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记

　　梨雾迅速归家歇凉，开空调至凉风徐徐吹出，举手试探凉风，甚是凉快。外婆对此浑然不知，想到外婆善于省电，他便有些心虚，尽管被发现亦无大碍。他往厨房探探头，外婆此时正于厨房切午饭所需之菜。

　　电视少儿频道现是无休止之广告，梨雾现只能等，静候。

　　剩余之上午缓慢消逝，迎来午饭时间，实话道，午饭梨雾有些厌烦而不看重，正午气温高，需顶着满首大汗进食，加之无食欲，他此刻正思索着若是大厅有台竖式空调，那么进食也是一类享受。

　　还是莫想不可能之事了。

　　“等一下下午你舅舅会来这送零食哦，记得谢谢舅舅哦。”

　　“哦？”他听闻后有些惊愕，随后有些兴奋。

　　上次见舅舅已是一年前，这次为何特意进山给他送零食？

　　回电视房，广告方才结束，刚播个动画片片头那舅舅便来临。梨雾急匆匆出门，先往大厅探探头，随后步入大厅。

　　“梨雾！快来吃零食。”舅舅招呼道。

　　梨雾上前打了个招呼，便寻自己心仪之零食。

　　“刘阑（舅舅之子，舅舅随外婆姓刘）没来吗？”外婆问。

　　“他啊，在车上找东西，手机充电线不见了。”

　　梨雾与刘阑关系处于半生不熟之状态，熟悉的陌生人，陌生的熟人。待梨雾找好东西欲回房间时，那人终于出现。

　　“奶奶！”

　　外婆应了声“哎”。

　　“我说妈啊，我还是推荐你去城里，这山村干嘛都不方便与世隔绝的。”舅舅道。

　　“你来了就会说这事儿是啵，我不想去城里，去你南秋姐家住了那么久，城里人都和我不熟，在那里生活太闷人了。”

　　“住一会儿不就好了？再说了，你一直待在这山村，别人都会传舆论我对你不好，你这一个人在这。”舅舅劝道。

　　“不要说这事了，我不会想去的。”外婆固执道，“你就跟他们说，我自己想在山里。”

　　梨雾听了半会儿，想着外婆如此开明之人竟也会如此固执，城里多好啊，此刻不禁想起几月前闻母亲同邻居谈话中无奈道：“这老人家有时候真是，固执得不得了。”

　　感到无趣后，他竟碰巧同刘阑一块步入空调房。

　　刘阑挨着床头打游戏，梨雾看电视，待两三分钟后，那舅舅与舅妈来床边坐下，凝望着那动画片，那舅舅时不时笑着向梨雾调侃此动画片情节，他有些尴尬以至于欲切台。

　　“阿阑，你看看人家，都不用玩手机，整天抱着个手机我看你都快近视了。”舅舅道。

　　“马上。”

　　“我马你个头，我还牛上呢。”舅舅诟病道。

　　“梨雾啊，你上几年级了？”舅妈问。

　　“马上六年级。”

　　“比我家刘阑小了两岁啊，他上初二了。”舅妈有些惊异，“我一直记着你俩差不多岁数呢，对了，今天来我家玩不？我家有好多零食唉。”

　　“不了吧。”梨雾思索片刻，事后又有些后悔，说出去之话不能收回，顺其自然吧。

　　“纳先啊，到这吃晚饭不？”外婆走来，问舅舅。

　　“好吧，现在还早呗。”舅舅答。

　　“别玩手机了，和梨雾出门玩玩，那果冻子啊，小罗，之前不是玩得那么好吗？”舅妈对刘阑道。

　　“好吧，正好我打完这一局了。”刘阑放下手机。

　　梨雾有些惊异他会答应，不过话说回，刘阑竟亦认识洪都，那小罗想必是胡罗罢。

　　“你认识胡罗他们吗？”刘阑与梨雾出门后道。

　　“嗯。”

　　“你为什么会去乡村住啊，我两年前就住过，认识了他们那，那时候我爸妈出差，你应该听说过。”

