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份生姜，记得加冰

　　　“播报一则通知,高二(28)班林宇,因在校内打架滋事,造成恶劣影响,记严重违纪并扣德育量化分50分,取消该学生内宿、晚自习资格,并做全校通报批评。高二(26)班某某某同学……通报完毕。”

　　这则通知如同开了光速，转瞬间传遍了整个学校。

　　直到事情解决，总有人抑制不住好奇心来打探,姜严也闭口不谈,对此事守口如瓶。

　　即便如此,他也架不住八卦的传播速度和大家的想象力。第三天中午,姜严坐在床上刷校墙,一打开就看到置顶下面热度最高的帖子: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高二(28)班现身说法。

　　帖子的楼主是高二(28)班的一名学生,他发了一则大标题后又在帖子下面洋洋洒洒地敲小作文。

　　楼主我是高二(28)班的学生,前天考完最后一科回教室,我们班少了两个人。对,其中一个就是LY。他们直到快放学了才回来,当时LY进教室的时候特吓人,感觉谁被他盯上谁就得当场去世。后来他们两人被我们班主任叫走,听说惩罚得很严重。有人看见LY的那份检讨上写了句什么“不该打架”之类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1L:我们班当时也少了一个,估计是一堆男生约出去打群架了,

　　2L:听说1班的ZH也在。

　　3L（回复2L）：不是听说,我是2班的,前天准备放学的时候我看见ZH和一个男生从我们班走过,ZH手上疑似有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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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L:按照前面1～123L的说法,事情应该是这样的:ZH被LY威胁,遭LY等人围堵,ZH的朋友挺身而出帮助他,最终LY等人得到制裁。

　　125L:分析得有道理,好奇一下那个挺身帮助ZH的男生是谁。

　　126L:好奇+1

　　127L:好奇+2

　　　128L:好奇+3

　　129L:好奇+1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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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严将翻着校墙,眼睛都快看花了,帖子的评论跟无底洞似的翻不到头。

　　几百多条的评论里,他没有揪到任何有关周珩父母的字眼,1班的同学也很默
　　契地没有在帖子里聊东聊西,姜严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尽管如此，他还是点了个举报。总有人会捕风捉影，编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况且在当事人眼皮底下聊这些私事真的好么。

　　“哗啦。”阳台那边传来拉门的声响，周珩从卫生间走出来，挂好毛巾，把换下的衣服放在盆里。弄完一切就看见其他舍友在聚众吃泡面,而姜严一个人坐在床上玩手机。

　　“你洗完了?”姜严听到脚步声,关掉手机抬起头。

　　　“嗯,怎么一个人坐这?”周珩朝那帮吃泡面的舍友扬了扬下巴。

　　　“没买泡面，也不想吃。”说着,姜严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在周珩眼前晃了晃,“待会擦药。”

　　片刻之后,周珩拿着药瓶对自己手臂上的淤青喷,喷完手指搭在上面轻揉着,姜严在一旁看着周珩手指凸起的骨节入了神。

　　“月考成绩出了!你们看了没……嗯?”一只手抱着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舍友捧起手机扭过头咋咋呼呼地喊,然后被后面的情景卡住了话语。

　　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擦药,另一个坐在前一个人的旁边盯着某一处出神，很安静,也莫名古怪。

　　喂,你们来倒是给个反应啊。舍友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播报欲了。

　　好在姜严很快意识回笼,他朝舍友石晏歪了一下脑袋说:“你刚才说月考成绩
　　出了?”

