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小姐二三事

　　罗德岛甲板的风裹着源石粉尘，在德克萨斯银发间织出冰凉的网。她倚着护栏拆解掌心雷，零件散落在战术地图上，与切尔诺伯格的坐标重合。我望着甲板尽头燃烧的夕照，肋骨间的源石碎片突然刺痛——那是三小时前用灰烬领域战斗时嵌进的纪念品。
　　“等合约结束……”德克萨斯突然开口，扳机簧片在她指尖泛着冷光：“你说要开间便利店。”
　　我摩挲着口袋里便利店钥匙的齿痕，金属棱角硌着掌心未愈的灼伤：“最好带露台，能看见未被污染的海。”
　　“龙门港区有家店面在招租。”她说，指尖在锈蚀的栏杆上敲着：“二十平米，带阁楼。”　　“冰柜要放在进门左手边。”她转身时战术披风扫落我肩甲的碎屑，金属碰撞声惊醒了甲板缝隙里沉睡的机械车：“收银台用防弹玻璃，像凯尔希办公室那种。”
　　她的狼耳微微转动，避开远处医疗部飘来的消毒水味。夕阳正坠向燃烧的移动城邦，甲板镀金般的余晖里，我瞥见自己的命运在眼前悸动。
　　救世主的诅咒在此显现。
　　“货架要按生产日期排序。”德克萨斯的尾巴扫过我的作战靴，绒毛沾着结晶化的血渍：“你总是把临期品藏在最下层。”
　　“保质期过半的放促销区，像你上次藏急救包那样。”
　　我们同时笑起来，笑声震落了她发间冻结的血块。她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滤嘴被酸液腐蚀得发黑，打火机的火苗在渐强的海风里明明灭灭。当第一缕尼古丁混着血腥气漫开时，我的指尖开始透明。
　　德克萨斯弹烟灰的动作顿在半空。烟灰坠落在她战术靴的裂口处，那里露出在龙门突围时被碎玻璃划伤的绷带。她瞳孔收缩成切尔诺伯格雪原上空的启明星，剑鞘当啷砸在甲板上。
　　“川？”
　　我的指节已能透过战术手套看见甲板纹路。她突然攥住我正消散的手腕，改装铳的零件叮当坠地。
　　“就像我们曾在这里谈论航向时所说的。”我试图抽回手，却发现她的指甲已经掐进我逐渐虚化的血肉：“以背叛撰写救世的救世主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我扯出个笑：“记得给冰柜装静音模式，你睡觉浅……”
　　“别用哄阿能的语气。”她的指甲陷进我逐渐虚幻的皮肤，虹膜边缘泛起源石技艺的幽蓝。
　　“你说要教我煮关东煮。”她撕开止血凝胶的包装袋，颤抖的指尖却穿过了我的胸膛：“说收银机的硬币声比铳械上膛好听。”
　　我的声音开始失真，像隔着深水传来的通讯：“货架第三层留给你放Pocky......”
　　“用不着！”她突然暴喝，源石技艺的幽蓝纹路从颈侧蔓延至脸颊。双剑出鞘的寒光劈开暮色，却只斩断了我一缕正在消散的碎发。甲板在剧烈震动，罗德岛的防御系统发出最高级别警报。
　　风突然卷走我战术外套的右袖，布料如灰烬般散入云海。德克萨斯的发丝在源石辐射中根根分明，像极了我们在龙门夜市看到的静电球。
　　“你说过罗德岛航向不会变。”她突然把我按在舰桥外壁，尾椎骨的血管透过作战服发烫：
　　“骗子。”
　　我的嘴唇擦过她耳尖绒毛，那里沾着切城废墟的灰：“但便利店永远亮着灯。”
　　指尖彻底化作星屑的瞬间，她突然咬住我颈侧的旧箭疤。疼痛如初遇时那般鲜活，血液却不再涌出——我的身体正变成泰拉大地上飘散的源石尘。
　　“坐标。”她齿间碾着我的真名：“给我你那个世界的坐标。”
　　最后一块皮肤在夕照中蒸发前，我将染血的打火机塞进她染血的掌心。德克萨斯的咆哮混着罗德岛的紧急警报刺破云层，她徒劳抓握的指尖只攥住一缕载着源石技艺的荧光。
　　甲板终端的作战记录仪里，定格着最后一帧画面：
　　渐散的星尘中，打火机折射着未燃尽的残火，德克萨斯的眼泪在虹膜上凝成永不坠落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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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穗上的枯叶在暴雨中碎裂时，德克萨斯正跪坐在切尔诺伯格的废墟之上。源石结晶从她指缝间生长出来，在雨幕里泛着病态的紫光。那柄斩断过无数整合运动喉咙的剑，此刻插在泥泞中微微发颤，倒映着天空中尚未消散的时空裂隙——十分钟前，博士的作战服残片就是从那里飘落的。
