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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
*
雨声骤然变得遥远。
谭锡的唇压下来的瞬间,徐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触感比想象中更柔软——他的唇带着雨水微凉的气息,却在相贴的瞬间迅速升温。指腹仍抵在她的下唇,粗糙的茧与柔软的唇瓣形成奇异的反差,让她浑身轻颤。伞面微微倾斜,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们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徐冉手中的雏菊被挤在两人之间,花瓣不堪重负地弯折,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青草香气。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指节隔着湿透的布料触到他胸膛的温度。
谭锡的手臂如铁箍般猛地环住了徐冉的腰背,将她更紧密地、近乎蛮横地压向自己。
冰冷的雨水砸在他的后背、肩头,激起一片刺骨的寒意,而他怀里的徐冉,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随之而来的、滚烫的覆盖,隔绝了大半的冰冷。
谭锡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短暂的离别后,他的唇又落了下来。
不是试探,不是轻柔的触碰,而是一种带着掠夺意味的、滚烫而潮湿的覆盖。
他的唇瓣带着雨水的微凉,但内里的温度却灼热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焦渴,不容分说地压住了她的。徐冉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的思考能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蒸发殆尽。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额角、鬓发、脖颈疯狂地流淌,带来刺骨的寒意,而唇上、被紧紧箍住的腰背处传来的,却是足以焚毁理智的滚烫。
“唔……”一声微弱的呜咽被她自己吞咽下去,只留下急促而紊乱的鼻息。
谭锡的吻毫无章法,甚至带着一种凶狠的笨拙。他的牙齿磕碰到了她的唇瓣,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但这痛感瞬间被更汹涌的感官洪流淹没。
他滚烫的舌尖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探索欲,撬开了她因惊愕而微微松动的齿关,长驱直入。陌生的、属于他的气息——松木、显影液、雨水、还有一丝雏菊被揉碎后的清苦——瞬间强势地灌满了她的口腔,每一个味蕾都在这种前所未有的侵略下战栗。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两人的身体隔着湿透的衣料紧紧相贴,彼此的体温在冰冷的雨水中疯狂地传递、交融。
徐冉的手还下意识地护着那束雏菊,此刻被挤在两人紧贴的胸膛之间。
脆弱的花瓣在巨大的压力下瞬间变形、破碎,汁液混合着雨水,洇湿了两人胸前的衣料,留下冰凉粘腻的一片。那点清浅的香气被暴雨和更浓烈的男性气息彻底冲散、覆盖。
世界在旋转、颠倒、模糊。伞外暴雨的喧嚣仿佛被拉远,又仿佛被无限放大,汇成一片混沌的白噪音背景。
只有唇齿间的纠缠、身体被禁锢的力道、以及皮肤上冰火交织的触感是无比真实的。谭锡的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最初的僵硬和惊惶过后,一种奇异的、被压抑已久的渴望如同地底的岩浆,冲破冰冷的岩层,轰然喷发。
她开始回应。
笨拙地、生涩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她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上了他的脖颈,手指深深插入他被雨水彻底打湿、冰冷地贴在颈后的黑发中。
她微微仰起头,承受着他更深的索取,甚至尝试着笨拙地回吻。唇舌的追逐、吮吸、交缠,在冰冷的雨幕中上演着一场无声而激烈的战争。
每一次舌尖的碰撞都带起一阵细小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麻痹了冰冷的知觉,只留下灵魂深处的战栗。
雨下得更急了,仿佛天穹破裂。密集的雨线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织成一张巨大的、晃动的网,将他们牢牢罩在中央。街道早已空无一人,飞驰而过的车灯在积水的路面上拉出短暂而扭曲的光带,像一道道转瞬即逝的闪电,照亮他们紧紧相拥、在暴雨中忘情亲吻的身影。
水花在脚下不断溅起,打湿了裤脚,冰冷刺骨,却无人顾及。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谭锡的动作终于从最初的狂暴掠夺,慢慢沉淀为一种更深的、带着无尽眷恋的缠绵。
他的吻变得绵长而细致,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吮吸着她微凉的唇瓣,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甘露。
箍在她腰背的手臂力道也松缓了些,变成了温柔的环抱,手掌在她湿透、冰凉的脊背上缓缓摩挲,试图传递一点暖意。
徐冉急促地喘息着,肺叶因为缺氧而微微刺痛,但一种巨大的、奇异的满足感如同暖流,冲刷着被雨水浸泡的冰冷身体。
她微微退开一点距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急促而灼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在冰冷的雨幕中形成一小团白雾。
她的眼睛水润迷蒙,唇瓣被吻得微微红肿,沾着晶莹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在路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怀中那束雏菊早已零落成泥,只剩下几根残破的茎秆,可怜兮兮地夹在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
谭锡的呼吸同样粗重,他低头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未褪的情潮和一种近乎失神的专注。
雨水顺着他深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角不断滑落。
