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限

　　赵婷被那双眼睛盯着，瞬间僵住了，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陈绍已经被玉石“控制”了，恐怕接下来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正如她所料，在听见声音的陈绍，小心地放下玉石，挪步走到门前。

　　此时的脚步声在赵婷听来，就像是死神的夺命刀一样，向她缓缓而来。

　　声音停在了门后，她意识到丈夫就站在门后，和她只有一门之隔。

　　耳边只有她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和围绕在周围的寂静声。

　　源于人类的求生本能催促着她，当前最应该做的是赶紧离开这里，但是长久以来对丈夫的信任令她敢于面对接下来的未知。

　　房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她看见那条光带越来越大，映入眼帘的正是她朝夕相处数年的熟悉面孔。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在听见耳熟的声音时，赵婷浑身瘫软，差点站不稳。她强撑着这具身躯，声音从她喉中勉强蹦出。

　　“我、我醒来没有看见你，所以出来找你。正好看见书房门里有光，就过来看看。”

　　语调不稳，话语中透着忐忑。

　　如果是往常，陈绍一定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是此刻的他却冷淡地看着眼前的赵婷。

　　正当她以为会和陈绍好好沟通的时候，他说出的话令她呆滞，脑中无法思考，就像在脑中丢下了一颗炸弹。

　　“刚才、你看到了吧。”

　　还是一如往常的语气，却透露着匪迷所思的意味。

　　“什……”

　　“我说，刚才的一幕，你都看到了吧。”

　　“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地睡你的觉呢！为什么你就一定要这个时候来呢。你们每一个人，都想从我手里夺走它！”

　　“所以，你们每一个人都该死！”

　　随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她张开口正打算反驳，却从陈绍的话语中察觉到了危险。

　　正打算后退离开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探出，死死地包裹着她的喉咙。

　　刺痛感瞬间从喉管里迸发出来，下一秒，无尽的窒息感快要将她吞没。

　　她看见眼前陈绍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就像被魔鬼附了身。在她眼前的不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只被魔鬼迷惑了心智的恶鬼。

　　随着陈绍越来越重的力道，赵婷抓着那只手臂的力度越来越微弱，就在她以为将要窒息而亡的时候，一声疑惑而微弱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

　　“妈妈？”

　　他们的小儿子陈宇浩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偷偷跑到厨房搜寻零食的时候，被楼上的声响吸引而来。

　　透过微弱的灯光，映在他的眼中，只能看见前面站着的隐约又熟悉的人影。

　　似乎是因为儿子的叫声，将正处于癫狂状态中的陈绍唤醒。手中跳动的脉搏将他的意识拉回现实，他这才意识到他的手正紧紧掐着面前人的脖颈。

　　他惊慌中松开了手，赵婷这才双手包裹伤处，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流至下颌的眼泪接连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

　　陈绍看着正瘫软在地，慢慢往后挪动的赵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为。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婷，双手抓着头发，死命摇着头，仿佛是在否定过去的自己那样。

　　陈宇浩看见瘫坐在地上的妈妈，急忙小跑过去，用他瘦小的身躯试图给予她力量。

　　在触碰到陈宇浩的手时，混乱中的赵婷这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急忙撑起身体，慌乱中拉住了他的小手，试图将他从这场混乱中带离。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看见刚才那骇人的一幕，给他幼小的心灵带去不可磨灭的伤害。

　　她突然意识到，在这场意外中，好像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她将宇浩藏在身后，轻声哭着询问：“你还好吗，现在的你，还是陈绍吗？”

　　陷入自我怀疑和痛苦中的陈绍这才停下了拉扯头发的行为，慢慢抬起头，话语中带着歉意：“是我……我是陈绍。”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做出这种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把那块石头扔了吧，因为它，你才会变成这样。那不是个好东西，自从你把它带回来，你就没有发现，你的精神不太对吗。”