　　医疗部的警报声在身后扭曲成尖锐的蜂鸣。德克萨斯抹去护目镜上的血水，舌尖尝到铁锈味与时空乱流特有的电离气息。三天前那场最终战役的回响仍在耳膜震荡：博士消散时战术手套擦过她脸颊的触感，比塔露拉的烈焰更灼人。
　　“二十平米，带阁楼。”她对着废墟呢喃，剑尖在焦土上刻出便利店的平面图。凯尔希的镇定剂让记忆变得粘稠，唯有那些关于未来的破碎对话愈发清晰，像卡在伤口里的弹片。
　　第一个月，她拆解了博士留下的战术终端。全息投影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准时亮起，循环播放着龙门店面的租赁合同。当画面第七次闪烁到冰柜陈列图时，德克萨斯用源石技艺击穿了显示屏。幽蓝的电流在废墟上游走，勾勒出便利店货架的轮廓——货架第三层放着Pocky，生产日期是博士消失那天的黄昏。
　　第六个月，汐斯塔的黑市商人递来沾血的彩票。德克萨斯在刮开涂层的瞬间嗅到关东煮的昆布香，那些数字排列成切尔诺伯格的经纬坐标。她连夜突袭了十七个疑似时空节点的矿洞，剑鞘在岩壁上刮出的火星里，总掺杂着便利店霓虹灯的残影。
　　第三年雨季来临前，德克萨斯在罗德岛甲板刻下最后道剑痕。凯尔希的警告随海风飘散：“时空锚点不是收银机，投币就能重启。”
　　她摘下嵌着源石碎片的耳麦，里面传来断续的电子音——像是冰柜除霜的嗡鸣，又像彩票机打印中奖号码的咔嗒声。
　　当第一个敢死队员发现德克萨斯独自走向天灾云核心时，她的战术背包里装着二十三只不同的概念烟，剑穗上系着便利店促销日历的残页。凯尔希的通讯请求在终端上闪烁了十七次，最终化作医疗部档案里新增的红色批注：
　　“观测到持续性时空共鸣现象，建议隔离。”
　　德克萨斯割断垂降索的瞬间，怀表指针停在那人消失的时刻。下坠时源石结晶在耳畔生长出电子钟的滴答声，她在呼啸的风暴中嗅到关东煮汤底的昆布香。
　　那些概念烟开始自燃，在德克萨斯的面前不断轰击世界的壁垒，当烟燃尽时，她终于得见一个预想中的世界。
　　现世的光怪陆离令她眩晕。柏油路上疾驰的铁兽喷吐尾气，霓虹广告牌将“24小时营业”染成血色。德克萨斯攥着半融化的源石结晶穿过马路，战术靴跟卡进窨井盖的瞬间，冷杉香混着关东煮的蒸汽扑面而来。
　　玻璃门的风铃响起时，她看见自己的剑鞘正抵在关东煮柜台上。水珠顺着银发滴落，在瓷砖上汇成小小的切尔诺伯格地图。收银台后的男人抬起头，指尖还夹着那张被捏碎的彩票——编号恰是她三年前在汐斯塔黑市刮开的那串数字。
　　“德克萨斯？”
　　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穿过切尔诺伯格的硝烟与罗德岛的海浪。德克萨斯向前半步，战术披风扫落货架上的薯片袋，膨化食品炸开的脆响惊醒了两人之间的七年光阴。
　　关东煮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看见博士——或者说这个世界的陈川——脖颈处有道淡粉的疤，位置与当年弩箭贯穿的伤口分毫不差。冰柜突然发出熟悉的嗡鸣，德克萨斯的手按在剑柄，却发现本该存放铳械的战术包内，静静躺着枚生锈的便利店钥匙。
　　“要毛巾吗？”
　　陈川举起毛巾包装袋的动作，与记忆中调试战术目镜的姿态重叠。德克萨斯瞳孔收缩，源石技艺的幽光在指尖明灭，将促销标签上的日期烧成灰烬。当电子钟跳向十一点十七分，她终于伸手触碰他递来的包装袋——
　　温暖，真实，没有时空乱流的静电。
　　是真的，不是什么梦呓之中的幻觉。
　　收银机吐出零钱的叮当声里，德克萨斯听见罗德岛的警报与现世的雨声交织成曲。她的剑鞘仍在滴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泊，倒映着两个交叠的世界：切尔诺伯格的雪，便利店的霓虹，还有陈川锁骨下那道跨越时空的伤痕。
　　雨夜还很长，关东煮的汤锅正泛起细密的泡沫。德克萨斯松开剑柄，任由那枚枯叶从剑穗飘落。当陈川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过彩票边缘，她忽然意识到，这场横跨世界的重逢，或许早在七年前那个谈论未来的黄昏就已写下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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