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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刹谜(一)
千机从楼顶飞下,冷漠的看着几人。方才那个巨大的法阵正是她所为,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佩服不已。
“我说呢,原来是你啊。”她停在了几人面前道。
季冥渊回过身,见到了她,却又面无表情,只是将身上的衣着整理了一番,就好像没人在和他说话一样。
司玉见了带着五个小将从神殿上方飞了过来,做了一拜,“大人。”
千机示意着点了点头。
“这是无穷恶鬼。”司玉看着季冥渊做着提防,提醒着千机,却换来千机一句:“我知道啊,不用害怕,他不会怎么样的。”她笑,“毕竟和傩师为友啊。”
这个傩师说的当然是于观南没错,司玉惊愕的看着两人,挥了手中的戟,“不成体统!傩师怎能与恶鬼为友!”
千机冷冰冰道:“你别太激动,这只鬼又不吃人,再说了,你激动有什么用呢,你又打不赢人家。”
司玉一时被说的噎了一下,他确实打不过,别说打就是开打时靠近都不能,可是在他看来,恶鬼与神仙哪怕是一个区区的傩师都是有分别的,哪能与之为友?不吃人又怎样,再地狱深渊生活的东西,你还怕他不会用别的方式伤害人吗?
司玉道:“可是这毕竟是有分别的,于公子,你怎地如此糊涂!”
于观南被说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尬笑几声后严肃道:“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呀,他帮了我,我也帮了他,两个人各取所需,都是单纯交易,以友相称又有何不可?再说了,我找朋友的标准是看缘分,投缘相交,无缘便罢,又不是非要分三六九等,弄个种族歧视的。”
千机调侃:“哈哈哈,好一个种族歧视。”
司玉有些年长,比起千机他至少是个两千岁的神了,说来难得,九重天前神主陨落后除了如今的神主就很少有这么年长的神仙了,他虽然不曾高升,但却勤勤恳恳,实力也不输小辈。
不过听闻这位司玉将军乃是神主十分器重的武神,情理之中也当位居高位,却甘心做金神手下带领九天三千甲的将军,到底是忠心耿耿还是如何,没人知道。
季冥渊看了他一眼,笑道:“司将军还是跟以前一样呀。”
这句话说起来就好像两人相识许久,司玉道:“我并没有见过你。”
季冥渊:“当然了,但我见过你呀,你不记得了?你之前去过阴界偷阴阳薄。”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为之震惊。
阴阳薄乃是掌管生死的生死薄,在阴界阎魔手里,凡人的生死轮回皆由这本子当中勾勾画画而成,这本是一件机密,又怎能让人给偷了?
而司玉确实偷过阴阳薄,但是并没有成功。他下去阴界便和阎魔及诸位阴官打了一架,单打独斗或许有胜算,一神对万鬼那可就太难办了。
“你偷这玩意儿干什么?”千机问道,但转念一想,季冥渊说出的话可信度能有多高?
可这边司玉也没想到季冥渊会知道这个事情,他似乎被问傻了,一下子什么也答不上来。
于观南则是小声对着一旁的季冥渊道:“你怎么知道的?”
季冥渊道:“瞎猜的,只是当时确实有这么一位神仙跑到阴界偷窃,据它们的描述,我猜就是这位司玉将军了。”他无所谓的摆手,“神仙那些破事我不感兴趣,只是刚好传到了我耳朵里。”
于观南:“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回神后,司玉忽然怒道:“我偷怎么了,阴界那些执法人员判错了刑,将一个即将飞升的小将军判死,勾走了他的魂魄,凭什么啊!他都要飞升了!!我为什么不能偷?!”
千机第一次见司玉这么激动,以往这个将军都是死沉死沉的,分外稳重,如今倒是自己承认了此事。
季冥渊却在一边嘲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九重天的神仙还会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凡人将军,去往阴界偷取阴阳薄的,合着阴阳薄是你们想偷便偷的?”
别说是季冥渊起了疑心,于观南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司玉:“你!”他平复心情:“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是吗?”季冥渊道。
司玉有些激动,刚要反驳却被千机在后背上拍了一下,她只道:“行了,你真是糊涂!怎么?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了?编个理由出来也是不清不楚毫无说服力可言。下次做事前,别一股脑儿,你那股劲儿有时候也该收一收。还有,世间的因果轮回都有它的道理,你偷个阴阳薄又能改变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有的宿命。”
“你跟了我那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也不追究你为何要怎么做,但偷取阴阳薄本是大忌,犯了错就得罚,等了了现下的事情,自行去天刑台领罚!”
