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

　　青泉镇位于阴沼谷附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类似的城镇阴沼谷附近有三个，青云之所以选择青泉镇是因为听闻此处民风最是淳朴。
　　换下的衣裳早在中途就被青云寻了处地方埋了起来，考虑到途中或许会遇到危险她没急着处理佩剑。
　　此刻眼看就要入城她只好又挑了一处地方将剑埋了，“你这抱琴姿势不对。”无意间瞥见白芷双手环抱着琴走下马车，青云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琴面朝外琴背向内，头前宜高尾后宜低。”
　　白芷按照指点调整了一番，青云眉头这才轻缓了下来，她从车上拿了一块破布罩住了七弦琴。
　　“一会入了城谨记你我的身份，我们孤苦无依姐妹俩相依为命，靠卖艺为生。你是妹妹我是姐姐，非必要时刻你无需开口，一切由我来周旋。”
　　白芷点头应下，“好的姐姐。”
　　青泉镇白芷没有来过，也没有听过关于这个城镇的消息，但一进城她就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说不上原因。
　　村民们很是热情，一看到她们便有人上前来打招呼。“二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可是从外地来的？”
　　白芷抱着琴没有说话，青云很是熟络的接过了话。“是啊婆婆，我们从隔壁村落而来途经此地，想去繁华的大城镇混口饭吃。敢问婆婆，此地何处歇脚最是便宜？”
　　对方打量了她们几眼，许是可怜她们讨生活不易指点道：“去家顺客栈看看吧。”
　　青云没有去家顺客栈，她带着白芷来到了同福酒楼。同福酒楼装潢精致生意红火，匆匆一瞥都是座无虚席，这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贫困之人住得起的？
　　青云当然不是来住店的，她来到柜前向小二问道：“请问你们掌柜的在吗？需要聘请一些歌舞助兴吗？我们姐妹二人会琴能舞价钱也便宜，你让掌柜的考虑考虑？”
　　小二的很是不耐烦挥着手说，“去，一边去，什么人都想来我同福卖艺，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我们可以试琴的。”青云不依不饶。“说了我们不需要，你再不走休怪我动手赶人。”小二威胁道。
　　这边的吵闹跟争执终于引来了掌柜，“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掌柜的一上来便指责小二办事不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打发人都不会吗？”
　　说着掌柜转过身看着她们说道：“两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本店暂时不需要才艺。二位若是手头捉紧这权当在下一点心意，还望两位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掌柜的说着递来几文钱，青云愣了愣没有接，“掌柜的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既然贵店不需要才艺我们离开便是打扰了。”
　　离开同福后青云又去了几家酒楼皆无获，心灰意冷下这才带着白芷往家顺客栈而去。
　　许是来回奔走又费了些口舌，路上青云觉得有些口渴便寻了户人家想讨口水喝。
　　一路走来大部分人家皆门窗紧闭，即便路上偶遇的闲散路人也莫名有些紧绷，这些白芷都看在眼里。
　　青云敲响了一家农户之门，院里飞禽走兽闹腾的厉害，想必主人是在家的。
　　“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我们途经此地口渴的厉害，想讨碗水喝。”青云边敲着门边大声说道。
　　没有人回应她，屋里甚至没有任何动静，但青云不死心仍旧敲着门，“您好我们就讨碗水喝，没别的意思。”青云仿佛笃定屋内有人。
　　她这般不依不饶，屋里人终于开了条门缝递出来一碗水不耐烦道：“喝完就走。”普通的碗、寻常的水，一只布满老茧的手。
　　青云忙接过碗一饮而尽道：“多谢！”说着转身便走，对方则是毫不犹豫关了门，关门瞬间白芷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家顺客栈装潢简陋但胜在便宜，青云开了一间下房打算两人凑合着挤一挤。“此处简陋，还要委屈白姑娘将就一晚了。”
　　青云知道以白芷的出身，哪怕闯荡江湖住得也都是上房不曾住过这简陋下房。“无妨。”白芷没有过多在意。
　　要说在意，她更在意的是青云今日那些古怪行为，无论是去酒楼谋差事还是不依不饶讨水喝，都透露着古怪。
　　但白芷什么也没问，她相信如果有必要，青云会主动提及此事。
　　简单用过晚膳后青云点燃了屋内的蜡烛，烛火昏暗映照着青云的脸也有些阴暗。
　　她盯着晃动的烛火悠悠说道：“白芷，你真的了解白家吗？”
　　“什么意思？”白芷正襟危坐，她知道青云要开始了，向她解释她心中所有的疑惑。
　　“你了解白津的为人吗？他要杀一个人，你知道他会做到什么地步吗？”
　　白津是白芷的二叔，难道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是二叔？白芷垂眸，“二叔他温文尔雅、聪明精干，在府中很有威望……”
　　“听闻你父亲并不出众，他之所以能当上家主是因为白家上任家主对你很是看重。他传位于你父亲更多是为你做打算，江湖人都知你是白家下任继任者。”
