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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问
薛宁起了个早,将各家各户要补的衣裳拿回家,整个人心不在焉。
她心里一直想着阿兄进入安镇司的事,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出门,脑子里也全是这件事。
如今阿兄心意已决,薛宁明白无论她怎么劝,他都不会妥协,虽然她对阿兄瞒着她进安镇司感到不满,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不想和他一直这样别扭下去,决定先暂且随他去,但她一定会弄清阿兄对她隐瞒了什么。
太阳高升,日光渐暖。
薛宁回到茅舍,便去灶房做饭,和面、烧水、下面一气呵成,最后还摊了两个鸡蛋。
她将两碗面小心翼翼地端到堂屋,刚准备去叫醒阿兄,一转身就看见他已经衣冠整洁地站在了门口。
“阿宁……”
薛宥想着昨晚两人的争吵,想开口打破僵局,但又不知说些什么,怕自己说错话会惹得妹妹不开心。
薛宁见来人一脸愁色,便走到他身边,眉眼带笑地温和说道:“阿兄,我刚准备去叫你,来,吃面。”
“你不怪我吗?”
见阿兄神色愧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心里暗叹气,拉住他的手臂平静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阿兄,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既然你已经决定进入安镇司了,我自然是接受的。”
“阿宁……”
“你总是叫我作甚,快来吃面,等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薛宁将阿兄扶着坐下,而后自己坐到他对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见妹妹终于不再纠结他的事,薛宥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心中漫过一股暖流。
“看我作甚,阿兄,你再不吃,那面就真快凉了。”说罢,薛宁咬了一口煎蛋,满足地冲薛宥一笑。
薛宥心情愉悦地拿起筷子开动,将鸡蛋和面一起送入口中,随后竖起拇指连连夸赞。
“好吃,真香,下次我给你做。”
“好呀,那我等着,不过你得先把身体养好。”
薛宁看见阿兄笑着点头,忽而想起他身上的伤,她收敛笑容柔声关切道:“你身上的鞭伤怎么样了?”
见妹妹面有忧色,薛宥轻轻拍了拍她扶着面碗的左手,微笑着宽慰她。
“放心,皮肉伤而已,况且有你昨日给我的药,伤口很快就会愈合。”说着他便将药从袖袋里拿出来,放在了木桌上,“你脖颈的伤还没完全好,这药还是你拿着。”
薛宁将药推回到阿兄面前,抬手试探地摸了摸颈上的伤。
“阿兄,我的伤口本就不深,现下已经结痂,无需再用此药,这药还是你拿着。”见阿兄有些犹豫,她又平和道,“我已无事,这药你得每日用,我还等着你早日痊愈给我做饭哩。”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薛宥将药收回了袖袋。
“好,今日晚饭便由我来做。”
“不行!”薛宁闻言故作一副严肃神色拒绝道,“你马上就要上任了,今明两日就在家里好生休养。”说罢,她又刻意微眯双眼盯着眼前人。
薛宥见状微笑着低头回道:“小的领命,还请大人息怒。”
薛宁随即笑出声,缓缓摇头调皮地看着他:“阿兄,哪有下属嬉皮笑脸请大人息怒的,这大人见了岂不是怒上加怒?”
“我没你扮得好,要不宁夫子教教我?”薛宥见妹妹大笑,目光温柔看着她,笑着配合道。
“应该要严肃些,郑重些。”说罢,薛宁顿时收起笑容,换上严肃的表情,凝眉沉声开口道,“小的领命,还请大人息怒。”
薛宥拊掌大笑:“学生明白了,下次一定扮得更好。”
两人说说笑笑,全然将关于安镇司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
到了晚上,薛宁躺在床上,房间内寂静无声,她闭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不再追问阿兄关于安镇司的事情,但仍然不相信阿兄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安镇司当差,他和贺羽之间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又或是那贺度使对阿兄别有用心。
薛宁为了不让阿兄多心,她决定自己弄清楚他们隐瞒的秘密,事关阿兄,她必须知道。
如果阿兄有事瞒着她不愿说,那她就自己查,如果贺羽对阿兄另有所图,那她一定会弄清楚他想干什么,绝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
薛宁这样想,也打算这样做。
第二天,薛宁故意迟些去贺府取衣服,想碰碰运气,希望贺羽在府里。
她提着一篮子鸡蛋走在长街上,心不在焉,她已经想好了见贺羽的理由,到时就说自己想当面答谢他救阿兄,可是如果他在,自己又该要如何开口询问?
她看着手中的鸡蛋,心里祈祷贺羽一定要在贺府,他若是当面拒绝她的谢礼,她还可以拿回家自己吃。
啪!