“属下遵命。”他低下头,顿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总不能就这么聊了,于观南抓紧问道:“金神,这魂坑什么情况?”这才让众人从其他事情中拉回正轨。
千机听了后转身走到了一个神龛旁,“魂坑是九百年前就有的,如你所知,那些亡灵多为战死的英魂,被人封印于菩提山,今日暴动,便是说明那些东西封不住了。”
果然是菩提山么?
于观南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却始终不敢下定论,只见他眉头越来越紧。
“哦,对了。”千机对着司玉吩咐道:“婆娑城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善后去,你去处理一下,至于那个什么魂坑,我且去看看。”
司玉:“好。”他说罢,凑近了些,在千机耳边道:“魂坑百年来皆是傩族在守,但我眼下看,于公子或许不知情。”
于观南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些,神色慌张,千机见到了也不避讳,“你听到了?既然听到了可愿同我前去?”
这么多年来,吴净山确实从未向他提起过魂坑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以他老头子的性格,这定不是一件好事,或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我去。”于观南道,他认为不管怎样都得弄个明白。
小鹿也道:“师父,也带上我,我也去。”
千机却道:“这所谓的“去”并不是上山去,而是从神龛去,你要考虑清楚,神龛里妖魔鬼怪,你不怕你小徒弟出事?”
“师父,我不怕!您之前说过的,我还差一个锻炼的机会!”小鹿道。
“要去就去吧,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个神龛。”季冥渊忽而道,又看向了于观南,“你觉得呢?”
于观南笑了,小鹿也确实要出去见见世界另一面了,那是迟早的事情,早一点也没事,“既然这样,那就去吧,但要跟紧为师。”
小鹿惊讶道:“真的吗?太好了师父!”
千机不屑一笑,随后施了一道法力在那神龛上,神龛周围便若隐若现,虚实结合,好似一张巨大的透明的幕布。
“走吧。”她说着前脚已经踏了进去。
神龛里一片漆黑,唯一可见的便是几人前方那若隐若现的红色光芒,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散播在空气中。
几个人每走一步,脚到之处皆为红光,在红光闪烁的过程中,于观南见到的是一片血海,他们正立足在这血海之上。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怎么也跟了过来?”千机看着身后跟着的季冥渊道:“你们恶鬼现在都这么闲了么?”
季冥渊冷笑一声:“是啊,我无聊至极,所以跟你们后面看看。”
千机:“那你要小心了,在这里打起来咱俩法力都会被抑制。”
她说都没错,若是在神龛里打架,那么不论神仙恶鬼,法力都会减半,若是碰到什么厉害的邪祟,就不好处理了。
“你以为我会害怕?”季冥渊问。
千机捏了捏手指关节,“你不怕?那不然现在就打一场。”
见情况不太妙,于观南便插了嘴:“两位就先放下各自要一战的心吧,这里血水都要溢出来了。”
小鹿听后往脚下一看,红色的一片血液正在扒着他的脚踝往上伸缩,他吓得一下子叫了出来:“师父!这是什么呀?!”他说着一整个人爬上了于观南的身,然后不停打着哆嗦。
于观南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你这样扒拉着为师,为师寸步难行啊。”
小鹿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紧闭着双眼,整张脸蛋埋在了于观南胸前,嘴里念叨:“我怕血,师父,我怕血,这太恐怖了!”
“为师知道你怕,你要不先下来?”于观南道。
季冥渊看着粘在于观南身上的那小少年,突然就伸出了手,“你这样不行的,小孩。”他很轻松就将小鹿从于观南身上扯了下来,“睁开眼睛,这血水没什么可怕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这个?”
小鹿被季冥渊提在半空,迫不得已便睁开了眼可,血液浓稠暗淡无光,在黑暗之下更显黑暗。
他道:“这是人血吗?”
