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蚀光

　　黄昏的光晕透过深渊顶部的裂隙，为青铜灯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沈怡雾指尖轻触灯壁，感受着灯芯传来的微弱脉动。这本该是又一次例行巡查，可今日的灯焰却跳动得异常活跃，在灯壁上投下不安的光影。

　　"你来了。"

　　裴既明的声音比往日清朗许多。沈怡雾抬眼望去，发现他脖颈处的锁神链竟松了几分，那些镌刻着镇压符文的链条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裂纹。更令她心惊的是，他眼中跳动的已不是往日的温润火光，而是带着金芒的赤色焰心，在昏暗的渊底显得格外明亮。

　　"这次轮回..."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雾气在袖中悄然凝结，"你似乎恢复得很快。"

　　裴既明低笑，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因为我想起了一些事。"他微微偏头，一缕发丝垂落在染血的衣襟前，"关于你眼角那颗泪痣的来历。"

　　沈怡雾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眼角。这颗自她化形之日就存在的朱砂痣，此刻突然隐隐发烫。

　　---

　　深渊中的雾气开始不自然地流动。

　　沈怡雾的第三只眼传来细微刺痛，一些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凌山绝顶的云海，晨光中执灯而立的身影，还有......一枚坠入灯芯的泪滴。这些画面转瞬即逝，却让她呼吸微乱。

　　"母亲说过，泪痣是神格完整的象征。"她稳住心神，指尖凝聚一点寒芒抵在灯壁上，"你休要蛊惑于我。"

　　裴既明不躲不避，任由她的寒气渗入灯体。奇怪的是，那些寒气触及灯芯时，竟化作缕缕白雾萦绕在他周身，为他苍白的脸色添了几分生气。

　　"三百次轮回，你每次都用雾蚀洗去我的记忆。"他忽然抬手，锁链哗啦作响，"可曾想过，为何唯独这颗痣从未消失？"

　　他的指尖在虚空中轻划，一道星火勾勒出古老的图腾——正是沈怡雾在凌山修炼洞府的石壁上见过的图案。更诡异的是，她心口突然传来共鸣般的颤动，那里的肌肤下隐约浮现出同样的金色纹路。

　　---

　　【警告！记忆污染度15%】

　　天道的声音骤然在渊底炸响，震得碎石簌簌落下。沈怡雾的第三只眼不受控制地睁开，金光扫过之处，岩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全是"沈怡雾"三个字，有些已经模糊不清，有些却崭新如初。

　　"这些是......"

　　"每一次轮回，我都在这里刻下的。"裴既明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怕你忘得太彻底。"

　　沈怡雾的雾气突然紊乱。她看见最近的石壁上，新鲜的刻痕旁还沾着未干的血迹——那是上一次轮回结束时，他被锁链贯穿掌心留下的。

　　---

　　暮色渐浓，深渊陷入奇异的宁静。

　　沈怡雾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轻触那些刻字。就在接触的瞬间，一缕金芒顺着她的手指流入手心，化作一盏微型的青铜灯虚影。灯芯处跳动的火焰里，隐约可见两个依偎的身影。

　　"下次月圆之夜，"裴既明突然压低声音，"去钟楼看看。"

　　锁链突然绷紧，将他拽回灯柱。沈怡雾还未来得及追问，整个人就被强制弹出深渊。回到云阙宫时，她发现手心不知何时攥着一枚青铜碎片，边缘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窗外，炽城钟楼的剪影在暮色中格外清晰，楼顶的青铜钟正映着最后一缕夕照，泛着血色的光。

　　（第四章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