　　“对,我们老师刚才发群里了。”石晏心道终于给个反应给我了,其余吃泡面的几人默契地举起手机。

　　姜严也跟上他们的动作,只有周珩仍旧在专心擦药,一副“不要打扰我,我置身事外”的样子。

　　“当然这次年级第一肯定还是周珩哎我去?这名单出错了吧?”蔡梿打开的成绩单加载完毕,一份成绩单跳了出来。

　　石晏好奇地凑过去看，突然惊呼了一声，他一个激动打翻了自己的泡面桶,汤水“哗”地一下洒出来,坐在旁边的人裤脚无辜受到牵连。

　　“我特么的……”四人差点打起来。

　　姜严把一条腿悬在床边摇晃,校裤包裹住的小腿的轮廓线条看起来修长流畅,脸上的表情却与悠闲的动作截然相反,眉头微微皱起。

　　他反反复复地关掉成绩单又打开,可正如石晏所说,这次的第一的确不是周珩。

　　姜严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第六个,他继续下拉成绩单,直到划到底也没再看到周珩的名字。

　　这时他才发现哪里不对，最后一个同学的序号是55可他们班总共有56个
　　人。

　　“学霸，你咋回事啊。”被勒令拖地的石晏挠了挠脑袋凑上来问。

　　“不知道。”周珩答得很干脆,直接掐断石晏想要聊下去的话头,但当姜严凑过来时,他却罕见地多说了几句。

　　姜严浑然不觉,他给周珩看了一下最后一个同学的序号,随后疑惑地说:“成绩单没有你的名字,是不是少登记了你的分?”

　　“没有,我也不知道。”周珩遗落在旁的云南白药塞进姜严的柜子里,继续说,“先别想这些,下午去问问老师。”

　　好吧,皇帝不急太监急。

　　皇帝是不急了，但全年级的学生都急了。

　　校墙又一次爆炸了。

　　周珩没能蝉联年级第一的帖子热度持续夺升,顶开先前被举报了的“现身说法”的帖子,成为新的大热帖。

　　几千条多的评论里零星冒出一些其他年级的评论,有吐嘈高二风声大,什么事都要说道说道的,有谈论周衍本人的,还不乏一些大胆的直接在评论区@周珩表白。

　　周珩现在俨然就是一个行走的大新闻。

　　人长得不赖,成绩也逆天,哦不对,他现在已经掉出年级第一的宝座了,但他的颜值和入学以来的考试成绩例旧摆在那儿。

　　姜严啧啧啧地啧了老半天,心道还好周珩不爱着校墙,一不小心点了个赞不得和开演唱会一样涌上一群人。

　　处于事件中心的人顶着教室里探照灯似的目光却目不斜视、不慌不忙,掏出
　　一本练习册刷题。姜严坐在他旁边，免不了被其他人的目光波及。

　　姜严心道，我的同桌,你快把屏蔽关掉吧,这么多目光看过来我有点吃不消。姜严对周珩的态度表示很服气。

　　上课铃响,谭括走进教室,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

　　“这次的月考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自己出的题,我们班的同学考得都不错。在这里重点表扬一下学委李池轩同学,拿到了年级第一,以及宋明均同学,前几次周测考得不是很理想,但这次考得很好。”

　　谭括朝李池轩和宋明均微笑了一下,姜严看见宋明均激动得满面红光。

　　他先是替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随后又为自己的同桌感到担心。

　　周珩这次没有成绩,谭括该不会要公开处刑批评人吧。姜严看周珩低头刷题的侧脸,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

　　事实证明,姜严的担心纯属多余。谭括说了几句考试情况后开始讲评数学试卷。

　　姜严用红笔在试卷上圈画,手指微屈着搭在笔沿。

　　潇洒地在卷子上留下几个红字后,姜严凑到周珩身边问:“待会下课数学佬肯定要把你叫去谈话,怎么和她说?”

　　周珩笔下不停,回答:“随机应变吧”

　　“嗯……很怪。你没有缺席考试,答题卡也交上去了……对了,你填考号了没?”

　　“填了,不可能忘。”周珩嘴唇微动，和姜严聊起了天。

　　姜严抿着唇思考起来：“也对。这是答题前的基本操作,况且考试结束前监考老师会再次提醒考生填写答题好考试信息。嘶……是不是有人对你的答题卡动了手脚?”

　　周珩停下笔:“收我答题卡的人是林宇不错,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能干得了
　　什么。”

　　“我也不是一定要给他定罪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实在少见，要尽可能多考虑几种情况。你再好好想想,林宇收卷时都干了什么?”姜严现在宛若福尔摩斯上身,表情认
　　真严肃,眼角的小痣变得灵动了几分

　　周珩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跟着回忆起当时的经过。

　　“所以说,林宇在收卷时才填涂自己的考号?”