　　“你变得喜怒无常，常常因为一件小事情就大发雷霆。这段时间里，欣然也不止一次和我说起过，觉得你变了，变得一点都不像从前了。”

　　赵婷慢慢往前挪去，轻握住他的手，试图说服他：“我们把它扔掉吧，好吗？”

　　原本平复下情绪的陈绍似乎是被赵婷话中的某个词刺激到，他猛地挣开赵婷的手。

　　他立改原本愧疚的表情，凶恶地看着眼前那个试图让他作出错事的女人，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扔掉？！”

　　“你知道什么！这是大师千辛万苦为我求来的！有了它，我才能拿下翡翠园那块地！这是个带来财运气运的宝贝！”

　　“因为它，我们才能拥有眼前的一切！贱人！你竟然要让我扔掉！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想另外找个好相好的！”

　　“你在说些什么啊！我赵婷跟了你那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怀疑谁都不能怀疑我！”

　　赵婷哭着说：“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了！陈绍，我们离婚！”

　　“好好好！你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陈绍看着眼前的女人，慢慢往前走去，脸上的表情令赵婷害怕得一直往后退去，她拉着儿子的手，退了几米的距离，泪眼中看见右侧正是旋转楼梯的台阶，这预示着她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看见赵婷不停往后的身影，陈绍仿佛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他看见眼前的赵婷笑容满面，眼中带着厌恶，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身上裹满污物的臭虫。

　　躲在赵婷身后的宝贝儿子也带着同样的表情嫌弃地看着他。

　　少数保留的理智警示着他，但是这理智实在太过微弱，瞬间就被冲昏头脑的愤怒淹没了。

　　他疾步上前，伸出手试图抓住逃跑的女人，一边大喊着：“离婚！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

　　赵婷抓住他拉扯她头发的手，试图让陈绍松手。但是女性的手劲无法和男性相提并论，两人的拉扯中伴随着儿子的哭声，吵得陈绍更陷入疯狂。

　　在脚底感觉异样时，她这才发现她已经站在了楼梯边缘。

　　看着下方一片漆黑，她意识到只要一个轻微的力，她就会像失去翅膀的鸟，滚落下去，跌入深渊。

　　在头皮撕裂的疼痛之中，她的脑子却无比的清醒，她听见儿子的哭声，不知何处来的力量，她抓住了陈绍的手，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拉过头顶。

　　一声沉闷的响声从楼下传来……

　　“所以，陈先生是因为没有站稳从楼梯上摔落的，而导致他这不合常理且疯狂的行为，源于他高度的精神压力导致的精神异常。”

　　“是这样的，李先生。”

　　李星驰打量着眼前正擦拭着眼泪的赵婷，他问：“那块玉石呢，听下来，似乎是从您丈夫得到之后才出现了这一系列的异常。你就没有怀疑过吗，也许……”

　　赵婷打断了李星驰的猜测，她笑着说：“怎么会呢，一块石头而已。”

　　“那块玉石在哪里，我……”

　　李星驰的话再次被赵婷打断：“被我丈夫保管起来了，就连我也不知道他放在了哪里。”

　　李星驰笑看着这一幕，也许旁观者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对于他这样曾经接触过异物的人来说，此时的赵婷似乎非常不想让别人关注那块被隐藏在背后的玉石。

　　这种占为己有的独占欲，他比谁都清楚不过了，如果她有意关注下就会发现，此刻的她和当时的陈绍是如此的相似。

　　“陈叔，我们已经见过赵姨了，她对您的身体还是很关心的。”

　　陈绍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窗外。

　　李星驰接着说：“对于此次发生的意外，她也感到了愧疚。她也说了那天晚上说的离婚是气话，希望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他不经意地提起：“那块玉石，赵姨说她已经帮您保管好了，等您出院后，就还给您。”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他转头看向李星驰，双手紧握住李星驰的手，急忙问：“什么！那块玉石……那块玉石不能随便碰！”

　　李星驰表情疑惑：“为什么？”

