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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授业
邢夫人欲阻挠漫画班,没想到尤小金真把这当成一件事,日日拿着各种漫画,漫画班构想去给贾母讲,附带几个趣味故事,逗的贾母大悦,命鸳鸯辅助漫画班。
鸳鸯眼里揉不得邢夫人。
她曾试图帮贾赦纳鸳鸯为姨娘未遂,这事儿过去了,但鸳鸯一直记得。
这件事后,鸳鸯不再化妆,日日素服。每次邢夫人与她相见,都有些尴尬。
有鸳鸯在,明里邢夫人闹不了事。
暗里她也没有这个智商,管家的担子落在她身上,事又多又杂,加上尤小金实在可恶。
没几天,邢夫人竟犯了头疼病。
她借机勒令媳妇们照顾她,凤姐因还未大好,于是就让尤小金和秋桐换着照顾邢夫人。
阴差阳错的,竟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暂缓了漫画班。
她每日在屋里让王善保家的帮忙看家事,自己躲懒,想着法子刁难尤小金。
……
尤小金端着汤药推门而入,一阵凉风随她来,绕着弯的冲向邢夫人。
“哎哟……”邢夫人哀哀叫道。
她偷觑一眼尤小金,见她茫然无措,当即做作的痛呼的更大声。
王善保家的赶紧去关上门,止不住的埋汰道:“太太见不了风,姨奶奶怎的如此不小心。”
尤小金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嚎起来:“太太!大太太啊!我怎的如此不小心,忘了关门!太太啊!我犯了弥天大错,在此忏悔啊!”
她干嚎的难听,让邢夫人一阵难受。
“我还没死呢!你嚎什么嚎?!”邢夫人恼道。
“那太太喝药!”尤小金换上笑面。
“……”邢夫人没好气的横她一眼,接过汤药,刚尝一口,就换上痛苦面具,“苦也苦也,甚药这般苦?!快拿糖饯。”
“太太,良药苦口,哪能吃糖呢?”尤小金止住丫鬟取糖的脚步,苦口婆心道,“我听太医说,心里有火有气,喝这药最能对症。”
“谁有火有气?!”邢夫人更加恼怒,干脆将药又放回托盘。
“太太,您别气了,气多了脸上起褶子可如何是好。届时满脸爬褶子,岂不是像花园里池塘露出来的石头?”尤小金忧心忡忡道。
“……”邢夫人怒视她,感觉自己头骨里装了一座火山,在撞上尤小金这个装疯卖傻的火种后,即将癫狂的爆发出来。
“痛,痛……”邢夫人痛苦道。
“太太,太太!传太医!召太医!”
“针灸最为有用,请王太医带上细针,给我们大太太扎几天……”尤小金急道。
“不……不……”邢夫人面露惊恐,她最怕针灸。
“先服侍太太喝药!你,按住太太脚脖子。”
“你,掐开太太嘴。”
“定是头风让太太失智,这才不喝药导致病二次复发。”
那两个丫头被她指使的不敢动弹。
“还不动?!太太的病来的险恶,若再不吃药,只怕危及性命!太太没了,你以为你们能活?!快动手!”尤小金大喝一声,骇的邢夫人又一哆嗦。
俩丫头闻言,赶忙上前帮忙。
一个按脚,一个掰嘴,尤小金擒住她双手,一勺一勺给她灌下去。
王善保家的手足无措站在一旁,想阻止又怕邢夫人真的病重,只得干伸着手走来走去。
晃动的身影更让邢夫人心烦,她痛苦万分的闭上眼,接受喂药。
没一会儿,王太医带着针包赶到。
见邢夫人被按着喂药,王太医只当病情凶险,立刻命丫头将邢夫人制住,在她说话前,尤小金用一锦缎手帕塞住她的嘴。
他粗一诊断,发觉确有头疼病。当即指示他的随从丫头挥针扎下,先扎百会,再针风池,从上到下,活活将邢夫人扎成了刺猬。
邢夫人痛苦的趴在床上,泪眼朦胧中,她看见尤小金托腮蹲在床头,嘴里的手帕吐不出来,她装了满嘴的污言秽语骂不出口。
转而化作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太太!太太!您怎么哭了?!”尤小金焦心道。
“呜……”邢夫人老泪纵横,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自己虽是填房继室,但也是一等诰命夫人,如今竟被一个继子妾室欺负。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太医,太医!”尤小金呼唤王太医,拽着他往邢夫人床边来,“您且看看,太太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王太医细细端详,只见邢夫人面孔扭曲,恨的嘴歪眼斜,眼底又是憎恶又是恐惧,但最深的还是无穷的委屈与难过。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诰命夫人,荣国府管事,虽无亲生子女,但却有这般殷切的儿媳。
“太太这是……心有郁结?”王太医小心道。
“呜呜呜……嗷……”邢夫人嚎出声,悲伤的不能自已。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悲,连日积累的烦躁、不平,还有此时此刻的委屈如几路汹涌的水源汇聚在一起。
狠狠冲击她心底。
邢夫人终于吐出口中手帕,却再说不出一个字,从头到脚的针让她动弹不得,眼前尤小金装模作样的关心让她气急败坏。
她嚎啕大哭,哭声传遍府邸,顺着小路一路穿墙,直达荣国府正院。
荣国府墙边一打瞌睡的小厮被哭声惊醒,骇的脑袋半天转不过来。他往出声方向看去。那边是偏远,贾赦的府邸,断不会有人如此肆无忌惮的痛哭。
于是他立刻得出结论。
“鬼哭啦鬼哭啦!闹!鬼!啦!”
