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棒槌

　　“兄弟……你别喜欢他了吧！”孟由青轻声说。
　　“嗯？”徐启不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老子心疼一下你呗。
　　孟由青撇嘴，果然陷入爱情里的人就是太卑微！

　　徐启今天收成颇丰，在孟由青的怂恿下，他休闲、运动……都涉猎了点儿，打破他以往的穿衣风格，徐启还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就他那温吞的性子还是能打破一点儿是一点儿，不然靠内驱力，马达永远都动不起来。
　　他双手提满纸袋放到孟由青腿上，自己转身又去提剩下的。
　　孟由青搂住膝盖上往下滑的袋子，挑眉看他。
　　这人真不见外。

　　二楼男装店被两人转了个遍，孟由青意思还要去逛逛饰品店，徐启以拿不下为由拒绝了。
　　两人坐着电梯直达负二楼，坐上车后，孟由青才想起自己刚才中的小礼品还没有兑换。
　　好歹辛苦喊半天，他还是很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但他实在懒，坐上车就没了想动的心思。
　　于是他将魔抓伸向对此一无所知的徐启：“我刚记起我有件事好像还没干。”

　　徐启听到声音停住系安全带的动作，眼睛看着他，等待孟由青下一句话。
　　“我刚刚中奖的小礼物没兑。”孟由青说。
　　“在哪儿，我去。”徐启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下车。
　　孟由青把手机打开给他，徐启带着任务重返商场。

　　商场的活动已经进入收尾工作，徐启上前询问整理东西的工作人员，顺利从兑奖处拿到孟由青的奖品。
　　抱着花的情侣从旁边经过，徐启目送那束花走远，站在原地天人交战后，前进的脚步一转往门口走。
　　门口小摊子挺多，卖花的也多，徐启看了看绕过它们走进一个角落花店，视线扫过那些绽放的花朵，最终停留在老板身上。

　　他走过去和老板说了说要求，希望老板能给他一个主意。
　　“是喜欢的人但还没在一起是吗？”老板问。
　　“是。”徐启说。
　　“要表白吗？”老板又问。
　　“没有没有。”徐启摇头：“没到时候……他还不知道。”
　　“暗恋啊。”老板笑了笑：“那送洋桔梗吧，'真诚不变的爱'，寓意也好。”

　　徐启犹豫一会儿，指向旁边白色雏菊：“还是这个吧，那个……太明显了。”
　　“小雏菊也可以，洁白不张扬。”老板把手里的洋桔梗放回桶里，拿了一小捧小雏菊。
　　“嗯。”徐启点点头问：“它的花语是什么？”
　　“隐藏的爱。”老板又笑了：“还挺适合你。”

　　徐启抿着唇看老板动作。
　　那捧小白花没有被过度包装，老板只用了一条白色丝带，绕圈儿缠在根茎上，花朵四散。
　　小小一束，挺好看。
　　徐启接过花，仔细瞅了瞅：“把你刚刚拿的那个桔梗再给我一朵吧。”
　　“要和雏菊放一起吗？”老板问。
　　“不用，就给我一只独花就行。”徐启说。

　　老板又从桶里挑了一朵开得不错的递给他：“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又是心想事成。

　　徐启笑着说：“好，我会的，谢谢。”

　　买花花的时间太长，徐启往回走的途中遭到孟由青电话催促，他左手捏花，右手提着刚买的小蛋糕，一路小跑。
　　等电梯又耽搁了几分钟。
　　徐启一上车率先将蛋糕递过去，企图用蛋糕收买孟由青。
　　孟由青一脸懵接过杵到眼前的包装盒，放到腿上，朝徐启看过去。
　　徐启的话恰时解决了他的疑惑。

　　过七夕。
　　嗐，两个单身狗凑到一起过七夕，着实可怜。

　　徐启左手的花在主人犹豫中被另一个人发现。
　　“你那个手拿的什么？”孟由青问。
　　徐启迟疑一下，拿出那束小雏菊送到孟由青眼前。
　　“送我的？”孟由青问。
　　徐启点头。
　　“不是……你什么意思？送我小雏菊？”孟由青一脸不可思议。