　　周珩“嗯”了一声。

　　姜严偷偷打量了一下讲台上的谭括,飞速抽出抽屉里的手机,打开微信,从长长的联系人名单里拉出一个名叫“我是你非Dad”的好友,刚要给那人发信息,却被周珩拦住了。

　　姜严：“怎么了？”

　　“谭括看过来了。”周珩低声提醒。

　　姜严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回抽屉,拿起红笔扫了半天试卷才知道现在在讲第几题,一阵兵荒马乱,就像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孩。

　　周珩趁谭括的眼神收回去的空当,贴近姜严的耳朵小声道:“看来你还是个朋友满天下的交际花。”

　　噫，好痒。

　　姜严的脖颈处汗毛竖起,周珩低哑的带着些许气音的嗓音扫过去，刺得姜严起了反射,忍不住轻抖了一下肩膀。

　　周珩注意到了这点细微的反应,微微后撤:“痒?”

　　“有点。”姜严揉了一下脖子,接着说,“我有事要问别人,你帮我打个掩护。”

　　姜严把手伸进抽屉,低下头飞速打起字。

　　对面的人还没有回信息,姜严把手机放好，拿起红笔继续追赶跑了十万八千里的讲评进度条。

　　谭括的讲评课伴随着下课铃结束,周珩毫不意外地被叫去办公室谈话。

　　他刚离开教室没多久,姜严放在抽屉里的手机传来一阵嗡嗡的闷响。

　　-

　　“首先，你不是缺考,也不存在答题卡没扫上的问题,”谭括手里拿着几张答题卡,姓名一栏填着周珩的名字。

　　“我去翻找了一下整个年级的答题卡,找到你的了。考号填得很清楚很正确,答题卡也没有损坏的痕迹。所以老师希望你能好好回忆一下考试的那几天除打架外还发生了什么事。”

　　周珩把林宇忘记填考号的事又复了一遍。

　　“有点棘手,”谭括不断划动手机刷新成绩单,“他忘记填考号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经常有学生用意念填考号。”

　　谭括在翻手机的间隙抬起眼,扫了几下周珩：“别担心,老师看看能不能帮你重新录入成绩，平白无故缺少成绩太可惜了。”

　　周珩点了几下头。

　　这时,两人身旁突然冒出个脑袋。

　　一个戴着黑框眼睛的短头发女老师从隔壁办公桌走过来,视线来回扫了几下谭括和周珩,最终定格在谭括身上。

　　“那个,小谭啊,刚才我听了几耳朵,你们是在说有学生没有成绩是吗?”

　　“对,怎么了?”

　　“不瞒你说，我们班的那个叫林宇的你还记得吧？他也没有成绩。”

　　周珩闻言一挑眉。

　　走过来的老师正是不久前见过的28班班主任,同时也负责教导林宇。

　　谭括支起下巴:“这么说,周珩和林宇两个人考试时坐的位置一前一后,双双没有成绩。何老师,你有林宇的答题卡吗?”

　　“我刚刚拜托小苏去找了,应该快找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被称作“小苏”的姑娘抱着几张答题卡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把答题卡递给何老师。

　　何老师一张张地仔细翻看起来:“让我看看,填得很方正,没有戳烂答题卡啊……咦?”

　　何老师抬起脑袋问周珩说:“周同学,你的考号是多少?”

