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思凡

作者:何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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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破嘴


      第十四章破嘴
      时过晌午,艳阳高照。叶自闲打浴房出来已是神清气爽,幸而初春时节偶有凉风,尚不至刚洗个舒坦又浑身黏腻。
      进了堂屋,见辰一清长腿搭在脚凳上,靠在椅子里拿着宣纸瞧得仔细。宁从风立在一旁有些局促,一见他进屋,松了口气笑道:“叶大哥,好几日没见你了。”
      “啊,出外勤呢。”叶自闲眼睛掉进桌上两碗飘着冰碴的冰元子里,径直过去喝了一口。那糖水犹如一块将融未融的蜜糖冰自咽喉滑向心口,一路团团余火被浇得彻底。简直安逸到非腾空不肯罢休。
      他倒也没自顾着吃,一抬头,见那熟宣背面隐隐透出线条,想来是宁从风初稿已成,可熟宣背后的金主不说话,也不露脸,更不发表什么意见,气氛着实有些压抑。
      谁知道这骄矜的大将军又发什么疯?
      撇撇嘴一抬手示意宁从风来身旁坐下,将另一碗冰元子推到他面前。
      “尝尝。”
      “啊?穆公子和余姑娘也给我带了,这两碗是给你的。”宁从风又将碗推回去。
      “好吃吗?”叶自闲咬着元子问他。
      “好吃!”宁从风眼睛亮起来,点头如捣蒜。
      他倒不是没吃过,只是父母离开后,便没人给他带过什么吃食。他面皮薄,平日不太说话,即便张口声音也极小。久而久之,画院里师兄弟甚至师父,大多数时候记不得有这号人存在。
      或者说,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自是想不起他,但遇上什么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宁从风便成为他们口中深交多年值得托付之人,身形霎时伟岸,众星拱月,推举出列。
      “好吃就再吃一碗。”叶自闲又将碗推过去:“赶紧,冰碴没了不好吃的。大男人别扭扭捏捏的!”
      宁从风拿起勺子,转向辰一清的方向,弱弱地问:“那...辰公子...你吃吗?”
      宣纸抖动哗哗响,背后的人没好气道:“不要!甜不啦叽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叶自闲咬碎一块冰,混着元子嚼了嚼:“别理他,你吃你的。”
      二人哧溜一阵,叶自闲似想起什么又说:“诶,还有个好吃的...”四下打量一番:“我米糕呢?”
      辰一清幽幽道:“拿去换好东西了。”
      “啧!”叶自闲铛的一声放下勺子:“你怎么拿我的东西做人情?”
      辰一清不理他,兀自飞速将熟宣几折叠,往桌上一拍:“这个赤雷灵真大将军不够威武霸气,相貌也不够英俊。那火鳞山纹乌金甲也不对,场景还俗气...”
      无形中似有块翘板,他只一拍,宁从风便从椅子里弹起,手忙脚乱地摸出个小册子,笔上舔墨开始记录。
      等他说完,又逐条重复:“相貌不够英俊...乌金甲...可是,辰公子,火鳞山纹乌金甲到底是个什么样啊?我实在没寻着参考...”
      “嘶...”辰一清心中叫骂:若非仙脉被封,高低上身给你长长见识!
      “辰公子的意思呢...”叶自闲缓缓起身向茶室后方的书格走去:“脸吧,就照他画,那什么甲吧...”上上下下翻腾一阵,掏出本古籍,转身页页翻看脚步不停:“嗯...有了,庞伏应化将军这身儿瞧着挺威武,就照这个画吧。”
      宁从风接过古籍瞧着,辰一清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书名——《仙官俗谈六十八则》。顿时那火又蹿高了三丈:什么乱七八糟的!
      伸手一摊:“给我!”
      “哦哦...”宁从风规规矩矩地递过去。
      庞伏应化将军乃八百年前的仙职,三界大战后,上仙界编制调整,早没这名了。也不知这书从哪儿来的。
      随手翻两页差点没气死。
      赤余圣仙竟穿着赤雷灵真大将军的火鳞山纹乌金甲?
      他一个宣传口的文官,穿哪门子战甲?竟然还手持镇天锏?那玩意儿可是仙尊至高无上的法器之一!
      细看相貌,凤眼斜飞玉面潇洒,跟本尊那从头到脚圆乎全了之形象天差地别!
      再哗哗哗翻至目录,瞪着眼扫上一圈。
      晁武仙君泪洒鄱江为红颜——晁武仙君不女的吗?
      妙风圣仙蛇妖之身登仙门——人是正经八百的仙门世家好吗!
      仙尊相亲八十回无果之隐秘——仙尊?相亲?
