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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人间
『越是平凡的幸福,越让人害怕失去。——许昭宁』
☆
那天以后,周予淮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也不再刻意维持那种完美无缺的假象。
他开始依赖许昭宁,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把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交给了她。
他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取消周末的商务行程。
甚至把公司的文件带到她家处理,只为了能多陪她一会儿。哪怕只是各做各的事,偶尔抬头看对方一眼,心里就是踏实的。
-
他们一起去短途旅行。
第一站是江南古镇。
周予淮穿了一件洗过几次、略带旧感的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是斑驳的白墙黑瓦,木格窗棂上贴着褪色的剪纸。
周予淮牵着许昭宁的手,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
偶尔停下来,买一串糖葫芦,或者一碗桂花酒酿。她吃不完的,就很自然地递到他手里。
“你以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许昭宁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甜的糖衣在舌尖化开,粘得嘴角有一点亮晶晶的。
周予淮摇头,目光落在她嘴角。
“小时候家里不允许。后来工作太忙,没时间。”
说完,才伸手用指腹替她轻轻擦掉。
许昭宁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尝尝?”
周予淮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颗。山楂的酸涩让他微微皱眉,下意识抿了下唇,却在糖衣后来的甜味里慢慢舒展开来。
他看着她笑,眼睛弯成月牙,“好吃。”
那一刻,许昭宁忽然觉得,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周总。
只是一个普通的,会因为一点甜而开心的男人。
-
第二站是滑雪场。
周予淮的运动神经好得惊人,第一次上中级道就能流畅地滑下来。
他在终点等她,看她歪歪扭扭地滑下来,最后几步没稳住,直直冲他撞过来。
他笑着张开手臂一把接住她,两人一起重心不稳地滚进松软的雪堆里。
雪花沾在睫毛上,周予淮伸手拂去,指尖蹭过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冷吗?”
许昭宁摇头,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拉进怀里,用大衣裹住,用体温帮她取暖。他的心跳隔着厚厚的衣物传来,有点快。
-
第三站是骑马场。
周予淮挑了一匹高大的黑马,教练简单讲解后,周予淮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像是练过千百遍。
他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一面张扬的旗。
他俯身拍了拍马脖子,转头对许昭宁伸出手,眼睛在阳光下微眯着,“上来,我带你跑一圈。”
许昭宁犹豫了一下,手刚伸过去就被他一把拉上马背。
马儿小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啸。她紧张地向后靠,抓住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周予淮却低笑出声,温热的气息呵在她耳畔,“别怕,有我在。”
他的心跳透过后背传来,又快又稳,许昭宁忽然就不怕了。
许昭宁侧头看他,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骑士。
那一刻,许昭宁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为他着迷。
他天生就应该站在光里。
-
他们甚至去了游乐场。
周予淮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看起来像个清爽的大学生。
他给许昭宁买了一个毛茸茸的兔子发箍,非要她戴上,然后趁她不注意,用手机快速抓拍下她鼓着脸瞪他的样子。
“删掉!”许昭宁去抢手机。
周予淮把手机举高,低头亲了亲她气鼓鼓的脸,“不删,我要留着每天都看。”
许昭宁愣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像被晚霞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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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处的越久,许昭宁越发觉得周予淮有魅力。
他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擅长的事情。
可偏偏在她面前,他总爱露出笨拙又赖皮的一面。
切菜时会故意切得歪歪扭扭,洗碗时接连打碎盘子,甚至会在她做饭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像个大型挂件一样赖着不走。
“周予淮。”许昭宁无奈地用手肘轻轻推他,“你这样我没法做饭了。”
“那就不做了。”他低声说,温热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侧颈,“我们点外卖吧。”
“周予淮!”许昭宁无奈,“你以前也这么黏人吗?”
