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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我失望”
那一刻看着林素雁的眼睛,左淮清想了很多。但她面上不显,依旧是笑着看林素雁:“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原因吗?”
清醒状态下的林素雁自然不会再干出认错人的糗事,但这双眼睛能带给她的触动太大,因而她只是对视上一眼,就有些不忍地移开眼睛:
“我......我可能要提前找一份工作,我家里人出了点事。”
左淮清的牙又有点痒了。
这没良心的是真入戏啊,还在扯谎骗自己。左淮清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向后靠在墙上:“你可想好,要是来我这找工作我可给不起你的薪水啊。”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逗笑了。林素雁锤了两下床,抬头认真地望着花满瓯:
“没骗你,我家里人真出事了。走之前让人给我传话,让我在这里找救她的办法。”
左淮清笑意微收,还以为自己表现地太明显被林素雁看出想法了,随即又意识到异样。前世她就查过林素雁的家庭背景,除开几个吃干饭领分红的叔伯并没有什么还在政界混迹的人物。
......除了那个老妇人。
左淮清对莱斯特的印象其实很深,因为那期学员来培育所的时候,林素雁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亲属陪同的,以至于为这事还闹出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分化的力量由自然决定归属,而联邦规定所有展现出初步分化迹象的青年都要来培育所,顺理成章地在培育所内诞生出了两个派系。
一派高官子弟,在这里摒弃了城邦之间的歧视和封锁站在一起。
一派平民,自然而然地站到对立战线上。
这无可厚非,左淮清也自觉没有去重塑他们团体结构的义务。但这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林素雁没有一派可以选。
没人送她来,看不出家庭背景,高干子弟不愿意接纳她。但她全身的气质又一眼能看出不像一般人,也就融不进平民派。
左淮清虽然是孤儿,但她是被联邦奠基人柏雁芙带到这里来,一路护着走得顺风顺水,最开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某天晚上她被林素雁堵在办公室门外,听小姑娘哽咽着问能不能帮帮自己,说自己想回去做普通人。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左淮清大为光火,第二天现场清算了几个带头的人。本以为林素雁会顺理成章地挑一边融入,结果她谁都没挑,独行到毕业。
当时左淮清非常好奇是什么家庭环境能养出这种孩子,一调资料才发现她是林氏的长公主,通用资料库里甚至都找不到她母亲的正脸照,完全可以说是这一期里最显赫的家世。
她私下里托了几个朋友才搞到莱斯特的资料,看完的那刻,只剩下一句“果然如此”的叹息。
感叹归感叹,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何况那时候左淮清还在建队升迁出任务带学生四手抓,根本没时间多八卦,久而久之也就抛在脑后。
今天看林素雁一提,她才回忆起来。
这么个人物必然是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可看林素雁的话头莱斯特应该还只是失踪......左淮清眯了眯眼睛,心里盘算着。
却一不小心又对上了林素雁的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林素雁的眼睛里能盛下名为脆弱的情绪。
看清楚的那一刻,束手无策比她惯常的质疑更先出现在她大脑里。
鬼使神差地,她把即将脱口的“不行”换成了“你非得跟着就跟着呗”。
*
那天之后,左淮清又躲了林素雁几天。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不敢在现实中和林素雁见面,却不断在梦中复盘这天的对话,不断懊恼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回答,最后只得归结于自己色欲熏心。
毕竟林素雁红着眼睛看她的时候,她是真真切切感觉自己心跳狂跳了一瞬的。
而这几天林素雁一反常态,没事就来书房堵人。
左淮清埋头工作几天,信蝰内部谣言已经传疯了,从最开始还算正常的“实习生试图勾引主教上位”一路演变,最后已经成了“实习生表白,主教正在考虑,或许婚期将近”。
翟竹把这个说法讲给左淮清听的时候,左淮清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彼时两人正在去医院的路上。自从那次意外之后左淮清就习惯性地一周去看一次那小孩,直觉告诉她这个孩子扮演的角色很不一般。然后就被人拦在了原地。
左淮清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翟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皮痒了是吧?”
