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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死
“够了!”
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沈清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桑琼身上。
沈清横眉冷对,踱步到桑琼面前:“你失控了,冷静一点。”说完侧身看向鸢泽,轻轻吩咐道:“你带着他们回去,剩下的我来处理。”
桑琼听完猛地抬头,嘴唇颤抖着,讶然道:“什么?!山君!不行,没找到桑栗怎么能让我回去!我不回去!”
沈清没在多言,抬手一记点在桑琼的颈侧,略微用力,桑琼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倾斜倒下,被身旁的鸢泽接过,鸢泽扶着桑琼,皱眉道:“山君,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沈清点头,转身望着风雪肆虐的山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等沈清彻底消失在风雪中,鸢泽才收回停留在远处的目光,他低头看着昏迷的桑琼,攥紧了拳头,片刻,他伸出手将一旁发抖的宋程带进怀里,扶起桑琼往山下走去。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越来越多的树杈承受不住积雪,接连断裂。
迟小言的意识开始模糊。
漫天飘雪簌簌落下,石缝外的雪已经厚的能淹没他的脚踝,他嘴唇发颤,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出白气,他死死搂紧怀里的桑栗,背过身抵着石壁的缝隙,挡住吹进来的寒风。
不知过去多久,桑栗被忽冷忽热的温度刺醒,她微微睁开眼,迟小言冲着她露出虚弱的微笑,“栗姐,你醒了。”
桑栗看着他苍白的脸,心头猛地一颤,“小言…你…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她声音虚弱,带着压不住的慌张,太烫了,她贴在迟小言的胸口,那里泛着一片明显的红印,温度高的吓人,这才发现,迟小言几乎用整个身体为她撑出了一方狭小的空间,而他的后背暴露在外,早已被风雪打湿。
桑栗想挣扎起身,却被迟小言按住“别…别动,雪太大了,我们出去会更危险的…”他喘着粗气,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我没事的,等天亮,我…我们再下山……”
迟小言还未说完,头渐渐垂下来,靠在石缝的一边,他的睫毛轻轻抖着,似乎想再给出点回应,可他勉强半睁开眼,连瞳孔都开始有些涣散,喉间似刀割般涌上一股腥甜,将剩余的话全部堵住。
桑栗见状眼眶发酸,豆大的眼泪溢出顺着侧脸滑下,她手指颤抖着握紧,伸手拍他的脸:“小言…别睡,你醒醒!”桑栗捧着他的脸,声音发颤:“你一定要陪我回去知道吗?哥哥他们发现你不见了就会来找的,你再撑一下,小言,你看着我,不准闭眼,再撑一会…”
可他的呼吸越来越越弱。
“呵…真是感人啊。”
阴冷的声音混着风雪从石缝外传来,桑栗猛地侧身向外望去,那只狐狸不知何时已经追了上来,正站在石缝外的松树旁,尖利的爪子扒着石缝外零散的树干,幽深的狐瞳里闪烁着凶狠的光。
“能伤到我也算你们有本事,我也累了,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你们都给我去死!!”
狐狸亮出利爪,满脸疯狂,他用力挥舞企图把缝隙外的树枝扒开,本来就脆弱的树枝纷纷断裂开,那双爪子离迟小言的后背越来越近,石缝里格外的狭窄让他们毫无退路。
这样躲着迟早会被狐狸抓住撕烂。
桑栗从迟小言的臂弯钻出,狐狸的利爪直逼她的咽喉,桑栗捡起地上的树枝,破例释放出一丝微薄的灵气,她咬牙迎上去,可身形的差距太过明显,仅仅抵抗两招就被狐狸抓住木枝,狠狠的拖出来摔在地上,她被惯性连着滚出好几米,后背撞上松树干,积雪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上,疼的她眼前阵阵发黑。
“自不量力的丫头。”狐狸冷笑一声,拍拍爪子上被沾上的灰尘,一步步向桑栗逼近。
狐狸在桑栗面前站定,利爪扣住桑栗的脖颈将她拎起,他亮出獠牙,先舔了舔她溢出血的伤口,狐狸发出阴森的笑声,大声道:“味道真是不错,我得不到你们的皮,那就先吃了你们果腹!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先成全你!”
只见狐狸张大血口,准备一口将桑栗吞下,桑栗挣扎着,猛地用尾巴缠住他的胳膊,回过头,死死咬住狐狸的手腕,桑栗的牙齿深深陷进狐狸的皮肉里,随着狐狸剧烈的动作也没有放开反而越来越紧,直到撕扯下一块皮肉。
狐狸暴怒发出惊叫,冲着桑栗狠狠一踹,这一脚踹的桑栗五脏六腑就跟错位一般,疼的再也爬不起来,嘴里的肉混着鲜血喷出,再几下剧烈的喘息后,倒在了一边。
迟小言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桑栗蜷缩在雪地里,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她的唇角溢出鲜血,而这时,狐狸的爪子就要划开她的身体。
“不要!!!!!”在这生死瞬间,迟小言看到石缝外摇摇欲坠的松树,他站起身,拼尽全身力气,抓过腰间的小刀,对着松树残缺的口子砍下!
“咔咔——轰!!!”
松树被砍裂开积雪压断了树杈,整棵树轰然倒下,重重的砸在狐狸的身上!