      雷陀真君历山醉酒笑料百出——整个上仙界唯一沾酒会肿成猪头的就是他了!闻一闻都不行!登仙了都没治好。
      ......
      “邪书!”辰一清将书册啪叽一摔,发出震天爆鸣:“绝对的邪书!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上仙被造谣该找谁说理去?”
      叶自闲刚把宁从风送回屋,一脸黑线踏进来,默默拾起地上的书,拂去浮尘,斜着眼瞪他又晃出门去。
      “去哪儿呢!书哪儿买的!我去把铺子烧了!”
      “给我好好待着!”叶自闲回身立在门边,卷着书指他怒喝:“叫宁从风画画不拿书给他吗?烧铺子?修修脑子吧你!在我家里发什么疯!你给我坐好了,马上回来算米糕的帐!”
      ‘为小白脸送来的米糕跟救命恩人算账?’
      ‘等办完事儿了,再拿我给的银子去养小白脸?’
      他越想越气,一腔怒火定要寻点什么发泄发泄。
      可什么掀桌子撂椅子的泼辣行为可不是大将军该干的。
      左顾右盼,目光游移终是一闪。
      ‘我叫你喝!’
      一把抬起还剩半碗的冰元子吨吨吨喝了个干净。
      咣叽放碗,卯足劲把自己砸进椅子闭目养神。
      叶自闲看着面前连渣都不剩的空碗,两手握拳青筋抖动,眉头至眼尾不断抽搐,周身气压低到极致:“我冰元子呢?”
      辰一清枕着手臂不抬眼:“不知道,你不是要算账吗?来,算算看。”
      僵持片刻,叶自闲终没发作,忽地两肩一松,勾着嘴角冷笑道:“好吧,就当喂了条幼稚的狗。”
      “......”他要是个哑巴多好。
      ——坐那儿安安静静的给老子泡茶,赏心悦目。
      “我米糕呢?”
      许是冰元子降火确有奇效,许是这人面染愠色百般隐忍别有韵味,辰一清气劲儿先是散了一半,听他提到米糕,‘救命恩人’的身份再次拔地而起,气劲儿‘腾’的一声散完了。
      “一盒米糕换仙尊亲自炼的仙丹救你一命。”辰一清满腔骄傲藏在不冷不热的脸色后边,偏头看他:“顾琛知道了也会跪在地上给我磕头叫爹爹。”
      叶自闲一愣,又听他嘟囔:“瞧!”辰一清抬起右手晃了晃:“费老大劲儿喂你吃,还被咬一口。真不知道谁是狗...”
      辰一清见他方才的气焰倒是灭透了,眼下只低着头不说话,又瞧不出情绪,索性直问:“你是故意的吗?”
      闻言,叶自闲眉眼松动,这才叫人看出来他刚才必是思绪翻涌。
      他还是不抬眼,自顾叮叮当当的烧水泡茶,过了一阵反问道:“这么盼着别人叫你爹爹,做凡人时没个正经孩子?”
      辰一清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清楚这人惯爱绕圈子,索性顺着他话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将军做凡人时妻妾成群,儿女满屋子跑,每日睁眼净听孩子叫爹爹了。”
      叶自闲懒懒地抬眼看他,眼角像是强压着笑意。
      没忍多久,嘴角扬起弧线,噗嗤笑出声来,那颗痣跟着难得欢快的语调雀跃起来:“真不要脸!当没人知道景耀圣仙的法门重在抱阳守元吗?哈哈哈!”
      叶自闲的睫毛有些特别。不是毛茸茸的浓密如扇,而是纤长、轻盈、根根挺立分明。笑起来每一根都把主人的心绪波动写成无形音符,微微一颤,便悠扬地飞,叮咚地响,叫人很难不跟着快乐起来。
      茶盏叮当磕碰,辰一清定下心神,沉声问他:“在鬼阵里,你是故意的吗?”
      “是。”叶自闲嘴角挂笑,神色倒比之前轻松。
      “我想试试那鬼阵,只是没料到他竟还有绝灵咒。”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辰一清的心有些沉。
      “你怎么有把握能出来?”辰一清追问。
      “反正也死不了,无非绝了仙脉,做个死不了的普通人。”叶自闲拿着铜钳,往炉子里加了炭块,随口一说。
      辰一清鼻翼收紧深深呼吸,食指根部的齿印又痛起来,他压住心底繁杂翻腾的滋味,又问:“试出什么来了吗?”
