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不想被娇养

　　黎响摇头，“我不知道您想要什么。”

　　孟清羽没搭话，静而缓地盯着她。

　　见对方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满意，黎响硬着头皮补充，声音带着点羞涩后的张狂，“虽然我不知道您要什么，但我知道您想让我此刻出现在您面前，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作为交换，我可以给您我的一切，但我希望这场交易有个期限。”

　　她说得轻描淡写，指尖却在不停打颤。

　　孟清羽勾起唇角，“你的期望期限是？”

　　“五年，”黎响很自然地将自己深思熟虑想好的期限脱口而出，“五年后我们两清，您不能再干涉我的生活和自由。”

　　话落，孟清羽冷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她走到窗边，背对着黎响，“五年，三百多万。黎响，你倒是把自己卖得很清楚。”

　　黎响不知她是何意，攥紧打颤的双手。

　　静默了十分钟，孟清羽转过身，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推到黎响面前，深潭一般漆黑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帮你偿还所有债务，承担你奶奶的医药费，还有你和你妹妹的生活费。作为交换，未来三年，你属于我。”

　　黎响眼睛一点点睁大，“三年？”

　　“嫌少？”

　　“不嫌不嫌。”黎响急忙摆手，拿起协议翻看内容，目光在“服从安排”几个字上反复停留，抬头问她，“您说的安排，具体指什么？”

　　孟清羽眸中有她读不懂的千山万壑，语调平淡沉稳，“不论是什么，它只会让你获利。”

　　黎响想要解读她的眼神，却一如既往地什么也看不出来，顿觉危险，陷入两难。

　　想起奶奶在病床上的模样，想起债主们发来的威胁短信，想起那些嫌贫爱富的嘴脸，她知道自己赌不起，也耗不起。转念又想起对方两次出手的成效，她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真要把自己卖了吗？不再和命运对抗了吗？

　　孟清羽见她犹豫不决，指尖在桌子上重重敲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不徐不疾，“只要签了这份协议，你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能让你奶奶得到最好的治疗，你也能在海城站稳脚跟。至于其他的，你不用考虑，也考虑不了。”

　　对方儒雅严谨的气场下，不自觉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感，黎响理智回笼，撇了一下嘴角，她的确考虑不了，因为她有的是办法逼她签。

　　她心底叹口气，快速翻看协议，条款不多但写得很细，没有模糊不清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关于违约赔偿的部分。

　　“孟总就不怕我违约吗？”黎响紧盯着她，眸中染上警惕，“毕竟，这些条款对我太有利了。”

　　“我怕什么？”孟清羽嘴上噙着淡淡笑意，眼神却是无比的自信和犀利，仿佛全世界都在她手上，“我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

　　“孟总，您为什么选我？”黎响问出想不明白的问题，笑着将话说得谦逊，“比我年轻漂亮的女生有很多，您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可能是因为你敢回烤肉店讨工资，敢泼别人酒吧。”孟清羽进退张弛、恩威并施拿捏得很好，“若是换成别人早就吓跑了，可你没有。你有胆量、有韧性，有脑子，只是缺个机会。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要了。”

　　黎响低头看看协议条款，又抬头看看孟清羽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带着审视，却也带着自信。仿佛她刚才说的一切都能实现。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太踏实，没心思绕弯子，话问得直接，“签约后您会不逼我做不愿意的事吗？陪您是本分，但如果还要陪其他人…”

　　她知道，一旦这份契约落地，她就像那廊下的金丝雀，再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小姑娘心思还挺活跃。

　　孟清羽斜睨她一眼，语气闲淡，“我孟清羽不会做违背良俗的事。”

　　黎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更尴尬了。她在心里臭骂自己，“黎响，你是不是也被那些狗血短剧洗脑了？像孟清羽这样的人，肯定有洁癖，怎么会愿意和其他人共享情人！神经！”

　　“好，我签。”黎响痛下决心。

　　“等等！”孟清羽倏地叫停，目光落在黎响明媚的脸上，“需要加一条补充条款，在这期间你不许对我动心，也不许和其他人谈恋爱。”

　　“没问题。”黎响爽快点头。谁会脑残的爱上自己的金主！而且她只想成功，不想谈恋爱。

　　孟清羽坐下，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打印出来后递给黎响，“再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无任何后顾之忧，黎响拿起孟清羽的笔，翻到最后一页，在签名处迅速写下自己的名字。

