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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赃
宣珏浑身滚烫,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整个世界在她眼中不停旋转。
她酸软的手被人握住了,晚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殿下,你可算醒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她动了动脚,腿上沉甸甸的压着什么,掀起眼皮瞄了瞄,原来是泪眼婆娑的江婉清。
江婉清年纪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印象中长公主殿下无所不能,如今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她难受得不行。
“咪嗷,咪嗷。”宣珏转了转脑袋,小雪球热情地蹭着她的颈窝,像是为她担心。
宣珏被晚香扶着坐了起来,她挨个摸过这几只小哭猫的脑袋,哑着嗓子笑道:“我这不是没事么,好了啊,都给我收住。”
她对自己身体的状况很了解,不过是淋了雨,染上风寒了。
修养一段时间就是了。
怕是她们也听说了宫里六皇子因风寒去世的消息,所以才这么高度紧张。
两只小哭猫听话地擦了眼泪,一个吹瓢羹给她喂药,恨不得替她吃了这苦药;一个两手抓着雪梨糖,严阵以待,仿佛见不得她吃半点苦。
“我自己来吧。”冷了的中药更苦,长苦不如短苦,宣珏选择一饮而尽。
这苦味直冲天灵盖。
她咬了两颗雪梨糖压苦味儿,才勉强好了点。
舔着碎成小块的雪梨糖,宣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是谁送我回来的?”
晚香回忆道:“马车外的人穿着暗红色鎏金纹的宫服,是宫里的公公。”
暗红色鎏金纹的官服只有最高等级的太监才能穿,宣珏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父皇命他身边的大太监亲自送她回来的。
她不禁勾起嘴角,父皇果然不会那么狠心,放任她不管。
父皇从九子夺嫡之争中,踩着兄弟手足,浴血厮杀出来的,因而他也更看重后代对亲情的态度。
简而言之,他喜欢孝顺的子女。
她虽然是为犯了错的母后求情,但也表现出了她对母后的孝敬。
父皇虽然不会改变对母后的惩戒,但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她,反倒觉得她有颗孝心。
宣珏嚼着雪梨糖,心情非但没有因为身体不适而影响,反而愉悦地哼起了曲子。
-
秋风催得叶黄,很快就要到重阳节了。
按照重阳节的惯例,皇帝与皇后会一同登青龙台祭天祭祖,以求神州大地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可今年,皇后却被罚了整整一年的禁足,不得外出。
宣珏的外祖母——丞相夫妇,得知女儿被禁足后,便焦虑得夜不能寐。眼看重阳节马上就要到了,皇帝也没有放皇后出来的意思,急得焦头烂额。
即便是皇帝的岳母,没有诏令,朝廷命妇可没有资格随意出入皇宫。
于是丞相夫人一纸邀约,递到了长公主府。
宣珏拎着薄薄的信封,看着上面“丞相府”,有点不屑。
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把信递进长公主府,她可记得小时候外祖父和外祖母当着她面数落她,说她要是个男孩就好了的场景。
他们以为她年幼无知,记不了多久,但那些鄙夷的声音,从幼时便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晚香,你帮我拆开,念给我听吧。”宣珏扎了块雪梨润喉,懒散地将信交给了晚香。
等晚香一字一句地念完,她才流露出点玩味的笑意,“外祖母如此恳切,那就准备马车吧,我们去趟丞相府。”
丞相府装潢辉煌气派,门槛做得很高。
宣珏下了马车,提起裙摆跨了过去。
她环视一圈,只有几个丫鬟来迎接她。
不由得发笑,外祖母有求于她,却还把派头端得那么高。
她摇了摇头,跟着那几位带路丫鬟,穿过曲折回廊,进了大堂。
外祖母穿着华美的紫底银纹锦服,端坐在高堂上,她虽已生白发,但犹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
见宣珏到来,她才后知后觉般站起身,热情地过来迎接她,“殿下来了,许久不见,又漂亮了许多。”
宣珏回握她的手,温温地叫了声:“外祖母。”
装嘛,谁不会。
茶水、点心备足,两人落座。
丞相夫人绕了一大圈话,终于支支吾吾地,来到了正题,“殿下今日去看望过皇后娘娘吗?她怎么样?”
宣珏放下茶盏,抬眼看过去,“母后整日诵经拜佛,心绪平稳,您不必担心。”
丞相夫人讪讪道:“皇后娘娘还在诵经啊......那过段时间的重阳祭祀怎么办?”
宣珏悠悠道:“自是由父皇安排,我等有何资格置喙呢?”