      “嗯。”叶自闲点点头:“想来熔炼仙人灵丹就是靠此阵先行束缚。不过待在阵中的时间太短,暂时没找到解法,虽然要多亏顾琛在场,但你们还是太鲁莽了。”
      他像在说别人的事,淡漠,寻常。
      似乎差点命丧于此的不是他。
      铜壶沸腾,茶香四溢。
      他还在说什么,可辰一清听不见了。
      那个默默挣扎,死咬着痛苦的样子,与眼前云淡风轻泡着茶的样子,在他脑海静静地重叠。
      他猜叶自闲不会说实话,可还是想问。
      “你那时候看见了什么?”
      “嗯?”
      “喂仙丹的时候,你挣扎得很厉害。”
      “我不记得了。”拇指中指捏着盖,轻贴茶碗口,沿边嗡嗡旋上一圈,末了食指停在盖顶,轻轻一压,头道清亮茶汤溢出些许,氤氲了了。
      辰一清注意到那食指,新生甲面蒙上水汽,朦胧而苍白。
      除了他这个目击者,谁又会知道那里曾经血肉模糊?
      “如你所知,我伤得很重。醒来之前全无意识。”
      那...他死死咬住的痛楚,可有旁人知晓?
      辰一清捏着眉心颇有些烦躁。
      他从某种混沌的泥潭或致命的流沙中几番挣扎,艰难又艰难地拉回思绪。
      接过递来的茶盏,正色道:“关于石头,你没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有,当然有。”叶自闲勾起嘴角,笑道:“第一道封印本就破损,鬼爪抢夺时,封印反击又破我添上的那一层。”
      “我听见你叫顾琛拿石头,想来是他的护身咒震开了第一道封印。可我不明白...”
      辰一清硬朗的双眼紧盯着茶汤,接话道:“顾琛一直捂着石头,直到你醒来并没有任何收获。”
      叶自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沉吟片刻又道:“我是在想,顾琛祖上遇见的人,会与施加封印之人有关吗?”
      “不好说。”辰一清瘪瘪嘴:“通常情况,解铃还须系铃人。但当时虽破了鬼阵,四周鬼气仍然旺盛,护身咒警戒反击,能摧毁破损较为厉害的封印也是有可能的。”
      听罢,叶自闲有些惋惜:“若是查查顾氏族谱或许能有线索...”
      “我问过了,是他母家传下来的,要查可不容易。这事交给律阳,等他回话吧。麻烦的倒不是这个...”辰一清手指轻点桌面:“封印解开后,有一股极其强大,且不属于任何当世上仙的力量,在瞬间击溃鬼爪。”
      叶自闲猛地抬眼:“什么?”
      辰一清看他的眼神有些变了,沉声问道:“你把石头藏哪儿了?”
      打从他进屋,辰一清分明感受到师父的气息比之前更加难以捕捉,显然石头不在他身上。
      叶自闲闻言并没有太过惊讶,只笑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辰一清眼尾一颤,这话讽刺至极。
      “鬼爪不会罢休,石头在我身上已经不安全了。”叶自闲抿一口茶汤:“不过你放心,我将它藏好了,只要我还活着,谁也碰不了、拿不走。”
      辰一清将茶汤一口饮尽:“不能亲眼确定,叫我如何放心?”
      叶自闲替他添茶,毫不动容:“信我吧大将军,至少在保护石头这件事上,咱俩一条心。”
      “一条心...”辰一清低声重复着。
      苍穹重云密布,艳阳失色,疾风卷着细砂撞上窗纸,噼里啪啦,细碎又急促。
      不知是因这句话,还是因吴元在神识里的回话,辰一清神色完全变了,剑眉低压,蜜褐眸底藏着好些寒锋。
      他问:“万真山昭成观,你很熟吧?”
      茶汤淅沥戛然而止,血色不佳的手顿在半空。
      “昭成观历史不足四百年,又在二百多年前因兵乱荒废。可吴元带着玉虚和七星不止搜不到你的本体,甚至连半点磬灵曾经存在过的气息都没发现。”
      “这叫我如何信你?”
      铛的一声,茶汤洒在桌面,亮晃晃地映着一只常年习武的手掌紧握着另一只抓着匀茶的手。
      辰一清低沉又急促地咬着每一个字:“回答我。立刻!”
      叶自闲面色如常,松开五指,匀茶直坠而下,在接触桌面的前一瞬,又被稳稳抓住,余下的半盏茶汤,滴水未漏。
      “我离开昭成观时已带走本体,并反复处理残留气息,自封仙脉灵丹,藏身凡尘,所到之处亦不留痕迹。大将军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他双眼在辰一清面上掠过,将匀茶轻轻放回桌面,再将歪倒的茶盏放好,轻描淡写:“我这样的,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随便一个修仙的将我拆了、吞了、炼了、融了,不说千年,少修八百年也是有的。”
      “我只不过为你们二位上仙的一千两卖力,又出于良心护着石头,甚至将其与我的本体放在一起。这些你看都不看,只顾着怀疑。”
      “你名为‘一清’,却是个拎不清的。”
      “我的过往,与当下所发生的一切有何干系?”