　　“在城里太无聊了。”梨雾随口编了个答案，原因为他也不知该怎答，来此地的原因过于复杂。

　　胡罗家电视房——

　　“刘阑哥？”洪都惊讶道，而胡罗与秦兮眼里皆为诧异。

　　随即那本看电视三人是一阵慨叹。

　　“梨雾你是他的谁啊？”秦兮问。

　　“我表哥。”

　　两年前刘阑父母出差，无法带刘阑一同去，便托付奶奶照顾，彼时正值暑假，头两周刘阑总缠奶奶玩一整天手机游戏，后来父母得知便托奶奶警告对方，随即便是奶奶死活也不给他玩。那人无手机后本仅为至周边四处游荡，后来刘阑因称洪都那些仅比自己小两岁之人为“小屁孩”而引起众怒，时常吵架，后来不知为何阴差阳错玩至一块儿。

　　现在想来相当梦幻，几人与刘阑结为好友后并开始称他为“刘阑哥”，属实令人没想到，刘阑本以为对方会因初遇那桩事无法述诸于口。

　　秦兮那会儿并未与胡罗，洪都玩一块，直至好朋友搬走才试着与那俩人玩，而在此之前曾是以各种噱头与男生划清界限之人。

　　“好久都没看见你了。”洪都道。

　　“上次见是一年前了吧。”刘阑应答。

　　梨雾趁俩人对话中走至胡罗一旁，小声问：“刘阑他之前也是这个白云什么队的？那他的称号是啥？”

　　“那时候还没有这个队呢。”胡罗也小声回答，“再说，你竟然连队名都不记得了。”

　　“哦……脑子没想起来。”梨雾尴尬地笑了笑。

　　梨雾并不知在此之前刘阑与胡罗他们为怎么个相处法，刘阑在那几人中又是怎样的存在呢？是大哥大，还是“忘年之交”呢？按目前那几人相处模式，刘阑或许的确是“大哥大”。

　　梨雾盯了几会儿那电视便速速独自离去，那旧友见面定会抛弃自己之存在。

　　“唉？梨雾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舅妈道，“刘阑还在那？”

　　“对。”

　　舅妈问梨雾为何不与那几人一同玩，他竟鬼使神差地说出真实缘由，舅妈听后淡淡地笑了几声。

　　此卧室现在仅有舅妈与他二人，他出卧室门观望，舅舅于厨房切方才提来的西瓜，外婆正忙着浸糯米，舅舅买一大袋称嘴馋母亲弄的糯米饭。

　　“妈，多弄一点。”舅舅一边切着西瓜一边道。

　　“弄多少？吃不完明天就只有我和梨雾吃隔夜的，这点够了。”

　　舅舅瞥了一眼盆内糯米，蜻蜓点水般点了点头。

　　“还剩那么多糯米嘞，中秋时候搞多点。”外婆淘完米让那糯米浸水一下午，离开厨房，扔下一句“你切个西瓜切的真是久。”

　　舅舅难得进厨房，切西瓜又想精致地切至小方块，小心翼翼地切了良久。

　　“来吃西瓜了！”舅舅手端那盆西瓜唤道，置于卧室床头柜上，“梨雾？刘阑呢？”

　　“还没回呢。”

　　“本来打算喊你俩的，只有你一人回了，那他没回就别吃了，快来吃。”

　　梨雾发现舅舅口头上道那刘阑莫吃，人还是留了些额外盛出。

　　梨雾他咽下几块便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

　　外婆家门前之山林传来阵阵蝉鸣，清脆，其并不喧闹，反而衬出于外婆家生活之岁月静好。风扇转动之嗡嗡声，电视频道角色之喊叫声，外婆与舅舅舅妈之谈话声交织，混杂而成一种慢生活的声音，阳光斜照入室内，瞥一眼室外为无比灿烂。抛弃时间，抛弃繁杂心情，慢慢生活，平静无纷扰。