丞相夫人被“皇帝”一词压得不敢再提这个话题,开始干巴巴地和宣珏扯些其他有的没的。
宣珏看得出她心思不在她这儿,恰好,她也不想再这么无趣地傻坐着了,于是提出先行离开。
丞相夫人猛然站起来,双手交叠在一起,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哦了声,“春竹,碧桃,你们送殿下出去。”
宣珏不是第一次来丞相府,但偶尔还是会被里面的豪华给惊艳到。
千金难买的珊瑚树,竟然当作盆栽就这样大喇喇地摆在路边。
“殿下大驾光临,怎么也没人通知我?”娇俏的声音,未见人先传到。
宣珏停下脚步,戏谑地看着□□,分明是着急忙慌跑过来,却装着不紧不慢,高高在上样子的表妹崔梦晴。
她在宣珏跟前喘着粗气,精美的妆面都被额头上沁出的汗弄得有些花了,偏眼睛还要斜挑着看她,“怕不是殿下看不起我,不愿见我。”
宣珏轻呵一声,“表妹想多了。”
崔梦晴只稍几秒,就能上下评估完宣珏的全身衣裳和配饰的价值。
可恶,皇女了不起啊,穿得就是比她平明百姓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殿下等等,梦晴还想和您叙叙旧呢!”
崔梦晴拦着宣珏,竟大胆到伸手拉扯她,几个丫鬟都看呆了,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舍不得殿下,还是故意为难。
宣珏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金鞭上,跃跃欲试。
崔梦晴想撕破宣珏那身华贵的裙子,让她出个大丑。
想到那个场景她的窘样,她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呼吸乱了,脚步乱了,她左脚踩右脚,不小心踩到了为了贪好看买的过长的裙摆上,身体在瞬间失衡,她的手下意识在空中乱挥,想抓一个东西稳住自己。
哐当!
红珊瑚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崔梦晴瞪大了眼,这可是祖母最喜欢的、最贵的一盆!
她脑子转得很快,立刻顺势倒在地上,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殿下不喜欢梦晴就罢了,以后梦晴不会在出现在殿下面前,碍殿下的眼,呜呜呜......”
宣珏冷冷地看着她像个无赖一样躺在地上,旁边碎裂的红珊瑚分明是她的罪证。
丞相夫人得知崔梦晴和长公主起了冲突,赶紧过来了。
她皱眉看向躺在地上的崔梦晴,“怎么回事?躺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要整个丞相府的人都来看你的笑话吗?!还不给我起来!”
崔梦琪打了个哆嗦,忙站了起来。
她哭着说:“祖母,不怪殿下,是我挡了她的道,所以她才会把我推开,撞倒了红珊瑚。”
丞相夫人一怔,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俗话说三岁看老,长公主自小娇纵任性,一定要皇后日夜抱着才不会哭,所以她做出推攘崔梦晴的事,她也并不怀疑。
但,她还盼着长公主多进进宫,替她看望下女儿,告诉她女儿的情况,怎么好得罪她。
“梦晴,不要耍脾气,肯定是你撞倒了殿下,殿下才失手推了你。还不给殿下道歉。”丞相夫人严肃道。
崔梦晴哭哭啼啼道:“殿下,都是梦晴的错,呜呜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真把宣珏架在火架上烤,显得她像个欺辱弱女子后还反过来要求人家道歉的邪恶反派。
宣珏指了指红珊瑚碎片的朝向,还有地上交叠在一起,依稀可辨的脚印,冷静地说:“祖母可以看一下,我站在这里没动过。”
言下之意,是崔梦晴自己摔倒的。
那不就是告诉大家,崔梦晴在栽赃长公主殿下吗?
谁敢背这个锅啊!
丞相夫人心烦意乱,认为是宣珏还要落崔梦晴的面子,故意刁难,于是拧了把崔梦琪的胳膊,“殿下没有原谅你,还不跪下道歉。”
崔梦琪跪下嚎啕大哭,“殿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宣珏有些头疼,她揉平眉心刻痕,道:“冲撞长公主,理应仗着十板。既然你说是你撞了本宫,那就行刑吧。”
崔梦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连连后退。
十大板,她这细皮嫩肉,遭了十大板,可不得几个月下不了床!
“等等!”她脸色苍白地伸出手,“我想了想,好像刚刚是我自己不小心被裙摆绊住,才摔倒的,和殿下没有关系。”
宣珏睨了她一眼,“确定是这样的么?”
崔梦晴正色,猛点头,“确定!”
“我也可以作证。”
桂树上翻下来个翩翩公子,崔瑾瑜抬步上前,带来一阵桂花香。
宣珏冷笑,他分明从头到尾都在树上看着,却偏生在这时候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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