      叶自闲再一抬眼,带着些许厌烦。
      他猛然拽手,辰一清却使力将他扯近了些。
      “好,那就来说点有关系的。”话说得不咸不淡,人却逼近了,沉重的鼻息扑在叶自闲手背上,滚烫的晕开。
      “顾琛和余洋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封印被撞开时,随着力量一起冲出的,还有一道结界...”
      他故意停顿良久,早已埋在眼底的利刃,等到此刻才锋芒毕露。
      叶自闲眼底映着点点烛火,耐着性子问:“然后呢?”
      “结界里有我师父的记忆,我翻来覆去地回想那画面,终于发现了点什么。石灵御草只生长在万真山,可我师父的眼泪却滴进它脚下的土里。他在对谁痛哭流涕?又对谁满怀歉意?”
      “一个石磬,在不足四百年历史的观里,是怎么见到七百年前封印现场的?你隐瞒了什么?”
      桌上泼洒的茶汤顺着桌沿拉出清亮的线,淅淅沥沥地落在漏入一缕阳光的地面。
      与辰一清的剑拔弩张不同,叶自闲轻轻一叹,眼底的无奈竟如浪潮翻涌。
      “我很讨厌将说过的话翻来覆去。”他语气带着嘲讽:“你想听什么?我编给你。”
      辰一清也是刚刚才知道,昭成观的建立已然比封印晚近百年,根本不是同一个时代。
      这不是铁证是什么!
      “昱明仙君显然比你博学。”叶自闲起身,手上也不挣了,凑过去几乎与他额头相抵,却是个居高临下的态势:“你做上仙不用读书吗?连他都知道灵的形成是无意识的,我稀里糊涂化了形,稀里糊涂成了世间独一无二。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会有七百年前的记忆...”
      “大将军手眼通天,大可以去查。若是查到了,还请告诉我一声。若是能查到我从何而来,又是何人令我不死不灭,我更会对你感恩戴德。”
      说完话,狠狠推开辰一清的手,抓起帕子撒气般砸在桌面,言简意赅:“擦干净。”
      辰一清仰头靠进椅子里动也不动。
      他没能从那张脸上捉到任何慌张、惶恐,那里只有得知被窥探后的愤怒。
      可事情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
      叶自闲几乎咬牙切齿的重复:“擦、干、净!”
      见他总算抓起帕子,叶自闲两手搭在扶手上冷冷地问:“怎么?叫人取来我的本体以做威胁是吧?”
      辰一清不肯抬眼看他:“鬼爪绝不肯善罢甘休。你曾说怕有人毁本体,我是打算拿回来替你看着。”
      叶自闲眉头微抬,有些意外。
      这人刚才还跟要吃人的老虎似的,一转眼憋着满肚子气,擦桌子也呼呼地:“不过是时间对不上,又什么也没发现。事关师父,我问问怎么了?亏得求来仙丹救你一命,连个谢字都没有,白遭一通教训...”
      沉默良久,眼见自家桌子要被擦个对穿,这人还没停手的意思。叶自闲只好清清嗓子问他:“喝茶吗?”
      “喝!”辰一清将帕子往桌上一摔:“喝你家最贵的!”
      只待须臾,他嗅着茶香,平复了心绪。
      “等几日,我已经叫人去查了。”
      “嗯?”叶自闲呷口茶:“查什么?”
      “鬼爪显然与凡人被摄魂及熔炼仙人灵丹两件事都有关系,又如此步步紧逼,三番五次打上门来。还能查什么?摸清底细,将他灭了还三界清静。”
      见叶自闲还想问什么,又抢先一步:“余洋说了,本月魆市十日后在淮州弓县与庆县之间,同贺江交界处开市。待时日到了,你也该好得差不多...”
      “谢谢。”叶自闲漫不经心,不给半点追问或提要求的机会,径直起身走到门边,望着破损的院门不再说话。
      稠云散去,阳光直直照在他身上,门头布帘投下阴影遮住了眉眼。
      他下半张脸浸在艳阳中,强光模糊了所有线条,使得辰一清不确定那勾起的嘴角是不是真的在笑。
      他恍惚起来,或许叶自闲说话弯弯绕绕,不表露心迹,是出于身份特殊的一种自保习惯。反观其近期行事,确是个坦荡有担当的。
      耀眼到不太真实的人挥挥手,宽袖扬起,院里传来门板重合的声响。
      他转头看过来,双眼弯出好看的弧度,笑言:“明日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他装作强光晃了眼,不去看他。
      “不想知道你和昱明仙君的一千两将来用在什么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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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6天前 来自: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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