他抬起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意味,擦去她眼角混合着雨水的湿意,又缓缓抚过她红肿的唇瓣。
“……拍到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情欲浸透后的磁性。
徐冉的心跳再次失控。她看着他深邃眼底倒映出的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眼睛红的像兔子,嘴唇微肿,狼狈不堪,却又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彻底点燃后的生动光芒。
“什么?”她下意识地问,声音也哑得厉害。
“你眼睛里的我。”谭锡的拇指再次抚过她的下唇,目光灼灼,“还有……”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同样红肿湿润的唇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这里。”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
“都拍到了。刻进去了。”
雨水冰冷地冲刷着身体,但徐冉却感觉一股更强大的热流从被他目光锁定的唇瓣,一路烧灼到心底,再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看着他同样狼狈却英俊得惊人的脸,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滚烫的占有欲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满足感,所有的不安、犹豫、试探,都在这一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和这个更突如其来的吻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踮起脚尖,主动地、轻轻地,再次吻上他的唇。
不再是狂风暴雨,而是一个确认的、安抚的、带着雏菊般清新气息的吻,短暂却坚定。
“显影液……干了。”她在他唇边呢喃,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谭锡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冰冷的雨水也无法浇灭两人之间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低下头,再次捕获她的唇,这一次,吻得更深、更沉、更悠长。
在暴雨如注的昏黄路灯下,在无人街道的中央,在雏菊零落的残香里,他们像两株终于找到彼此、根系紧紧缠绕的植物,在风雨中确认了最真实、最深刻的显影——关于冲动,关于渴望,关于刻在视网膜、融进骨血里的彼此。
谭锡终于稍稍退开,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颈侧的脉搏,那里跳动的频率快得惊人。
"显影完成了。"他低重复着,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徐冉意识到——那个在暗房里被强光中断的显影过程,此刻在雨夜的伞下,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
她低头看向两人之间被压皱的雏菊,白色的花瓣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花..."她刚开口,就被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惊到。谭锡接过那束雏菊,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
他低头拨弄着被压弯的花茎,动作轻柔得像在修复一张珍贵的底片。"没关系,"他说,"根还在。"雨势渐小,但伞下的世界依然潮湿而私密。
徐冉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看着他专注摆弄花茎的手指,看着他衬衫领口露出的那一小片被雨水浸湿的皮肤,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显影。
不是暗房里化学药剂作用下的影像,而是此刻在雨夜路灯下,一点点变得清晰可触的真实。
"谭锡。"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让他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未褪的暗涌。徐冉伸手接过那束雏菊,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是某次野外拍摄留下的。
她的触碰很轻,却让他整个人都绷紧了。"下次,"她将雏菊别在他的衬衫口袋上,白色的花朵衬着灰色的布料,像夜空中突然亮起的星,"直接说你想拍我。"谭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胸前那朵小小的雏菊,再抬头时,眼底的光比路灯还要亮。
伞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谁都没有要收起伞的意思。
伞沿滴落的最后几滴雨水,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像一张终于完美显影的底片。
"现在就想拍。"他说,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认的笃定。
徐冉笑了,伸手整理他被雨水打湿的衣领。指尖碰到他锁骨处的皮肤时,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一滞。"那就拍啊,摄影师先生。"
谭锡没有去拿相机。
他只是看着她,目光一寸寸描摹过她的眉眼,像在记忆一张永不褪色的底片。
远处传来轮渡的汽笛声,潮湿的夜风裹挟着江水的气息拂过两人之间,却吹不散那种无形令人心悸的联结。
"正在拍。"他最终这样说道,指尖轻轻碰了碰她仍泛着水光的唇。
这个动作比任何亲吻都更令人心跳加速,因为它带着一种确认,一种归属,一种终于不必再借任何借口靠近的坦然。
路灯的光晕里,徐冉看见他胸前那朵雏菊上的水珠缓缓滑落,渗进他心口位置的布料,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
就像此刻,他眼底的那个她,终于以一种不可磨灭的方式,刻在了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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