手中篮子落地。
薛宁低头看着鸡蛋思考自己询问贺羽的事,全然未发觉前面有人,两人相撞,她的鸡蛋开了壳。
这全是她为邻里补衣换的鸡蛋,现下都“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留下几个幸免于难的蛋似逃窜般向四面八方滚去。
“对不住。”那人快速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薛宁连忙转身想叫住撞她的人,可那人置若罔闻,好似怕要赔她的鸡蛋,一溜烟跑没影了。
她自认倒霉,心中无声地为她的蛋哀嚎,现下没法提着这个篮子去贺府,于是她将完好的鸡蛋放回篮子里,然后小心地提着这个篮子和路边不嫌弃的小吃摊摊主换了两串糖葫芦。
出门时手里是一篮子鸡蛋,现在变成了糖葫芦,薛宁闷闷不乐地继续朝贺府走去,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她一直目视前方,直到来到贺府府门前。
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她正想着是不是贺羽准备出府,甫一进府门就看见张宝迎面走来。
“阿宁!”张宝看见薛宁欢快道,“给我买的糖葫芦?”
说罢,他也不等对方回答,伸手将两串糖葫芦拿走了。
“另一串我会替你转交给我哥的。”张宝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薛宁没有说明,她决定不带谢礼了,贺羽肯定也不会收她的东西。
“那就多谢你了。”薛宁微笑顺着他的话说。
“真是给我俩买的啊?”张宝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又坏笑盯着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
“我就是想问问公子在不在府中,公子救了我阿兄,今日我想当面感谢他。”她仍保持着微笑,神色十分诚挚。
“公子现下在漱玉居,准备出府,你来的正是时候。”张宝欢喜地摇摇手中的糖葫芦,“我带你去。”
薛宁跟着他来到漱玉居,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敲响了书房的门。
“公子,阿宁找你。”见房内无回应,张宝又补上一句,“她想当面感谢公子救了薛大哥。”
里面传来脚步声,片刻后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贺羽身着暗红色织金襕衫,站在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你去马车上等我。”贺羽朝着张宝吩咐道。
张宝领命离开,漱玉居只剩下薛宁和贺羽。
“贺公子,多谢你将我阿兄从牢狱之中救出来。”薛宁平静看着正背对她关书房门的贺羽,语气温和真诚。
“哦?”贺羽转过身微微挑眉看着她,“你想怎么谢我?”
薛宁明白他的确是救了阿兄,这是事实,便诚挚道:“贺公子想要我如何谢?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满足。”
贺羽一时沉默,目光探究地盯着她,片刻后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道:“没想好,你先欠着。”
他说完,迈步走到庭院中央又停下,也不看她,淡然道:“薛姑娘,我知道你的谢意了,你可以走了。”
薛宁见状走到贺羽身前,他不看她,她偏要他看着她。
“贺公子,我话还没有说完。”
见贺羽将视线从树叶上又转回到她脸上,并微眯着眼示意她继续说,薛宁也就镇定地说了下去。
“我很感谢公子救了我阿兄,但是你没说过你会让他进安镇司,这不是我们当初说好的。”
“你也没说过不让他进安镇司。”贺羽冷声回道。
“贺公子明明记得薛、贺两家的事情,当初我找你,你又为何佯装不知?莫不是存心想看我出丑?”薛宁目光锐利地看着对方。
贺羽轻笑一声,面带嫌恶地不屑道:“我可没要你跪,是你自己要跪的。”
她心下了然:“所以贺公子这是承认了自己记得两家旧事?”
贺羽懒得搭理她,绕过她就要离开漱玉居。
“贺公子,我不去找你,你也会救我阿兄,对吗?”薛宁见他要离开,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语气不善道,“你早就盯上了我阿兄,贺度使,你到底有何目的?”
贺羽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过身神色冷峻看着她,语气冰冷道:“薛姑娘,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薛宁闻言面色也变得严肃,尽管心里打鼓,但仍昂首坚定地看着对方,眼神丝毫不惧。
“贺度使,无论你想从我阿兄身上得到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贺羽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带着些嘲讽:“原来薛姑娘今天就是这般来道谢的。”
“贺公子,我是真心感谢你救了我阿兄,待你想好了要我如何感谢你,和我说便是。”薛宁仍然神色严肃,“但一码归一码,若贺公子真的想对我阿兄不利,我也一定会弄清楚你的目的。”
贺羽不想再和她耗下去,于是厌恶道:“你要是感谢我,你就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薛宁沉默无言。
两人一起出了漱玉居。
贺羽命厮仆领着薛宁去取衣,自己则心情郁闷地上了马车,他已料到她对他的态度不会好,但没想到竟如此恶劣。
王章为何会假死?若他真是吃了离魂丹,那他是从何处获得的此药?那个与此有关的面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此案的些许疑点还未解开,今日又碰上这薛宁找自己的麻烦,贺羽无奈叹息,上了马车后便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张宝见公子脸色不好,三两下将糖葫芦吃完,嘴都来不及擦,赶紧驾着马车离开了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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