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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母泣血录【三】
古辽传说第三节
——血色秋分
秋分前夜——
玄母河失去了往日的清澈，河水变得粘稠如蜜，流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嘟”声，仿佛河床之下蛰伏着巨兽的唾液。
轩辕暝蹲在河边，手指探入那污浊的水流。
刺骨的寒意与污秽感瞬间传来。
水面上，漂浮着大片银色的鱼群——但它们全都翻着惨白的肚皮，密密麻麻，覆盖了整段河道。
更诡异的是，所有死鱼的鱼嘴都在同步开合，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啼哭——
如同初生的婴儿。
成千上万的“婴啼”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令人精神崩溃的恐怖合唱。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死鱼的眼珠并非呆滞，而是齐刷刷地、僵硬地转向同一个方向——
村外那座光秃秃的、如同巨人坟墓般的小山丘。
“看…看它们的鳞片……”
虞渊太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树枝挑起一条尚算完整的死鱼。
鱼腹处细密的银色鳞片上，赫然蚀刻着微缩的、线条狰狞的浴血鹰徽！
那图案，与姬长夜手腕上那只诡异金镯的纹样——
一模一样......
老祭司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河边。
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颤抖着取出一柄祭祀用的黑曜石小刀，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剖开了那条死鱼的腹部。
“呃啊！”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鱼腹之内，塞满的并非鱼肠，而是密密麻麻、指节粗细的森白人骨！
全是人类的手指骨！
每一根指骨的骨节上，都用极其精细的手法，阴刻着一个扭曲的、充满诅咒意味的——
“周”字。
浓烈的腥臭味混合着河水的粘腻气息，扑面而来。
轩辕暝缓缓站起身。
粘稠的河水从他指尖滴落，拉出长长的、污秽的丝线。
她望向村外那座死鱼眼珠聚焦的小山丘，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明日黎明。”
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他们会进攻。”
黎明时分——
第一支黑羽箭撕裂空气，带着刺穿耳膜的尖啸，精准地射穿了村口那巨大的、象征丰收的草垛。
然而，预想中箭矢落地的声音并未响起。
那支缠绕着不祥黑羽的箭矢，在穿透草垛后，竟然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箭尾系着的朱红色绸带，在无风的清晨自行解开、舒展，如同活物般蠕动、延展，最终形成一面巴掌大小、迎风“招展”的血色旗帜。
旗帜上，用浓稠的、仿佛尚未凝固的鲜血，书写着七个扭曲狰狞、饱含恶意的大字：
“以周天子之名，取尔神心为药”。
太子虞渊上前一步，想要拔下那支悬停的魔箭。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凉檀木箭杆的瞬间——
箭杆上那些看似装饰的阴刻符文，突然蠕动起来！
它们如同苏醒的黑色线虫，瞬间脱离了木质的束缚，化作一缕缕粘稠的黑气，顺着虞渊太子的指尖皮肤，疯狂地钻入！
“呃！”虞渊闷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但为时已晚。
只见他裸露的小臂皮肤下，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快速隆起、蔓延！
那纹路所过之处，皮肉瞬间失去知觉，变得冰冷、麻木，仿佛那不是他的肢体，而是一段正在被诅咒侵蚀的朽木。
当夜，祖祠内。
大祭司举行了最紧急的占卜仪式。
火焰舔舐着用于沟通神意的古老龟甲，然而，预想中的裂纹并未出现。
那龟甲在火焰中剧烈地抽搐、跳动！
仿佛一只被投入沸水的活龟在做最后的挣扎！
最终——
“砰！”
龟甲在火焰中炸裂开来！
七块碎片带着火星四散飞溅，却又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在祭坛中央自动排列成一个倒悬的北斗七星图案！
每一块碎片所代表的“星辰”位置，都开始缓缓渗出粘稠、暗红的血珠——
如同星辰在泣血！
“啊——！！！”
年迈的女巫祝突然发出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到极点的尖叫！
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双手死死抠住自己的眼眶。
“三光匿彩，九幽洞开！三光匿彩，九幽洞开啊！！”
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深陷的眼球如同融化的蜡油般，瞬间化作了两滩灼热的金色液体，顺着她枯槁的脸颊流淌下来，在脸上留下两个焦黑冒烟的、燃烧着的空洞！
黎明再次降临。
守夜人连滚带爬地冲进祠堂，带来一个让所有人如坠冰窟的消息：
“水......水井！所有的井水.......都变成了血！血红血红的！水面上......漂满了......那种......那种黑色的优昙花瓣！”
恐慌的人群涌向最近的水井。
果然，井口之下，不再是清澈的井水，而是粘稠、暗沉、散发着铁锈腥味的血水！
更诡异的是，血水表面，密密麻麻地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如同墨玉雕琢的优昙花瓣。
这些花瓣并非无序漂浮，而是组成了一支支清晰无比的箭头形状——
所有的箭头，都森然指向西方！
那里，正是周朝大军如乌云压境般驻扎的方向！
轩辕暝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居所。
她抽出随身的青铜长剑，冰冷的剑身映出她布满血丝的双眼。
然而，当她凝神细看时——
剑身上那些传承自先祖的古老铭文，正在发生缓慢而恐怖的变化！
笔画扭曲、重组，原本神圣的祷词，此刻读起来，竟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献祭文：
“以骨为香，以血为醴，奉尔神魂......”
剑柄在她手中变得滚烫而滑腻。
而在整个村落陷入末日般恐慌的漩涡时——
姬长夜独自一人站在村口那株老槐树下。
她手中拈着一支不起眼的乌木发簪，正专注地在皲裂的树皮上刻划着古怪而繁复的符号。
被发簪划过的地方，树皮瞬间失去了所有水分和生机，变得焦黑、枯萎，如同被烈火烧灼过一般，簌簌剥落。
而剥落的焦皮下，露出的并非新鲜的木质纤维，而是天然生长在树干内部、与那支黑羽魔箭上一般无二的——
扭曲蠕动的黑色咒文！
那些咒文在老槐树的“血肉”中微微搏动，仿佛活物的血管。
轩辕暝站在远处——
手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惨白一片。
冰冷的杀意与彻骨的寒意交织，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
“她在召唤什么。”
她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
“她在召唤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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