　　白芷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青云这番话，这是公认的事实她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所以只要杀了你，白家家主注定是白津的，你是他家主之位上最大的绊脚石！可天下第一剑白芷，又岂是那么好杀的？”青云双眸暗淡了下来。
　　“十二年前你父亲继任家主之位，当时你已是白家第一剑客，想必他派人暗杀过你，可是没能成功。”
　　白芷低头不语，默认了。
　　“于是他暗中寻找可以对付你的方法，十一年前你接连挑战多名江湖前辈一举成名，那一年他终于找到了可以杀掉你的方法，江湖失传已久的十八秘术！”
　　白芷眼眸动了动，原来困住她的奇异布阵叫十八秘术。
　　“十年前你成功挑战穆老前辈创下了惊世一战，这一年白津找到了避世已久的十八秘术之一，天道酬回剑术的传人。你猜他做了什么？”
　　青云声音虽冷静但白芷听得出其中压抑的怒火，她人冷冷的眼中却似有火焰在慢慢燃起。
　　“全家老小尽数被杀，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屋内的蛛丝马迹追查到了他们的兄长族亲，总计五十六人被害独剩一遗孤侥幸逃出生天。”
　　“九年前你剑术大成名动江湖，白津再次寻到了十八秘术之一，天缘地阵的传人。相同的手段以三十六人鲜血为祭，他拿到了天缘地阵秘法。”
　　“八年前你战胜了位于剑道巅峰的聂前辈，江湖封你为天下第一剑。那一年毒沼村全村三百五十六口性命尽葬于白津之手，全村血流成河，从此江湖再没有了毒沼村！”
　　白芷的脸色越来越差，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听过，她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因为她而失去了生命、家破人亡。
　　“七年前天下第一剑为了约战逍生剑客，耐心追逐了他两年。无论天涯海角、日晒雨淋，都如鬼魅般跟着他。这番毅力折磨了他两年之久，最终忍无可忍下逍生剑客接下了你的剑战，那一战尽是怨念但他还是以惨败收场。从此天下第一剑成了江湖闻风丧胆的存在。”
　　“那两年白津总共抓了三百多个有天赋的孩童，秘密培训他们秘术。日以继夜强度之大，没几年便伤亡过半。”
　　“而后七年天下第一剑顺利达成了几场剑战？三场还是四场？但这七年时间白津杀阵成型，他终于有信心能够杀了你！”
　　“白芷！”青云总算抬头看向了她，“三日前我路过青泉镇在同福酒楼住下，掌柜跟小二并非今日所见之人。”
　　“青泉镇稍有名气的酒楼我都带你到访过了，皆是习武之人。今日的青泉镇大部分都是白津布下的人，你觉得他又是如何处置那些无辜之人？”
　　“那家农户我不相信你没有闻到血腥味，整个城镇因为你白芷的可能出现笼罩了死亡气息。而我们此行可能会经过三个城镇，你认为其他两座城镇能幸免吗？”
　　白芷彻底愣住了脸色惨白，哪怕白家是江湖第一世家这种近乎屠镇的手段真能轻易做到吗？事后官府不会追查吗？
　　白芷不知道，因为她从不插手白家事务，虽然她是家族内定的下任继任者，可因志不在此所以她从未过问过。
　　她不知道白津居然利用白家，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之事。
　　白芷脸色很不好但她发现青云的脸色更差，按照青云所言十八秘术白津只找到了三个，剑、阵、毒，那不就是寻千毒之殇闯阵时的青云、荨香和潇七吗？
　　难道青云便是那天道酬回剑术传人的遗孤吗？
　　了解十八秘术，又能顺利将她从白津的杀阵中救出，怎么想白芷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是天道酬回剑术的传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救我？”她与白津有血海深仇，白芷也姓白也是白家一员，隔着深仇她为什么要救她？
　　“你还不明白吗？”青云站了起来，“白芷有些责任终究是逃不掉的，如果十二年前你就能直视身上所背负的重任，不任由白津胡作非为，今日还会是这般局面吗？”
　　“白家最具天赋的第一剑客，你做不到摆脱这个重任，却又放任它会带来的潜在危害。白芷此事因你而起，你有必要还江湖一个清明的未来！”
　　“那些无辜之人流尽的血海，虽不是你亲手所为却也因你而起，你有责任为他们善终！执掌白家整顿恶念和无为，让死去的无辜灵魂得以安息。这是属于你的罪恶，你必须负起责任来！”
　　“这便是我救你的原因！”青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杀了白津，至于白家就交给你善后了。我不要整个白家陪葬，但作恶之人必须付出代价！”
　　白芷抬头望着青云，她的身影又是如此高大，背负血海深仇却未被仇恨蒙蔽双眼，除却私仇心中还惦念着江湖。
　　不牵扯无辜，为了江湖的未来更是愿冒险救下仇人之侄，这份胸襟和气度着实令她惭愧。
　　原来有些责任无视和无为只会铸成大错，她错了，她不该只求剑道而无视了本该承担的责任。
　　虽然晚了但她想尽力弥补，这样她就不会离那个身影越来越远吧？远到连站在她身旁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烛光下忽明忽暗的青云，白芷忽然很想了解她，了解她的过去和现在。
　　一个人一路走来想必她很辛苦吧，白芷突然有些心疼她，不明缘由。
　　她伸手握住了青云的手，她的手很凉但白芷的心很炽热，“我陪你一起！”她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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