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海平线

　　模拟考试，文理同考。

　　昨天两人补完课已经很晚了，两个人干脆就挤了挤睡在了一块，却忘了定闹钟。
　　莫千煜和他们住在同一楼层，他起来时，已经快迟到了。走时，他下意识扫了眼周围，想看看有没有和他一样的倒霉蛋，就看到了房门紧闭的3716寝室。

　　那是江木年的寝室。

　　莫千煜不知道江木年在文科班发生了什么事，还把他当作以前的人设来看待。心说哥们儿牛，都快模拟考了，还敢睡！
　　但本着兄弟的原则，莫千煜还是决定去叫一声江木年。
　　“年哥，要迟到了，你……我靠！”

　　莫千煜门一打开天塌了，他大哥和他兄弟竟然……
　　同床共枕了？！

　　听到响动，两人依旧没醒，只是秦海夜下意识的把江木年的腰揽的紧了些。
　　江木年没反抗，只是闷哼一声。
　　莫千煜：“……”
　　嘶……少儿不宜……

　　但看两人衣服还在，他也不敢多想。
　　莫千煜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于是他将门关上，又打开了一遍。
　　……真的不能再真。

　　江木年睡眠轻，莫千煜这样来来回回两下直接把他弄醒了。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这么一动，秦海夜也醒了。
　　“嗯？几点了？”秦海夜下意识问。
　　“我怎么知道。”因为刚醒，江木年嗓音有些哑。
　　江木年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在朦胧的视线中突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莫千煜。

　　于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江木年：“？”
　　莫千煜：“？？？？？？？？？？？？？？？？？？？？？？！”
　　秦海夜：“嗯？来客人了？”

　　猛然发现旁边还有一个秦海夜，江木年突然想起昨天晚上……
　　“秦海夜……”
　　“唔……我在……”
　　“你他妈顶我干嘛？……”
　　“哪有？明明是床太小了嘛……”
　　“……再顶一下？”
　　“错了……”

　　江木年睡意一下就没了，急忙拍掉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然后选择性的咳了两声。
　　“你来干什么？”
　　“啊？我？”莫千煜一愣一愣的，眼睛瞪的老大，才想起来自己开门是有正事的，不是来吃瓜的：“要迟到了年年！看你房门关着我来跟你说一……”

　　莫千性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黑影，从自己身边冲过去了——
　　是江木年。
　　莫千性：“？”

　　秦海夜紧跟其后。
　　“乖乖，等等我。”

　　莫千性：“……”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于是他也赶紧紧跟上去。

　　“哎，等等，两位爸爸等等我！”

　　-
　　这是除了上次找秦海夜之外，江木年这辈子第二次这么着急。
　　虽说这只是模拟考试，但很大的概率也是来衡量一个人成绩好坏的考试。
　　因为这是学校内部举办的自测，会比联考的试卷难的多，也比期末考试要难的多。

　　所以这是江木年唯一的机会。

　　两人冲到考场时，考试已经开始了十分钟。
　　第一门考试是语文，是他们曾经的班主任监考。
　　“报告！”

　　两人匆匆赶来，不愧是想进体育特长生的人，秦海夜跑的比他快多了。
　　这次几乎又是他拽着江木年来的。

　　江木年虽然累的气喘吁吁，但他也不忘打声“报告”。
　　秦海夜看了江木年一眼，不得不说，在林岚的教导下，江木年变化真的很大。

　　考场上的人纷纷看向门口。
　　“三中双煞”谁不知道？两人的大名早就传的满天飞了，现有的瓜更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考场上的人不自觉交头接耳起来。

　　“哎，学霸又带校霸逃课呢？”
　　“这可是模拟考试哎，秦海夜不敢吧……”
　　“那你说，他俩昨晚干啥了？”
　　“啊，好难猜啊好难猜……”
　　“说，海年还是年海？”
　　“那肯定海年啊。”
　　“那我站年海，禁欲系老大谁不爱！”
　　“哎你傻啊，‘海日生残夜’明显是在前面嘛。”
　　“噢噢噢，有点道理……”