“啊!!!!!!!”狐狸凄厉的惨叫从树低传出,他的双腿被死死地紧压在树干下,挣扎不脱。
迟小言踉跄着爬到树边,桑栗被埋在积雪下,他双手发抖将她从雪里扒出来,桑栗躺在他手心里,眼睛紧紧的闭着,迟小言感受不到她的气息,慌了神,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慌,他颤抖的指尖摩挲着桑栗的脸,语无伦次的哽咽道:“栗姐….你…别吓我!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眼泪滴在桑栗的脸上,化开了残留在那里的血液,怀里的桑栗还是悄无声息的,不能再等了,迟小言咬紧牙齿:“别怕…没事的,我这就带你下山….”他将桑栗护进怀里,撑起身体,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被扣住脚腕,猛地被往后一拽。
迟小言回过头,对上狐狸恶狠狠的目光,他放肆的狂笑:“哈哈哈哈,压住我又怎样,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狐狸死死的扣住迟小言的脚腕,他彻底疯了,面目狰狞道:“我要你们陪我一起死!!”
迟小言瞪大双眼,看着狐狸狂暴的面容,感受着怀里桑栗体温一点点变冷,这些让他心肺的都快炸开,他浑身打着战栗,双手不听使唤似得,随着脑海一片空白——
“噗呲!”
刀刃精准的扎进狐狸的气管,鲜血喷溅在迟小言的脸上,带着温热和腥甜。
狐狸的瞳孔骤然放大,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被扎破的喉咙灌进寒风,发出咔咔声,他居然还在痛骂:“…你!你竟然?!”
那只爪子死死的嵌入迟小言的皮肉,迟小言僵硬着手腕,继续在喉管处狠扎几刀,随着一声声刀刃划过皮肉的声响,直到手下再无一丝声音发出,迟小言这才像是被惊醒,五感归位,眼神渐渐落到那沾着血的狐狸脸。
狐狸已经断气,喉管处被切割的血肉模糊,身体和脑袋也随着数道刀口分离,没有了支撑,歪斜在一边,那双狐狸眼瞪的巨大,眼神停留在惊恐中。
他杀人了……
死了?死了吗?他死了吗!!!
巨大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迟小言再也压抑不住,他害怕、惊惧,嗓子却喊不出声音,只能急切的喘息,发出无声的惊叫,他知道此刻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发怔,桑栗还需要救治,再不带她走两人都会冻死在这里,得立马带着桑栗下山,可身体像是脱离自己的掌控,他的眼神牢牢地,停留在狐狸那濒死前瞪大的眼珠上。
那狐狸眼,似乎还在咧着嘴冲他笑着,呵呵,呵呵呵,迟小言,狐狸冲他眨眨眼,你现在与我有什么分别,我们俩的手心都流着血,洗也洗不干净了……
迟小言猛地挣开狐狸的爪子,往后踉跄两步,他无法承担这猛烈的情绪,眼前一阵漆黑,脚底一个踩空往前跌去…
“小言!”
一道清冷的声音将他空荡的灵魂归位,下一秒,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清的手臂紧紧环住他,把他整个人护在怀里,散开的灵气将附近的冰雪隔开,抵挡住冰冷刺骨的寒气,迟小言浑身打颤,死死地拽住沈清的衣袖,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他崩溃的哭喊,抽噎着,眼眶通红的看向沈清:“山君…我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了他!”
“没事了,小言。”沈清的声音低沉,他低着头,另一只手抚摸上他的发丝,擦去迟小言眼角的眼泪,用平稳的声线哄着:“不是你的错,别怕,我带你们回去。”沈清掌心轻轻覆上他的后颈,温热的灵气缓缓渡入。
迟小言再也支撑不住,在一片暖意中,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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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抱着迟小言穿过潭居的长廊,怀里的少年时不时发出几声呢喃,指尖还揪着沈清的衣袖。
正走着,灵儿从远处飞奔过来,她看着迟小言满身鲜血的模样,瞬间就被吓白了一张脸,她颤着声道:“山君!他们怎么样了!”
“被魇住了,我先带他去静园。”沈清将熟睡的桑栗交给灵儿,他不可察觉的收紧了手臂,淡淡道:“桑栗灵气亏损,我方才已经给她渡气暂时无碍,你带她回去静养就好。”
这时,迟小言猛的一哆嗦,指尖攥的发白,呢喃声突然变大,他剧烈摇头并喊着:“血…好多…好多血!”
沈清抓过他的手臂,将他的头往自己怀里扣,顾不上灵儿,紧赶着疾步离开。
寝室的地龙烧的正旺,迟小言却任然觉得冷的刺骨,他被放在沈清的榻上,沈清正要直起身时,却发现衣袖被迟小言死死的抓着,沈清无奈轻声道:“小言,松手,”他反握住迟小言的手,低声哄着:“别拽这么紧,我去给你疗伤好不好?”
废了好一会时间,迟小言才被安抚住,蜷缩进被子里。
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沈清将被子掀开,露出迟小言惨白的脸,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脸颊不正常的泛红,沈清把草药浸泡在盆中,拧了帕子替他擦拭,药水凉气让迟小言短暂的感到舒服,战栗的情况有所缓解,可喉咙里还时不时会有几声小兽般的呜咽传来,沈清的动作又缓了缓,轻柔许多。
等擦得差不多时,沈清才在烛光中看清,迟小言的胳膊上,腿上,数不过来的伤口,各处渗着淤血,最严重的是手腕一道深深的血痕,沈清坐在榻边,长久的,注视着那道血痕,没有再发出一丝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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