“这里的血非人,非生灵。”千机走在最前方,说这话时看着的也依旧是前方,以至于让人不知她是在对谁说。
“是鬼怪的?”于观南道。
“鬼怪的血你可不能怕,傩师大人?”季冥渊对着手上的小鹿道。
小鹿放轻松后,落了地,季冥渊那句“傩师大人”好像有魔力一般,让他眼神都坚定了不少,“抱歉,师父。”
“没什么好抱歉的,走吧。”于观南道。
忽然,几人的前方有无数血蝶围绕。
血蝶纷纷而至扑闪着翅膀从几人中穿过,于观南看着万千血蝶从中而过,情不自禁伸手触碰了其中一只血蝶,在被触碰的那一瞬,那血蝶在于观南手中化成了血液。
血液循环,在他的双手之间,季冥渊见状一手将于观南的那只手牵了过去,血液被引到了他手中,季冥渊稍一发力血液便在他手中化成了白色粉末。
“这血蝶有灵,每一只都是人死后的魂魄,你这一碰容易被夺舍。”季冥渊说着抖去了手中的那白色粉末。
这白色粉末犹如骨灰。
“这里的东西都别乱碰,这些血蝶不过是一些进不了阴界的游魂所化,危险程度于你而言只是小菜一碟,若是碰到别的东西就不见得了。”千机提醒道。
“这里为什么没有亡灵?”于观南问。
千机继续往前走着,她道:“大抵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于观南心下一颤。
不久,前方出现一座亭子,亭子巍然屹立,倒插于血海之上,一座弯桥扭扭捏捏连接着亭身,亭内布有茶席,有两只白灵在此,一只泡茶,一只抚琴,似乎模仿着人间的茶楼做派,如此情景诡异至极。
于观南看去,诡异之景配上两只白灵倒也有种寂寥之感。
“这里出现的任何东西都有它的道理,不是你夺它的性命,就是它夺你的性命。”千机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最后一步要落地时,血水漫涨,她忽而就落入到了那血水之中。
“金神!!”于观南道,他刚准备冲过去,千机便罩着一层金离子从血水中破出,重新落在了几人面前。
千机:“我没事,不能再往前了,前面血水湍急,是个无尽深渊,看来非得从那亭子而过。”
“怪不得。”于观南道。
小鹿紧攥着菩提剑,“那……师父,我们现在要去那亭子里吗?”
于观南:“当然了。”说罢他和千机已经前进了几步。
“小孩,走吧。”季冥渊说着也上前去,小鹿只能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几人踏入亭子,亭子里比外面看见的要大很多,堪比一座茶楼,只是倒插于血海,一切都是颠倒模样,全为死物,并且在他们进来开始,这亭子就成了封闭模样。
两只白灵见人来了,便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抚琴的接而弹出两个音弦,用空灵的声音道:“各位要去往何处?”
千机无所忌惮:“菩提山。”
泡茶的道:“菩提山做何?”
千机:“你猜?”她已然动了要动手的念头,周身的金属离子明显可见。
抚琴的又弹了两个音弦,“你们去不成!”
千机:“为何?”
于观南觉得不妙,忽然地动山摇,亭子插正了,烟雾缭绕,两只白灵从地上,落到了几人上空。
“这是幻境么?!”于观南道。
可这很显然不是,这座亭子真的插正了,只是两只白灵反了而已。
泡茶的那位已经将茶水斟好了,一挥手,从上空分杯给了下面几人,待几人那好品茗杯,它道:“要从此过,需得报上身份,回答三问,不可欺瞒!”
千机嗤笑一声,她抽出弯刀二话不说就往那两只白灵身上击去,只是击了个空,弯刀从她身后又旋转回来到了她手上,她正欲再发力攻去,于观南便阻止道:“金神,这地方很怪,有东西在抑制法力,你若是冒然进攻会很容易被反噬!”
可是千机并没有听进去,她一刀下去,直接将这亭子震得震耳欲聋,但即便如此,亭子和白灵依旧安然无恙。
抚琴的白灵道:“莫要动手,否则这亭子只会往下落去,落到血水里,血水里生魂无数,可以轻松困住一位神仙。”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千机,“不论是哪位神仙。”
这确实很让人匪夷所思,按理来说神龛里大抵都有些东西被封印,但是这白灵和它口中的无数生魂究竟又是怎么形成的,竟有困住神仙的本事?
“那不如困住我试试?”千机道,但她这话只是说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深思熟虑,不敢鲁莽行为。
季冥渊靠在一个角落抱着手无声的笑了笑:“真别说,困住你可太容易了,这里离九幽很近,血水往下便是了。”
他话一出口,于观南都不敢想象,明明是神龛怎么会离九幽近?
