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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黎沅原以为这不过是别院中的一段小插曲,却未料想此事竟彻底改变了东苑的日子。
翌日清晨,黎沅如常早起,推开房门却见庭院空寂无一人。
往日此时,梧栖必在院中练枪,今日却不见踪影。
她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梧栖中了毒不久,虽不清楚他是如何片刻之间醒了,但是他的毒伤却未彻底痊愈,他还需静养。
梧栖既不来练枪,福辰自然也不会出现。
她折回房中又小憩片刻,待再次打开房门时,走到庭院,见梧栖独自坐于院中石桌。
石桌上摊开一本册子,他手中毛笔轻点,似在批注什么,晨光斜照,将他影子拉得修长。
听闻脚步声,梧栖抬首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漫不经心道:“会写字么?”
黎沅一怔。这问法问得有些奇怪,常人不该先问"可会识字"。
她略作思索,轻轻颔首。
“过来。”梧栖头也未抬地说道。
黎沅缓步走近,这才明白梧栖为何会这般问,那本册子上写的不是汉字……而是…另一种文字……
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一样。
梧栖正在誊抄这册子里的文字。
“你来抄这个。”他放下笔,将那本册子推到黎沅面前。
黎沅与他对面而坐,册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她翻了翻,书页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上面那鬼画符的文字她虽然不认识,看着却莫名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帮着赵安处理朝政,偶尔会在奏折里见过周边国家的文字,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哪个国家的。
“将军,这是什么呀?”她假装随意问道。
梧栖淡淡道:“你爹没告诉你,知道得多死得快吗?”
………………
黎沅执起笔,蘸了墨,开始誊抄那本册子,梧栖站起身走向屋内。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不知不觉间已抄完一页。她抬头望向外殿,梧栖进去后再未出来。
"他今日是不去县衙了么?"黎沅暗自思忖。
她这一抄便一连抄了好几个时辰,肖华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明月姑娘,这是今日的饭菜。”
黎沅看了一眼挂满了肖华胳膊的食盒,惊道:“今日怎么送来这么多?”
平日里只有一个食盒,今日送来了足足五个。
肖华笑道:“将军今日在此用饭,当然与往日不同。”
黎沅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厨房那边知道梧栖今日没去县衙,那就说明他特意给厨房的人打了招呼,如果只是一两天不去县衙又为何会特意打招呼?
他怕是要在东苑休息一段日子所以才会特意跟厨房的人说。
肖华像只八爪螃蟹将食盒提进屋内后一会儿便出来了。
军中规矩没有宫里那么多,将军和士兵同食,她作为一个侍女也是可以与梧栖一张桌子吃饭。
这时,黎沅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别院里只剩她和梧栖两人,周思燕和福辰二人并不在别院……
“将军,福将军和周姑娘呢?”黎沅问道。
梧栖拿起筷子:“他在县衙养伤,昨日并未回来。”
竟一夜未归?那日福辰偷袭她也受了二十军杖,福辰半夜还是拖着身子回来,第二日早起练枪也未曾缺席,看他的身子并未曾有何影响。
三十杖就多了十杖,怎么就起不来了?
黎沅突然明白那股不适感来自何处了,昨夜福辰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以及今日的缺席像极了宫里妃子的那些把戏。
比起生气来说,更像是……吃醋了……
难道福辰喜欢上了自己?
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说得通了,所以他才会那般生气自己设计了他,才会作出偷袭自己这般不理智的举动,将她送给梧栖也像是求而不得的发疯之举。
“你是要在那里站上一天?”梧栖坐在餐桌前看着她道。
“将军,福将军可是伤得很严重?”黎沅问道。
“你想如何?”
“福将军因我而受伤,我想去看看他。”黎沅装作关心道。
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这人还是梧栖的亲信,她必得好好笼络一番。
“你还真是以德报怨。”
黎沅装作听不出来他的阴阳怪气,笑道:“仔细想想确实是我有错在先,福辰将军报复于我也是情有可原,如今我们也算是两清了,我还得继续在此生活半月呢,自然还是想跟福辰将军和平相处的,还请将军恩准。”
“你莫是想逃?”梧栖掀起眼皮,目光如刃,直视向她。
黎沅心头一跳,面上却挤出几分笑意:"将军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民女,哪能逃得出飞龙军的天罗地网?更何况......"