周予淮摇头,手臂收得更紧了,声音闷在她颈窝里。
“只对你。”
这句话太犯规,许昭宁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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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他们去了海边。
沙滩上的细沙柔软温暖,周予淮赤脚走在前面,留下一串脚印。
许昭宁故意踩着他的脚印走,一步一步,像在玩某种幼稚的游戏。
周予淮回头看她,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他朝她伸出手,声音带着笑意,“快点,潮水要上来了。”
许昭宁小跑几步,握住他的手。
他们捡了一下午的贝壳。
周予淮蹲在沙滩上,认真筛选那些形状奇特的、完整的,然后献宝似的放进许昭宁的草编包里。
他找到一个罕见的紫色扇贝,举起来对着西斜的阳光仔细看了看,然后小心地别在许昭宁的耳畔发丝间,端详片刻才说:“好看。”
许昭宁摸了摸耳边微凉的贝壳,心跳又没出息地漏了一拍。
-
傍晚,他们在海边一家喧闹但热气腾腾的小餐馆吃海鲜。
周予淮仔细剥了一只肥嫩的虾,蘸了酱汁,很自然地递到她嘴边。
许昭宁低头张嘴咬住,舌尖不小心轻轻碰到他的指尖。
周予淮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像被海潮漫过的礁石。
“还要吗?”他低声问,声音比刚才沙哑了几分。
许昭宁红着脸摇头,赶紧低头猛喝了几口冰镇果汁,杯壁上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手指。
-
晚上,海边放起了烟花。
他们坐在沙滩上,周予淮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一簇簇烟花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炸开,绚烂的光芒明明灭灭,映亮两人依偎的侧脸。
许昭宁仰头看着满天转瞬即逝的华丽,忽然轻声唤他。
“阿淮。”
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以后……我这样叫你好吗?”她转过头看他,眼睛被烟花照得亮晶晶的。
这个称呼太亲密,像是剥去了他所有的头衔、伪装和重重枷锁,最后只剩下最里面的,那个真实的“他”。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能被叫得这样温柔,温柔得让他浑身颤抖。
“再叫一次。”他哑声说道。
“阿淮。”许昭宁笑着凑近,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阿淮,阿淮……”
周予淮猛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又急又重,带着几分失控的力道,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许昭宁被压倒在柔软的沙滩上,细沙钻进发丝,漫天烟火在他们头顶不断炸开,绚丽的光芒照亮他微微发红的眼角。
他抵着她的额头,一遍一遍地说,“你是我的……许昭宁是我的。”
许昭宁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蹭过他微微刺手的胡茬,“嗯,我是你的。”
周予淮闭了闭眼,将她更深地拥进怀里。
许昭宁想,她大概是真的爱上他了。
爱上这个会在她面前露出笨拙一面的男人。
爱上这个带她看遍人间烟火的男人。
爱上这个终于学会真实活着的,她的阿淮。
烟火在夜空中寂灭,又绽放,周而复始,照亮沙滩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这一刻,他不再是“周家继承人”,不再是“周予淮”。
只是她的“阿淮”。
-
回酒店的路上,周予淮一直牵着她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腕骨。
许昭宁乖顺地靠在他肩上,听着车窗外隐约的海浪声。
她忽然觉得,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能一直这样和他走下去,该有多好。
-
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周予淮从背后抱住她,两人一起安静地看着远处海面上那座孤独的灯塔,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许昭宁。”他低声叫她的名字。
“嗯?”
“如果有一天……”
他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着用词。
“……如果我做了让你失望的事。”
“你会……原谅我吗?”
许昭宁转身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是藏着某种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那要看是什么事。”她轻声说,没有回避。
周予淮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将一个温软而沉重的吻印在她的眉心,“……睡吧。”
-
那晚,许昭宁做了一个梦。
梦里,周予淮独自站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之中,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周家老宅。
炽热的火焰舔舐着夜空,他却朝着她,缓缓伸出了手。
眼神绝望又温柔,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许昭宁,带我走。”
她惊醒时,心跳如鼓,发现周予淮正从身后紧紧搂着她,呼吸平稳而深沉。
黑暗中,许昭宁转过身,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如果他向她伸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带他走。
无论去哪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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