　　2017年4月2日。

　　她的人生翻了一页。

　　她眼睛里光芒熠熠，“我签好了。”

　　孟清羽接过协议，看了眼签名，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她将协议放进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里面有一百万，先处理急债，剩下的债务我会尽快帮你处理。”

　　黎响攥着银行卡，指尖碰到卡片的冰凉，心里五味杂陈。说“谢谢”，总觉得这两个字很奇怪；想说“我会听话”，又说不出口。

　　最终，轻声说，“您放心，我不会违约。”

　　“最好如此。”孟清羽不再看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你可以走了，何夕会送你。”

　　黎响愣了几秒，眼睛瞪圆了。

　　走？

　　现在就走？

　　那她来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和临时恶补的知识岂不是全白费了！她还对着浴室镜演练了无数遍，若是伺候的金主不舒服，她该怎样撒娇，又该如何进步，最后金主多么多么的满意。

　　结果…

　　结果人家压根没这个意思？！

　　黎响站在原地，脑子一片混乱。直到何夕在门口轻声提醒“黎小姐”，她才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

　　天呐，我到底在想什么？

　　孟清羽该不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吧！

　　她慌乱起身，几乎是逃一样地往门口走，连句“再见”都忘了说。走到楼梯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孟清羽低着头，重新执笔练字，侧脸的线条很柔和，却又透着一股高不可攀。

　　她掐了一把大腿，心里又羞又气。

　　黎响啊黎响，你能不能别这么饥渴！你这样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被迫卖身的！

　　孟总虽美，请你务必矜持矜持再矜持！

　　直到黎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家中，孟清羽才放下毛笔，拿起协议，指尖轻轻摩挲着“黎响”两个字，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

　　想到什么，她给何夕发了条信息。

　　迈巴赫轻车熟路地停在财大门口，何夕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点开看到是孟清羽发来的消息，“帮我带句话，好好学习。

　　短短四个字，却让她足足愣了半分钟。

　　她从后视镜偷偷观察着后座垂着头，脸颊通红的女孩。想起刚才她从书房慌慌张张走出来的模样，再结合现在老板特意让自己带的话，茫然的眼神里闪出一道恍然大悟的亮光。

　　这意思太明显了！

　　看来小情人太年轻，技术不太行啊！

　　坐在后座的黎响不知她的心思，还在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懊恼，高烧的脸颊久久不降温。

　　何夕轻声提醒，“黎小姐，到了。”

　　黎响闻言回神，“谢谢”作势就要下车。

　　“等等…”何夕轻咳一声，红着耳尖，“老板让我跟你说一句，让你…好好学习。”

　　黎响搭在车门上的手顿住，没反应过来。

　　好好学习？

　　学什么？

　　大脑飞速运转，她唇角不禁上扬，都这么晚了，孟清羽还心系她的学习，真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金主！如此上进，难怪她能成富婆呢！

　　可何夕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社死。

　　“黎小姐，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也别不好意思。”何夕脑袋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点，“老板一向清心寡欲…这些年一直单身，身边也没莺莺燕燕。现在好不容易愿意给你机会，你可一定得把握住啊。这种事情，它不能只学那些理论上知识，还得会些其他花样，总之，你好好学，千万别让老板欲求不满。否则，她会杀人的。”

　　黎响尴尬得恨不得掘地三尺，脸颊的温度又升高几度，甚至连脖子都泛起了淡粉色。原来是她想多了！孟清羽说的“好好学习”，是让她学那些…看来，获利的前提是要先把金主睡服！

　　她在心里慌乱地懊恼，刚才自己为什么没主动说来之前已经深度学习过了呢。万一她天赋异面，让金主相当满意，当初赏她份实习机会呢。

　　何夕看着女孩红透的脸，知道她懂了，又好心补充道，“黎小姐，老板性子虽然淡，但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你有不懂的地方，也不用不好意思问…这种事要沟通着做，才能进步。”

　　黎响热得快要喷火，咬咬舌尖，装作随意地撩了下耳边的碎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点。”

　　她利落拉开车门，落荒而逃。

　　何夕看着黎响快垂到胸口的脑袋，拿起手机回复，“老板，话带到了，黎小姐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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