　　此时此刻站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的江木年：
　　“……”
　　他已经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拜托，他俩昨晚真的只是补课好么？
　　就是补的久了点，干脆一起睡了而已……

　　再说了，就算真的成回事，他江木年能当下面的吗？
　　他妈不可能的事儿！

　　站在他旁边的秦海夜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他与江木年的心情截然相反，嘴角比AK还难压。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报……报告……”
　　莫千煜姗姗来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两位大佬脸色不太对……

　　“说什么呢？！小心给你们算作弊，那到时候谁都得不了分啊！”顾意突然喊道，给那两个聊的正带劲的的女生吓得一哆嗦，赶紧埋头做题了。
　　“你们两个。”顾意看向门口，“模拟考试都能迟到，怎么给你们一双翅膀你们还能上天啊？”

　　“要上天的话我们就不来了。”江木年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中不夹带一丝温度。虽说顾意是他以前的班主任，换作那时，他还不至于这样说话。但现在不一样了。如今他一次一次接近满分的测试卷，林岚和秦海夜对他的看好，是他的底气。
　　顾意看到这个差生就来气，学习成绩差就算了，还对老师这种态度，果然，差的人什么都差。

　　“那现在，你好像也没有想要考的意思啊。”顾意冷笑。
　　嗅到火药味儿，同学们也看不进卷子了，都偷偷摸摸抬起头，打算等着看戏。班主任猛一拍桌子，他们又假装做题目了。
　　“弃考也挺好，省的拉平均分。”顾意又补充道。

　　“不想放我进去就直说”江木年明显听出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突然指向秦海夜，说道，“那他您也不放进去吗？”
　　江木年甚至用了敬辞，听上去更加讽刺，秦海夜被当成工具人使，也不生气，只是眉毛轻挑。

　　顾意一下无话可说，只能气得直咬牙。如果秦海夜不参加考试的话，那三中的损失只会更大！
　　“行，那这样，”班主任只能硬着头皮想一个折中的办法，“考试一共150分钟，你们折一点时间，考100分钟。考成什么样看你们自己。”
　　“你们先在后面坐着，到时间就给你们发卷子。”顾意指了指教室最后的三个座位。
　　三人走过去时，顾意不知道抽什么风说了一句：“如有抄袭，成绩清零！”
　　虽说背对着，但江木年知道，顾意说的是自己。

　　50分钟到了，发卷子时，顾意瞪了江木年一眼，后者则是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
　　顾意：“……”

　　回到讲台，顾意的目光始终落在秦海夜身上没移开过。
　　这是顾意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她觉得，秦海夜100分钟答完一张语文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事实证明，是顾意想多了。
　　秦海夜是理科生，文科教辅都碰的少，更别提特意去提高写作速度什么的了。100分钟对他来说，写个作文在勉强加几个基础题不能再多了！

　　但和江木年不一样，记得他写过最快的一张测试卷，只花了109分钟，这次只要把速度提一提，100分钟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拿到卷子，江木年潦草的签上自己的姓名班级，然后习惯性先看作文。因为那样的话，做前面基础题的时候脑海里会自动构思出作文的大致框架。
　　但看到作文材料时，他愣了两秒。

　　题目：遗憾是______
　　人这一辈子会得到很多，也会失去很多。但得到的未必是自己喜欢的，失去了，也未必是件坏事。世上总有一些遗憾，但也总有事物来弥补这些遗憾。不是所有人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真正舍不得的人，无论怎样，都是不会分开的。
　　根据以上材料，补充题目，完成一篇作文。

　　江木年不觉有些晃神，他将试卷翻到前面，脑海里却依旧是那一篇作文材料。

　　所以遗憾到底是什么呢？

　　是七岁那年，一场火灾。
　　爸爸死了，妈妈疯了，他失忆了。
　　这个家散了。

　　是七岁那年，他被送进精神病院。
　　从此遭受所有人的白眼。

　　是七岁那年，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因病去世。
　　从此他再无依靠。

　　是八岁那年，他好不容易从精神病院里出来。
　　却在也不配拥有“人”的身份。

　　……
　　直到……
　　他十七岁生日那天，一个人突然闯入他的视野。
　　带着笑意对他说：
　　“乖乖，生日快乐！”