　　周珩报上自己的考号。

　　何老师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凝固了。

　　“何老师，到底怎么了？”谭括已经讲事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这么跟你们讲吧,”何老师把林宇的答题卡递给周珩.“我们班可能莫名其妙多了位‘学霸’。”

　　周珩看见林宇答题卡上专门填涂考号的地方赫然填的是自己的考号。

　　“我看看。”谭括也凑了过来,“改卷系统会判定两份考号相同的答题卡为无效成绩，这种情况比较少见，还要去调监控确认一下。”谭括调出了30班班主任的微信。

　　周珩听了一圈下来,明白了其中原委,他冷嗤一声,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怪不得”。

　　“这个林宇,成天到晚尽给我惹事,到时候监控查出来了我非得好好批评他不可。”何老师看着那几张字迹飘逸潦草得快飞出答题区域的答题卡直上火。

　　周珩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示意谭括自己要先回教室。

　　“也行,你把答题卡留下来,老师试试帮你重新登入成绩。”

　　周珩从后门走进教室,便看见姜严依旧抱着手机专心打字。

　　“还没聊完?”周珩坐回椅子上。

　　姜严点击“发送键”,随后说:“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数学佬讲你没?”

　　“没。”

　　姜严又道:“对了,我有事要和你讲。刚刚我问了28班的一个学生,他告诉我林宇也没有月考成绩。

　　“嗯,我知道。”周珩一脸平静。

　　“你都知道了?”

　　周珩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严,听得他满腔愤怒:“小人行为!无耻行径！果然是他在动手动脚!”

　　周珩莫名觉得姜严此刻的反应挺有意思,忍不住问:你怎么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气，急什么?今天没人和你去食堂抢饭。”

　　姜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这真的对吗。

　　“我后悔了,‘皇帝不急太监急’,老奴告辞。”

　　周珩低低地笑起来。

　　“还笑,”姜严没有气势地拧起眉,“平时跟没有下载表情包似的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怎么现在笑成这样?”

　　“不知道。”周珩还在笑。

　　“完了完了,我同桌不会因为没有成绩傻掉了吧,还是被夺舍了?”姜严佯装要学道士作法斩除妖魔。

　　“行了。”周珩好半天才止住笑意,摁住姜严乱挥的手臂,“我是真不太在乎这个。”

　　“你辛辛苦苦考来的成绩被他这么一搅和全作废了。他不要成绩,凭什么你就要受牵连。“姜严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早知道我趁地中海来之前先把他揍扁了。”

　　典型的暴力行为。

　　“学校会处罚他吗?”姜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自己去看校规。”

　　“校规要是没有怎么办?”姜严不依不侥。

　　“那你就想办法当上校长去更改校规。明白吗?”周珩无奈。

　　两人没注意到前桌的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拿起手机发信息。

　　女生A:学霸和姜严聊多久了?

　　女生B:不知道。反正学霸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在聊没停过。

　　女生A:学霸刚才笑了你听见没!

　　女生:而且他说的话“肉耳可听”地变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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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明均从后门进来,冲着一旁的齐梁锐放肆地大笑。

　　齐梁锐:“……”

　　姜严正聊着天,实在忽视不了存在感过强的笑声,他揉了一下耳朵扭头问宋明均:“什么事这么高兴?”

　　齐梁锐双手抱胸和身旁的“傻子”离远了一点距离,没好气地说:“月考没挂科,得到一块免打金牌。”

　　“不止。”宋明均笑道,“你们也不想想九月过完是什么。”

　　“国庆假期。”周珩淡淡接话。

　　宋明均激动地一拍大腿:“哎！学霸说的是。而且今年中秋和国庆挨得近，可以连放八天。”

　　姜严揶揄他:“你这是,不仅得到一块免打金牌假期还特许玩个昏天暗地分不清白天黑夜?”

　　宋明均伸手勾着姜严的脖子，他的脑袋搁在宋明均腰间：“知我者，小姜也。话说你们打算假期干什么?”

　　姜严“啧”了一声,捏了一下宋明均腰间的肉,手劲不大，但宋明均却“嗷”地一声松
　　开手,惨兮兮地抱怨:“太暴力了。”

　　一旁的齐梁锐深有同感。

　　“我打算开个party,有兴趣吗?”姜严看向两人。宋明均和齐梁锐忙不迭地点头。

　　“既然是party,肯定要热闹点好,你们再多帮我招揽一些人来,只要想来的都可以。”

　　“行。”宋明均对姜严点点头,拉着齐梁锐去招人了。

　　姜严打发走两人,回头看着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的同桌,问:“假期有什么计划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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