……
尤小金被终于缓过来的邢夫人怒斥着赶出去。
她悠哉悠哉的往家晃,身后素念欲言又止。
“你想说凭我的身份地位敢如此让大太太丢脸,是不想活了?”尤小金头也没回,把玩着手中不知道哪里顺来的糟鹅掌,也不管它油不油,转了几圈就放进嘴里。
“不是……”素念轻笑笑,又收起笑脸低声道,“姨奶奶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只是……漫画班还未落定,大太太还在管家。而年关将近,若是漫画班学子无法出师做笺纸,老祖宗问起来怎么好?”
尤小金猛的转身,倒退走两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素念你思维缜密,可当谋士啦!”她笑道。
素念脸一红,声音更小:“姨奶奶别取笑我。”
“没取笑,认真的。”尤小金点点头,“太太病不重,她只是借此刁难我。我若不速战速决,她定会以各种理由将我扣下,这样我们的漫画班更没机会办了。”
“至于出师嘛,我看中了几个天赋异禀的徒弟。”尤小金眯起眼,神秘道,“有她们在,定保无虞。”
……
尤小金昨天刚被赶出来,今天就马不停蹄的开展漫画班。经鸳鸯和凤姐共同努力,最终将漫画班安排在嘉荫堂,每日未时来此。
经贾母要求,每位主子房里都要派一个人来。
尤小金捧着画卷,戴了副库房里翻出来的玻璃眼镜,她推推镜框,用戒尺拍拍桌面:“诸位既然来了,咱有话就先说啦。”
“学画是个耐心活,得常练,课上学的只有二成,其他的,得回去再练。”尤小金环顾一周,下面坐了约摸二十个丫头,有的好奇,有的不耐烦,什么样的都有。
甚至鸳鸯也坐在最后一排,见尤小金看过来,她友善的笑笑。
“总之,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喽。”
“今儿是第一课,不教花鸟虫鱼,也不学风景人物。”她说着,命素念给每人发一份小画卷,众人将画卷展开。
上面是极其简单的方格分解图,上面用炭条画了几个带人脸的茶盏,果盘。
“我的画讲究将一件事,一个动作,拆解成几幅小画,连起来看,便动起来了。”
丫头们窃窃私语,脸上都有新奇之色。除了个别人因为主子将学画这件事当成任务,房里其他人不乐意来,被推来做任务的兴趣缺缺。
她让素念将事先准备好的纸片和炭条发下去,说道:“大家先照着我这图,将茶壶倒水这个动作,拆成三格画出来。”
丫头们基本上都会绣花描样,这对她们来说不难。
众人思索一二,都动起笔来。
尤小金走下来,像学堂师傅般看大家画画。她首先注意到的,是个穿暗红缎花马甲,梳丫鬟髻的女子,她画的很认真,一丝不苟。
林红玉,林之孝的女儿,宝玉房里的丫头,为避黛玉名讳,改名小红。
书中她是一个敢于向上走,敢于表达感情的聪敏女子。尤小金看书时就很喜欢这个角色,如果她能学好画,无疑将会是自己铺子里的一大助力。
再一个是雪雁。
黛玉从姑苏带来的小丫头,因为年纪太小,贾母又把紫鹃指给她。
雪雁绝对忠心黛玉。
只要将她带出来,能画画,能经营铺子,甚至可借此将黛玉拉入伙。那么惊才绝艳的女子,怎么能在贾府后宅胡乱的死去呢?
就算是还恩也不许!
这俩人是尤小金特意让凤姐召来的。
尤小金晃了一圈,看似随意的指点,实则将众人反应收于眼底。有的一脸茫然,有的敷衍了事。也有几个如小红般认真尝试的。
约一炷香后,她叫停,将大家的画收上来。
草草一扫,除了小红,雪雁画的不错,还有惜春房里的入画,老太太院里的琥珀,尤其是入画,大概常跟着惜春耳濡目染,竟学的有模有样。
她记得入画,惜春的大丫头,因查检大观园,她收着兄长在宁国府所得财物,被惜春为维护清白将她驱逐,被尤氏带回宁国府。
惜春冷心冷情,懂自保。
这丫头我就先替你收着喽~
还没乐几分钟,就听门外一声咳嗽。
“咳咳。”
穿粉戴紫的秋桐转着银钗,扶着手边的丫头进来了。
“哟,姐姐上课呢~”
“不介意妹妹我来旁听吧。”
她的眼底冒火,如果火成实物,尤小金已经被炼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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