　　徐启懵了，小雏菊怎么了，为什么不能送？
　　孟由青惊讶完，继续说：“不得了啊，徐启，你这个人现在都学会明中暗里蛐蛐人了。”
　　徐启不懂，继续懵。

　　孟由青见徐启一脸迷茫，看出他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没再继续调侃，把花拿在手上认真看着。
　　余光里另一只白色的花闯入，慢慢又占据孟由青全部目光。

　　“这也是给我的？”孟由青指着那只洋桔梗。
　　徐启“嗯”了一声，把花又往孟由青怀里送了送，直抵胸膛。
　　孟由青看看花，又看看徐启，手无意识接过，大脑劈里啪啦一顿闪。
　　收到徐启送的花，让他没有由来地感到不好意思，他别开和徐启对视的目光，将视线重新放到怀里的花上。

　　雏菊小小一捧，捏在他手里正好。
　　孟由青拿起花轻轻嗅了一下，嗯……不太好闻。
　　那个桔梗也是。
　　但挺开心。
　　他掏出压在屁股底下的手机，对着雏菊拍了一张，发了个朋友圈。

　　“先不回了，再去别的地儿逛逛。”孟由青收起手机。
　　“好。”徐启应道。
　　从商场出来，孟由青又指挥着徐启进了另一个商业街。

　　在徐启门口停车的功夫，孟由青已经窜进一家店，趴在橱柜上左右看。
　　“这支。”孟由青指着橱柜里一个蓝色表盘的表，对售货员说：“帮我拿出来看看。”
　　他拿着表在自己手腕上比了比，问刚好走到他身边的徐启：“怎么样？”
　　“好看。”徐启仔细看了看后认真回答。

　　孟由青把表套进徐启手腕，尺寸刚好，他没再拿下来，直接对着售货员来了句：“结账。”
　　茫然好像会传染，刚从孟由青的脸上转移到现在徐启的脸上。
　　他抬着手一动不动看着孟由青付账，嘴里低声在问：“为什么要给我买表？”
　　声音没有传进孟由青耳朵，只一遍遍在心里游荡。

　　“怎么了，不喜欢？”孟由青付完帐看徐启还愣着，伸手拖住还举着的手腕，又仔细看了看，没挑出毛病：“不喜欢的话我们再看看别的。”
　　“可以换其他表吗？”孟由青转头问售货员。
　　“可以。”售货员说。

　　“不用了。”徐启拉住孟由青：“挺好的，我很喜欢。”
　　“我也挺喜欢。”孟由青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审美，越看越喜欢，转头问售货员：“这款还有吗？”
　　“有的。”售货员又拿出一块同款型的表递给孟由青。
　　孟由青戴到手上看看，又和徐启手腕的表放一起看看，抬头问徐启：“好看吗？”
　　“好看。”徐启发自内心觉得好看，两个手放到一块，他满脑子都在飘情侣表，情侣表……

　　孟由青满意地摘下手表，让人把表带去掉一截。
　　手表被售货员拿走，他和徐启坐在柜台前等，手里把玩着那支洋桔梗，两人闲扯。
　　“你的脚是不是可以拆石膏了？”徐启垂眸看排在一起的两个名字。
　　黑色字迹微微晕开，有沾水的痕迹，潦草地浮在上面并不好看。
　　但徐启还是偷偷保存了孟由青那张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如同刚刚停车时一样，他把有名字的石膏和小雏菊放进了同一个相册里，待会儿他还想把他们的表也放进去。

　　“应该可以了吧，明天去医院看看。”孟由青抬抬脚活动一下。
　　“后面工作安排了没有？”徐启问。
　　“相当多。”孟由青十分夸张的说：“你不知道，我们新来的员工事业心非常强，我后半年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行程被安排满满的。”