就见翟竹真是成长了不少,冲左淮清一吐舌当场开溜,左淮清耗尽了毕生的涵养才忍住没骂人。
结果旁边还有个不长眼睛的非要来现眼,手伸进左淮清视线里乱挥:“Hi~”
呼——
吸——
呼——
“你是不是闲的发瘟啊真闲就去帮她们刷瓶子,天天在这堵我是要干嘛,这么喜欢堵你抓紧时间回趟老家把军部的人堵了OK吗?把我当陀螺抽呢你们一个两个?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吗?”
沉默。
左淮清心里一顿,感觉自己的话有点过分。毕竟林素雁这段时间受到的刺激不算少,自己应该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在遇到大问题的时候向身边人寻求精神上的支持也是人之常情......
“我......”
左淮清刚起了个头,林素雁就微微屈膝,
勾上了她的手。
......
我去她的给她精神支持我支持她了谁来解救我!脾气好是你蹬鼻子上脸拉我手的理由吗!谁能告诉我于情于理她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不就是紧急情况下救了她一次吗这人难道要把我赖上了!诶不对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啊?
左淮清骂声刚出口,感觉到自己手里被放了一个东西。盛怒之下她其实没啥大感觉,一把抓手里就要锤林素雁。
熟悉的香味出现在了她鼻腔里。
手心里的巧克力已经被她捏的没有形状了,从纸包的缝隙中漏出来一点,继而糊了她一手。
果酱和巧克力混合出来的物质黏在手上比普通巧克力水分更多一点,或许是林素雁在自己手里捂了太久的原因,摸起来还带着温热。
湿湿的,热热的,像小狗的舌头。
左淮清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晃神只是一瞬,接着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面对谁,惊悚地收起了遐想,继续演戏: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林素雁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绪:“请你吃巧克力......作为你带我一起的贿赂。”
目光炽热到这种份上,左淮清感觉自己骑虎难下,这块巧克力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偏偏这时候林素雁还穷追不舍:“尝一下嘛主教,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口味。”
看着花满瓯将巧克力放进嘴里,林素雁才放了一半心,一眼不错地盯着。
她在赌那一个瞬间。
沧海桑田时光变迁,一个人的口味是始终很难有大变化的。她在赌花满瓯吃到这东西时候的反应。
毕竟......林素雁给自己也拆了一块丢到嘴里,浓烈的香精味和剧烈的酸一起直冲她脑门。
而显然花满瓯就没这种感觉,她甚至自在地嚼了两下,把夹心咬得更开一点,眼睛都眯起来了——
不对。
电光火石间左淮清大脑里闪过提示,微表情直接凝固在脸上。
林素雁好像恍然不觉,一边嚼嚼嚼一边对左淮清说:“这是梅州独有的一个牌子,您要喜欢的话我回去了可以多给您寄点。”
左淮清深呼一口气,决定接上之前的话:“你要是不想刷瓶子也行,来帮她们当监护,你还能有空写你的论文。”
目睹了全程花满瓯表情变化,林素雁思绪万千,回答晚了两秒,倒是很果断:“不要,我要跟着你。”
“一时半会没法查,”左淮清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最近一直在向林素雁让步,“警备署现在乱成一锅粥,我没办法把这里扔下去专心查案,还不如就先搁置。”
林素雁噎了一下,立刻回答:“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我是指信蝰内部的,感觉你好像很愁。”
鉴于刚刚一系列事情,左淮清原本没想让林素雁帮什么,但突然间又想起另一件事,顿了一下出口的变成了:“还真有......你会看账本吗?”
“......嗯?”
林素雁显然也是一脸懵,但她反应很快,在花满瓯退缩之前就改口成“会”。于是顺理成章地在花满瓯这里拿到了第二项任务——
据说前一年有两个月的账对不上,如果能把问题找出来,主教倒是不介意带她去查案。
看着林素雁离开,左淮清才摸出手机给三桥智发了信息:加强信号检测,预备拦截。
打完这行字,她又有点惆怅,看着林素雁远去的方向喃喃道:“别让我失望啊。”
嘴里巧克力已经到了尾调,浓烈的肉桂味激得她眼睛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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