　　忽而一阵夏风拂过，山林□□右倒，树叶摩擦而产生窸窸窣窣之声响。

　　细想，此是童真且灿烂的无尽夏啊……

　　下午平静地过大半，外婆这下得动身弄糯米饭了。梨雾不禁跟上去观摩，一探究竟。

　　由于仅是准备糯米此一样，因而前期做了诸多准备，花费大量时间。琳琅满目的食材堆于厨房，外婆先切割干鱿鱼并将其煮熟，再重复用菜刀将红枣核切至两半去其核，洗净黑豆，炒熟黑芝麻。煮至饱满的干鱿鱼扔至锅中翻炒，未经良久，它便迸发出强烈香味，实在馋人。而那油也正如梨雾所想，因鱿鱼上之水滴四处爆油，他便只好躲得远远的。

　　要不是因爆油，梨雾本准备向外婆请求吃一根鱿鱼。

　　待那油镇定之时他再度观看，外婆已将所有食材一共翻炒，她两手抓锅铲看来十分用力，锅内是满满膨胀出锅口的糯米饭半成品，那泡发之糯米现已因黑豆染至有些灰，其内部夹杂着多类食材。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那锅糯米饭被困入蒸锅中，便炒制完毕。

　　梨雾刚出厨房，恰巧撞见刘阑归来，见那人神色有些不对劲，看来有些愤怒，实在令人疑惑。

　　那人归来后宁静的坐于那卧室床头。

　　“你怎么了？”梨雾踌躇半会儿才发问。

　　“和胡罗吵架了。”刘阑小声道。

　　梨雾听后甚是惊讶，他压根无法设想胡罗吵架的模样，他虽说有几分冷淡，却并不爱怼人，更何况那人是他曾经的好朋友刘阑。

　　“啊？”

　　“我想当那白云探险小分队的队长，他不同意，然后我非要当，我们就吵架了。”

　　额……

　　梨雾呼出一口气，原来是此等小事。

　　“他为啥不同意？而且你今天就要回家了。”梨雾问。

　　“我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真的很固执。”刘阑道。

　　这事件暂时告一段落，俩人不语，仅是维持缄默。

　　“来吃晚饭了！”外婆喊道。

　　蒸熟后糯米饭呈深碳灰接近黑色，开锅后便可闻浓烈之芝麻与板栗香。外婆将糯米饭翻松，以便盛出。

　　“很香！”舅舅向外婆竖起大拇指，大声夸赞。

　　“哎呀，你挡着我盛饭了。”外婆嘴角含笑道。

　　糯米饭蒸得较久，蒸完已是明月高照，梨雾先尝了口板栗，糯糯地很甜。

　　“这糯米饭搞得太好了，妈。”舅妈道。

　　“好吃中秋再搞点。”外婆坐下道。

　　梨雾向外一瞥即可见那静谧山林，幽长黑夜，于暖灯下相聚，温暖，其乐融融且富有安全感，想想却联想到自己家父母，便又有些怅惘，心里又从其乐融融中剥离开去。

　　“小时候这样的晚上南喻姐和南秋姐会带着我出来赏月。”舅舅道。

　　“多久的事了。”外婆淡淡道，“小时候记得你总和南秋姐打架啵？”

　　“有这事儿?”

　　“每天打架，你外婆外公都拿你没办法了，就我每天做事（工作）的那会儿。”梨雾外婆道。

　　听到“外公”二字，梨雾想起从出生起都未曾见过外公，也未曾问过大人，梨雾儿时骗自己外公在外打工，定有一天会归来。此一想起，他便下决心将困扰他十多年的问题问出。

　　“我吃完了。”刘阑端空碗与筷往厨房走去。

　　“多吃一点撒。”外婆道。

　　“吃饱了！”

　　月儿高挂树梢，像是有人晒在那的煎饼，恬静之夜晚下，舅舅一家向外婆梨雾道别，驶出山里，外婆家便愈发清静，乱糟糟之餐桌仿佛存在方才热闹的影子，回过神来，热闹已然过去。

　　外婆独自收拾到八九点，梨雾看着电视愈发打瞌睡。

　　算了，那问题明天再问吧。

　　什么时候才能再热闹一次呢？何时才能再见父母呢？暑假还有多久结束？梨雾睡前想，随后陷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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