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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面与风头
几个互相看不对头的亲戚嘲讽揶揄了几句后,依旧要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派了几个人去厨房劳碌,凌宽不被允许踏足,于是落到坐在屋里喝茶。
……对面坐的是凌鹏云和他那个优秀儿子。
“凌宽,好久不见了。这些年我家小阳托你照顾,实在给你添麻烦了。”凌鹏云语气薄凉,措辞委婉又客气,但看他的眼神却是居高临下的。
凌宽只是瞟了一眼,目光径直略过他,落到一旁的凌正阳身上,其中意味不明所以。
“照顾的确是有,至于麻不麻烦还是分人。”
凌正阳对他来说也就是粘人了些,倒不用像对他爹这样勾心斗角,忖度心思又斟酌用词。
“之前是我对他疏忽了,不过再不济,小阳的教育也不该由你负责吧。”
离凌正阳远点,别教坏了他。
“那你可能看错人了,我向来不好为人师。”
你最好看清楚了,哪次不是凌正阳主动找上门的?
两人势均力敌,氛围剑拔弩张,视线同时落到了凌正阳身上,争论的焦点正襟危坐地抿着茶。
凌正阳手里的小茶杯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开口了。
“爸,我饿了,我去看看菜做好了没。”
之后就是也没管凌鹏云应了没应,愣是迅速地窜了,逃离现场。
待凌正阳从视线里消失,凌鹏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给对方倒了个满杯。
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以后我会多加看管,小阳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凌宽看着面前的极限卡死线的茶杯,再有多一滴就要洒出来,只能感叹对方这技术是真好。
既然对方是这样的态度,他顿时也没了喝的兴趣,索性把一杯全倒给茶宠,杯子往桌上一扣。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把之前的看管费交一下。”
又是阴阳又是讽刺,有本事给钱。
凌鹏云不语,凌宽也没心情待着了,还不如出去转两圈。这一家子都是这样好事的人,所以凌宽才不愿意回来。
凌宽倒是希望那人能直接把钱打到他卡上,然后她也能像三姐一样离这个凌鹏云一家远远的,到时候错峰来看母亲就行。
他刚出门到院子里,迎面又撞上了那个总绕在他脑海里的家伙。
凌正阳比他高半个头,看向他的时候总是微低着头的,手指又不自觉地扣弄着。
“小叔,我爸他……”
“叫我离你远点。你既然都听到了,就不用这幅样子。”
他俩的世界本就不该有交集,那年拉住他衣角的手也是越界之举。
凌正阳能算是富二代,有父母撑腰铺路、能享受荣华富贵,和终身为社畜的凌宽不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错误交织的线在解散后会重回平行,再不相交。
凌正阳犹豫了几秒,到最后也还是没再开口,给凌宽让了条路。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缓解尴尬,刚好有人喊吃饭了,于是脚步双双往餐桌走。
不管人际关系怎么样,吃个饭总不会有错的。又有母亲在一旁守着,总不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该说不说,大嫂的厨艺还是好的。比他做的生命体征维系餐丰富得多,也比大米粥有味。
餐桌上静得可谓是鸦雀无声,众人只有眼神互动,没有言语。
过了下午,几个人又寒暄几句送了礼,然后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凌正阳借口要回去复习备战高考,被奶奶夸了一顿后蹭二叔的车回去。
大嫂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吃饭,也不远,骑了个车就走了。
只剩下凌宽和凌鹏云俩人大眼瞪小眼……然后互相看不对眼。
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交谈,各自回了个屋就躺到了明天,拽着母亲就上车去医院检查。
母亲看着这两个比较满意的孩子,没昨天那么气愤,只当是他们被医生迷惑了头脑,一个劲劝他俩清醒一点,自己的身体由自己掌控。
念念叨叨的老婆子最后被实在听不下去的凌宽按了回去,安心坐好。
陪着母亲上上下下地跑了几趟,做这检查那检查的。结果还是心脏不好,不能激动,平时也要小心磕绊。外加一系列的基础病,开的药是不少的。
趁着母亲还没在大夫面前指着鼻子骂,两人终于默契一回给人及时拉走,去楼下取药了。
凌宽看着的时候,凌鹏云已经把药买完付了款。
……又被抢了风头。
凌鹏云把一提药塞到母亲手里,嘱咐了一句“记得按时吃药”。凌宽点头附和。
“哎,老了、老了啊……”她开始叹天叹地,忧古忧今,又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和她丈夫相识的情景。
最后的一句结论是“死了也好,去陪老头子去。”
“妈,遵医嘱,还能活好几年呢。别这么想,开心点。”
她睨了一眼,道:“你又不结婚,我多活那几年能干什么。”
凌宽也没否认,只是囫囵把话题混过去。
“以后会的,会的。”
凌鹏云一句没应,三个人的世界总是有些多余又难平。
三人晃晃荡荡地就耗了一上午,等开车回到老房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凌宽正在椅子上歇会。
如此悠闲的时光,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等凌宽反应过来的时候,母亲已经端来了一大盆大米粥。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他顿时成了被端上砧板的鱼肉,毫无选择。只能宽慰自己: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然后捏着鼻子一饮而下。
凌鹏云怎么说也是把他此次来的目的达成了,于是功成身退,下午就开车走了。
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不用面对那些怨怼的眼神,也可以从母亲那抢夺掌勺大权,把大米粥剔除菜谱。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是可以的,和母亲一起待在老房子里,吃着饭,看着电视。躺着椅子上听她一遍遍讲过去关于他的故事。
他听过无数次那场雨夜。
那时的凌宽冻得脸发白,单薄的襁褓护不住他的体温,他只是安静地躺在纸箱里,不哭也不闹,像是睡着了的陶瓷玩偶。
要不是母亲多留意了一眼,发现还有呼吸,一狠心就把他抱了回去。后面就算是和丈夫大吵一架,也不愿意再扔下他。
后面就是养他长大的故事。
她用大半生干农活的满是老茧的粗糙的手,细致地养育了这个没有血缘的生命。
他们仰望着天上的星星,星光点点的夜空像母亲的眼睛,那也曾经是神采奕奕的。
只是年纪越大,眼睛就越浑浊,最后只能看到凌宽模糊的倒影。
她的眼睛里不再看到自我,她的孩子们盛满了她的眼睛,填补了她的大半生。
这就是母性: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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