　　“石膏刚拆，工作时要注意些。”徐启问：“最近的工作是什么时候？”
　　“九月中旬估计就得走。”孟由青回答。
　　“在外地？”徐启又问。
　　“嗯。”孟由青说：“不过就在隔壁省，挺近的。”
　　“那还好。”
　　那还好，他还有时间。

　　孟由青玩乐的心像是被夜晚召唤出来了，拉着徐启就要继续去走走逛逛。
　　他先去把他的花都拿上，一支插在胸前衬衫口袋里，一束捏在手心里，往旁边最热闹的那条街走。
　　走在人来人往的小街上，旁边拿花的都是一对对小情侣，只有他被兄弟推着，手捧雏菊东张西望。

　　这搭配十分奇怪，不只是他带着轮椅这么一大坨在人群中挤，还有一个男人手捧着鲜花和另一个男人在七夕的夜晚出来逛街。
　　探究的，打趣的，好奇的，恶意的……种种目光都被孟由青看在眼里，但被他一一掠过。
　　他不在意。

　　且不说他和徐启关系光明正大，就算他真和男朋友逛街，他也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光明磊落。

　　这一条街两侧支满了各种小摊，孟由青手捧着碗冰粉慢慢顺溜，时不时要投喂徐启，但都被徐启拒绝。
　　“我不吃。”徐启再一次拒绝孟由青递到空中的冰粉。
　　小小一碗，怎么能吃这么久。
　　“真不吃啊？”孟由青说：“冰冰凉凉可好吃了。”
　　“真不吃！”徐启咬着牙瞪孟由青。

　　孟由青把手收回，将勺子里的粉喂进口中笑了。
　　情绪稳定的人也是会崩溃的，孟由青看着徐启瞪他，他就觉得好玩，一次接着一次根本玩不腻。

　　走走停停中，轮椅终于恢复成了手动挡，被徐启推着往前走。
　　空气中传过一阵甜点香气，甜的发腻，孟由青正要催促徐启赶紧路过旁边的甜品店，就被徐启一个转弯拐进了店里。
　　他看着面前精致的糕点，嗓子眼儿发紧。
　　刚刚那块儿蛋糕吃的他腻得慌，现在一点甜的都不想看见。

　　徐启挑挑拣拣选了一个香味最浓郁的打包，出了店门把孟由青推到街头一个长凳旁。
　　“起来。”徐启托着孟由青胳膊把人扶到凳子上。
　　“干嘛？”孟由青有点摸不着头脑，愣愣地听从指令坐好。
　　徐启坐到轮椅上，和孟由青面对面看着对方。

　　他慢慢打开蛋糕上的包装，嘴角随着塑料壳打开的口子，越扯越大。
　　眼睛跳进一抹亮光，盛着眼前人的模样。
　　蛋糕被挖下一角，缓缓凑向孟由青嘴巴，香味绕着孟由青脑袋转了一圈，让人觉得发闷。

　　“来一口。”徐启噙着笑慢慢说。
　　孟由青往后撤了撤，掩住口鼻，嘴里嘟囔道：“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他挥手推开，把勺子推向徐启：“你自己吃吧。”
　　徐启没多拉扯，顺手将蛋糕喂进嘴里，重新舀了一勺递给孟由青。
　　嘴里还不忘调侃：“吃不吃啊，香香甜甜可好吃了。”

　　孟由青看着徐启得瑟的模样，人都气笑了。
　　他狠了很劲儿，一口咬掉喂到嘴边的蛋糕，随口嚼吧嚼吧吞下肚子，十分夸张做出满脸享受的表情：“嗯……香香甜甜简直太好吃了。”

　　徐启捏着勺子怔愣一瞬，收回手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顾自挖着蛋糕吃。
　　得瑟换了人表演，演技特别夸张，观众十分买账。

　　徐启快速扒完蛋糕，扔垃圾的当口，突然像被闪电击中。
　　他看着手上还未被丢掉的勺子，舔舔嘴唇，脑袋里突然放起了烟花，一瞬间，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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