她声音低了几分,"我夫君还在将军手里呢。"
见梧栖不语,黎沅又故作轻松道:"将军,今日我可替您抄了书的呢,听闻将军向来赏罚分明,不如......就当是给我的奖赏?"
梧栖这才抬眼看她,唇角微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将军若是不应,倒显得不近人情。”
黎沅刚要谢恩,却听他接着道:“用完膳,我同你一道去。”
…………
谁要跟你一起啊!
黎沅暗自咬牙,面上却不得不绽开笑意:“多谢将军恩典。”
“你还杵在那里干嘛?不过来吃?”
黎沅这才看向桌上,发现今日送来的食盒里多了一个白瓷勺子,往日里食盒里是没有勺子的,她看向梧栖,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是他专门吩咐厨房放里面的?
梧栖神色无常,自顾自地吃着,黎沅这才走了过去。
梧栖吃东西很快,他吃完后先回了房间,等到黎沅吃完,按例要将里面的碗菜都装进食盒里,可是她手受伤了,就叫肖华来装了。
肖华提着食盒走了,黎沅道过谢,回头发现梧栖已站在身后。
“你还真是会使唤我的人。”
“将军说笑了,我这不是手受伤了嘛。”
梧栖冷着眼走出门外,黎沅跟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这个别院,一路走过来没有遇到巡逻的士兵,黎沅跟在梧栖的身后,层峦叠翠,闲庭信步,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皇宫的御花园,只是她变成了低眉顺首跟在别人身后的宫女。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梧栖先上,黎沅自己爬了上去。
这里到县衙并不远,马车走了没多久便停下了,下马车前,梧栖说道:“你身上可有手帕?”
黎沅的手帕给周思燕擦过汗,在周思燕对她做出那等事以后,她觉得很是晦气,已经扔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
梧栖的目光顺着她的脸往下看,突然他伸出手抓起黎沅的裙角。
“撕拉”一声,黎沅的裙子被撕了一块布下来。
“用这个绑住你的脸。”梧栖将那块裙布递了过来。
黎沅看了一眼被撕的裙角,接过布条,绑住了脸。
她掀帘而下,迎面便是一股凛冽肃杀之气。
县衙门前,八名黑甲卫按刀而立,铁面森然,铁甲泛着寒光。
踏进大门,便看到穿着黑甲和红甲的兵卒来来往往,他们见到梧栖后,皆神色恭谨行礼,不少人皆好奇地用余光看向她。
黎沅低眉敛目,不敢多看,只跟随梧栖的脚步,往里走,兵卒越来越少,人声愈稀,四下渐寂,直至一处僻静小院前,梧栖忽地停了下来。
黎沅正欲开口相询,却猛地噤声,因为院内隐约传来周思燕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正常说话之声,细碎缠绵,似痛似欢,还夹杂着男子低沉的喘息。
她耳尖一烫,瞬间明白了什么,僵在原地。
梧栖转过身,眼里夹杂着毫不留情的嘲讽:“你还要去看望他吗?”
黎沅紧抿着唇,正欲摇头往回走时,脚却像定住了一般。
她听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不过她不会忘的。
那是她同父异母妹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黄策欢愉的喘息声。
去杀了他,杀了那个狗贼。
杀意如野火般在胸前炸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早知道黎锦书落在黄策手里不会有好下场,可当真听见这等□□时,她还是被怒火灼得浑身发颤。
“要!我要当面问问福将军,他怎么这般口是心非,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不是委屈至极吗?这声音看着可不像是委屈的样子。”
梧栖看了她片刻,才说道:“你一个女子,不知羞的吗?”
“将军莫忘了,我已是有夫君的人。”
见黎沅真的欲上前去敲门,梧栖上前拉住了黎沅的衣袖。
“怎么,将军在怕什么,你的部下们一个二个在这县衙里白日宣淫,难道你这个主帅不管吗?这就是你们飞龙军的军纪?”
梧栖冷然:“食色性也,我来怎么管?”
黎沅冷笑了一声:“怎么就不能管,与女人上床的人抽他们一百杖军棍,再有犯者,抽两百杖,如果那些人还去,那就直接打死,怎么就不能管了?”
梧桐栖眸色一沉,眼底凝起三分寒意:“此事与你何干,你竟如此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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