季冥渊解释:“神龛不过是个幌子,这倒插的亭子正对着的就是阴界第十八层地狱,血水往下就是九幽,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金神大人?”
千机确实有所感受,方才她掉入血水时,有那么一瞬的窒息,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神龛里怎么会离近九幽。
“这到底为什么?冥渊!”于观南道。
季冥渊整个人都掩饰在黑暗里,许久他走出黑暗,“你以为白灵是什么?人间天使?白色的生魂?都不是,它们啊,是九幽里的一群杂祟,还是打不死的那种,枉死城通往九幽的那条阶梯就是他们造的,能在阴阳界穿梭,上的了最高的九重天,下得了最低的九幽地,这样的东西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死刹。”
说到死刹,于观南倒是有些明白了。
白灵顾名思义,白色的灵魂,这种魂身通体雪白,灵气十足,喜欢生活在阴暗处,专门吞吃生魂。
而死刹的记载便是如同季冥渊所说的那样,可上天入地,最喜欢造就桥梁通道。不过这听着名字好像很厉害,实则除了打不死没多少法力。
这么想来,它们造个神龛通往九幽的通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种东西是很难遇到的,他们这次运气好,碰到了两个。
“懂得挺多的,既然是你们九幽的东西,你有办法对付吗?”千机问道。
只见季冥渊无奈抖肩,“不能,都说了杀不死,只能照它说的做了。”
“师父,这东西白白的,怎么这么恐怖?”小鹿不知何时将黄符贴满了全是,主打一个鬼怪勿近,于观南看过去一手扶额,满脸佩服。
于观南将他贴在额头上的那张黄符拿了下来:“这世界很多东西都不能只看外表来决定。所以啊,以后你出门驱鬼可就要小心了。”
小鹿:“……”
泡茶的白灵道:“诸位考虑得如何了,如果考虑好了就将手上的茶饮了吧。”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将茶水饮了,这茶水显然并不是茶叶泡出的茶水,而是白灵的身上的白烟。
白烟是用来监视那三个问题中回答的人有没有说谎的。
转而一想,它们要问的问题肯定也不简单。
抚琴的白灵这次弹出三个音弦,“那就从你开始。”它指着千机道。
千机别过脸去,“九重天,五行之首,金神千机。”
抚琴的白灵道:“第一个问题,你可有杀过人?”
它这表面上是在问问题,实则是通过问题去窥视别人内心的难言之隐,在揭开对方伤疤的同时还能满足自己的私欲,简直杀人诛心,恶心至极。
千机已经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她握住惊鴃的手越来越紧,在一旁的于观南甚至听到了嘎吱的声音。
白灵也不急,它们该泡茶的泡茶,该弹琴的弹琴,就等着千机回答,若千机不答或是撒谎,那么血水估计就会上涨了。
许久,千机道:“杀过。”
于观南不惊讶,就如伊见喜所说,每一位神仙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神仙杀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反而若是哪个神仙成神了还不放过区区凡人,那就说不过去了,毕竟有违这个身份。
季冥渊勾了勾嘴角,他站在一旁犹如是个看戏的客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抚琴的白灵阴笑着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杀过谁?”
这摆明就是一个问题到底,要□□将人家的伤疤公开于世呀。
一片死寂后,千机开了口,“我飞升前为一国将帅,杀了很多赤水士兵。”
泡茶的那位白灵突然从上空掉落,直直落到了千机面前,它变化着面容表情,神色夸张的凑近千机,用奇怪难听的声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问,是你杀害了自己的妹妹,对吗?”
千机突然一手抓住了白灵的脖颈,让它与自己靠得更近些,然后看着它白茫茫却极其丑恶的脸庞,厉声道:“你们找死!”
白灵一时被掐得有些难受,血水又涨了一些,千机盯着它手上无力还击的白灵,看着它逐渐扭曲的面孔,笑了笑。
抚琴的那只大喝:“你不想活了么?!”
于观南见情况不太理想,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季冥渊一手挡在了眼前,“你不必担心,让她自己处理。”他看着于观南,“不是九重天战神?”
就在之时千机忽然就松开了白灵,她擦了一下碰过白灵的那只手,一脸嫌弃,“你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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