　　……这是他失忆后第一次过生日。

　　那个人对他太好了，太好太好。
　　好到他觉得一切像梦一样。
　　他怕。
　　他怕哪天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像他七岁那年那样。

　　知道那天，他跪着，哭着对他说：
　　“不要走。”

　　……好，我不走，我答应你。
　　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抛弃我。

　　七岁那一年的分别太突然了。
　　突然到他还没来得及好好道个别。
　　可那个人明明答应过他，
　　不会走的。

　　秦海夜，你要答应我。
　　不要成为第二个他。

　　……
　　“叮铃铃！——”
　　100分钟到了，铃响。

　　江木年落笔点下作文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秦海夜还差一个作文结尾，但他也是真的扯不出来了，索性放下笔，静等收卷。

　　……
　　考了一天试，江木年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累过。不过还好，晚自习不用考试。

　　“乖乖，出去玩不。”
　　食堂里，秦海夜找到正在打饭的江木年，嘻嘻笑道。

　　江木年有些无语，这家伙怎么天天就想着出去玩？他作为三中的校霸，也无非就是性格孤僻了一点，被人当作不好相处。这家伙倒好，好像发现事情并非如此，从此就放开了，天天带着他这跑那跑。
　　还真的是用跑的。
　　……但是没办法。
　　自己的人，宠着呗。

　　“不吃饭？”江木年眼睫微抬，看着面前的人。
　　“反正都出去了，不就在外面吃。”秦海夜二话不说就牵起江木年的手离开了食堂，后者只好随着他去了。

　　食堂里的女生眼尖得很，从秦海夜找到江木年的那一刻她们就实时关注着。
　　“闺蜜闺蜜是你爱看的男同啊！！！！！！！！”
　　“卧槽？他俩干啥呢？！”
　　“不知道啊，他们没吃饭就走了。”
　　“噢噢噢，原来是出去约会了！！！！！！！！！！”
　　“我靠诡秘你个甜菜！！！！！！！！！！！！！！！！！！！！！！！！”
　　“不行了，我要去论坛看看有没有新瓜！”
　　“来来来。”
　　……

　　-
　　两人熟练的翻墙出去，稳稳落地。
　　“想去哪儿？”秦海夜拍了拍手掌的灰，问江木年。
　　“你带我出来的，你问我？”江木年语气有些无语。
　　“哎，这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嘛。”秦海夜调皮的眨了眨眼。
　　“随便。”江木年说。
　　“行，那带你去吃点好的！”

　　-
　　秦海夜口中的“好的”，是带着江木年来到了烧烤摊。
　　刚一进去，江木年就被油烟呛得不行。
　　“咳咳——”

　　秦海夜敏锐的发现了，两人还没落座，秦海夜就将江木年又带了出来。
　　“受不了就不在这吃了，你有胃病也不能吃太油的。”
　　“其实……”江木年本想说他没什么事，秦海夜想吃就吃，但是看到秦海夜对他满眼的担心时，他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

　　“奶茶喝么？”秦海夜问他。
　　“嗯。”江木年点点头。

　　奶茶店内——
　　“您好，两杯奶茶，常温。”

　　两人坐在店里靠窗的条桌旁。
　　“考的怎么样？”秦海夜率先开口。
　　“还……行吧。”江木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呢？”

　　“不知道，反正语文除了作文都没写，作文还没写完。”秦海夜脸上挂起不着调的笑，看起来骄傲极了。
　　江木年无奈的扶了扶额。
　　“不是，你还笑得出来？”

　　秦海夜正准备回答，却瞥见外面有一个眼熟的人影。黑暗里，那人捋了捋长发，路灯只照到她的半边侧脸，以及淡淡从嘴里吐出的一团烟雾。
　　那人嘴角带着笑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

　　秦海夜脸色瞬间变了，急忙起身，匆匆跟江木年解释一句：
　　“我出去买个东西，你在这里不要走，我很快回来！……”

　　……

《无解：713晚宴》




《葬我一颗糖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