溪面前。
沈溪胳膊发麻,细密的酸胀和麻木从手臂一直传导到心尖,她不由得产生奇怪的幻觉,明明隔着两层衣物,却好像仍能感受到陆秀杰光滑细腻的皮肉。
她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能保持这个姿势,承担这痛苦又幸福的瞬间。
“嗯……”陆秀杰呓语,有了清醒的苗头。
沈溪鬼使神差地选择闭上了眼睛。
主动屏蔽了视觉,鼻子和耳朵就变得无比灵敏。
沈溪敏锐感受到陆秀杰的每一个细小动作,并在心里对照她此刻的状态,陆秀杰的身体蹭了她两下?应该是清醒前无意识的动作。床垫有起伏?或许是陆秀杰准备起床了。
这样的猜测像是一种小游戏。
突然身旁的一切动作停止,沈溪感觉鼻尖被某种软毛划过。
她下意识皱起鼻子,有一种想打喷嚏的冲动。
陆秀杰的偷笑声传入耳朵。
好在这个小小的恶作剧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陆秀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没发现身后那双悄悄睁开的眼睛。
-
今天是陆秀杰年后第一天营业,她吃完早饭就站在衣柜不动了,左手翻出一条裙子,右手拽出一件毛衣……
挑挑拣拣大半天,衣服试了好几套。
沈溪就在一边的床上坐着,充当这场时装秀的观众。
陆秀杰不愧是做服装生意的,她今天穿了件红色高领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狐狸毛马甲,又长又直的腿包裹在阔腿牛仔裤里,脚上再蹬一双尖头高跟皮靴,即有女性的曼妙曲线又充斥着独属于北城人的英气。
“怎么样?”陆秀杰站在沈溪面前转了个圈,高跟鞋点地的声音清脆悦耳。
沈溪眼神都转不开了,“好看,特别好看。”
她发自内心夸赞,佩服陆秀杰对于美的敏锐度,她能一个人去南方进货,从数都数不清的衣服中挑出符合北城当地人眼光的款式,再在短短的时间内凭借自己的经验和审美迅速作出判断,什么上衣搭配什么裤子,哪种裙子适合哪种外套……
所以打扮起自己来更是如鱼得水。
沈溪似乎也受到了陆秀杰的影响,不论是性格还是想法,语言或是行事作风,朝夕相处的两个人身上都不免留下对方的痕迹,就像陆秀杰喜欢上苏城的特产,沈溪也在外表上做出了改变。
她今天戴了一对亮晶晶的流苏耳坠,针织背心和牛仔裙的搭配让她看起来比刚来北城时要多出许多生气。
“出发!”
地下商场。
一段时间没见的老板们相互寒暄,聊天内容千奇百怪,包罗万象,从流行趋势到生活八卦,从店铺租金到市场菜价,说完李芸家的狗相亲失败又转到隔壁老板二婚……
凡此种种,听得沈溪头昏脑胀,越发佩服这群在人堆儿里讨生活的女老板们,她们的形象不再是沈溪作为消费者时看到的那样单一扁平,而是有了立体清晰的画像,生动地展现在她面前。
这些人或是精明外露或是隐藏甚深,都显得如此独特而富有魅力。
沈溪望向人群中最艳丽的那朵玫瑰。
陆秀杰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捧着别人给她的一小把瓜子,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引得她的脸上出现好奇的神色。
“你这美甲挺好看的啊,在哪做的。”卖鞋的老板握着陆秀杰的手指反复打量。
“一百里面有个美甲店,一进门直走走到头右转第一家就是。”陆秀杰任由卖鞋老板打量她的手。
“价儿咋样啊?”
“她家不贵。”
卖鞋老板有点动心,想着下次做美甲时去陆秀杰说的那家试试,于是更加仔细地研究起陆秀杰的指甲,两只手都看了个遍,还顺便问了许多关于美甲的问题。
这时沈溪走上前来打断两人的对话,手里拿着陆秀杰的保温杯,“姐姐,喝点水。”
陆秀杰接过,双手就这么从卖鞋老板的眼皮子底下挪走了,没人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话题也变成了另外一个。
沈溪送完水杯没走,而是找了个凳子坐在陆秀杰身边,没参与这些人的谈话,只是安静听着,时不时剥一颗瓜子仁塞进陆秀杰嘴里。
等聚集的人群分散,大家都各自开始忙碌,陆秀杰突然握住沈溪的手说道:“小溪,有时间我带你去美甲吧,正好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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