　　“那不是普通的玉石，是我让……”

　　看见陈绍未说出口的话，他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那块玉石怎么了？我也见过，的确是一块难得一见的美玉。”

　　意识到越来越多的人见过它，甚至是触碰过它，陈绍内心变得极度不安。

　　紧接着，他听见李星驰说：“对了，我看见赵姨的脸色不是太好，想来是最近为了您的事心神不宁吧。”

　　似乎是回想起往日的恩爱相处，就想到他被玉石控制的那些所为，巨大的愧疚感快要将他吞没。

　　“那块石头有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和她说声不要碰它。”

　　“什么问题？”

　　陈绍低着头紧闭双眼：“我得到的时候说能给我带来财运，但是我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得到的？是谁给你的？”

　　“在宴会上，我的合作商，王全。”

　　王全？他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

　　在思索了片刻，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他爸曾经提起过的新起之秀吗。

　　李星驰按停手中的录音笔，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笑着看向病床上的陈绍：“陈叔，具体情况我们了解了，您在医院好好养伤。至于玉石的来源，我们会调查的。”

　　陈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说：“王全只是个中介，他背后还另有其人。你们想调查，首先必须得到知情人的引荐。”

　　原本打算离开的李星驰，被话中的内容引出了好奇。

　　“最快的方法，就是通过我来联系到王全。据我了解，王全背后还有供应商。”

　　李星驰顿时起了兴致：“谁？”

　　陈绍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有一次无意中听到过王全提及。”

　　李星驰思考了片刻：“那就现在联系王全，这件事拖得越久对大家就越不利。”

　　陈绍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不久后，电话那头传来王全的声音。

　　原本在和面前的男人谈论的王全，被一阵铃声打断。

　　他拿起手机发现是前段时间的交易对象陈绍的来电。

　　他离开沙发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屋顶上停着的鸟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铃声响至四秒后按下了通话键，笑着说：“陈总，难得您联系我。”

　　耳边传来陈绍富含笑意的声音：“王少，托您的福，我拍到了翡翠园的地。特地来给您报喜。”

　　“哈哈哈，好说好说。”

　　“您之前和我说过，如果有缘的话帮您留意合适的人选。不瞒您说，我已经找到了。”

　　王全没有想到陈绍的行动力如此迅速，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物色好了目标。

　　他顿时起了疑心，这条线他好不容易才组建起来，可不能被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破坏了。

　　他的笑容停滞在了脸上，转身和坐着的人相视了一眼。

　　在看见那双眼中蕴含的深意，两人无声中交换了眼神。

　　王全收回眼神低头看着鞋尖，他眨了眨眼这才好奇得问：“哦？是谁？”

　　“华诺集团的李总，李星驰。”

　　只要是商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华诺的地位，更何况是李星驰。这个名字足够让王全狂喜。

　　只要和李星驰搭上线，他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将触手可得！

　　被狂喜冲昏了头脑的王全，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陈绍提出见面的要求。

　　在挂断电话后的一秒，他听见身后传来仿佛地狱般的声响，整个人像被冷水从头浇了个透。

　　“王全，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男人缓慢从沙发上站起，理了理身上的外袍，深邃俊朗的外表被那双狠戾的双眼破坏。

　　他看着王全那双惶恐的眼睛，这才裂开了嘴角，冷声说着：“我会重新评估你的价值。”

　　王全顿时后悔刚才的得意忘形，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尝试为自己辩解。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太高兴了……对！我听见有新成员加入。所、所以我才答应了见面！”

　　“哦？新成员是谁？”男人走到他身旁，抬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王全只觉得肩膀上的手就像一条毒蛇，正向他吐着信子，他重新梳理了情绪，握紧了手机，尽量缓和语气，语气中带着讨好：“是华诺的李总，李星驰。”

　　在听见李星驰的名字后，男人这才重新看向王全，拍了拍他的肩膀。

　　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饶有兴趣的说道：“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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