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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惊魂
黑湖畔的阳光、朋友间肆无忌惮的玩笑、还有那禁忌的酒精带来的暖意与麻痹……这一切的确像一剂强效的欢愉魔药,能暂时冲刷掉坩埚的蒸汽和羊皮纸的墨痕。希尔达承认,她需要这种短暂的逃离,如同沙漠旅人需要绿洲。
然而,绿洲终究是幻影,沙漠才是现实。
任务,那些沉甸甸、冷冰冰的任务,始终像幽灵一样盘踞在意识深处,从未真正离开。那锅在六楼废弃教室小火慢熬、等待了数日的罂粟果根精华需要她精准把握最后关头的火候;特里劳妮教授那篇关于“水星逆行与个人情感波动相关性”的占卜论文;还有芭斯谢达·巴布林教授布置的、需要翻译并批注一段晦涩难懂的古如尼文碑刻……
短暂的欢愉无法溶解这些坚冰。希尔达无法彻底逃避,就像她无法让时间真正倒流——除非借助一点小小的“魔法”帮助。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夜晚凉意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锐利。手指探入贴身小包深处,触碰到那枚冰冷而精致的金属器物——时间转换器。纤细的金链缠绕上脖颈,沙漏中的时间之沙开始逆向流淌。
一个时空里,希尔达·卡森特刚刚目送朋友离开,发梢或许还沾着黑湖畔的青草气息,正揉着额角准备面对未完成的学业。
而另一个时空里——就在此刻——六楼那间弥漫着奇异甜香和粉紫色蒸汽的实验室中,另一个希尔达·卡森特正神色专注地站在坩埚前,魔杖尖稳定地输出着魔力,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火焰,进行罂粟果根萃取的最终阶段。同时,在拉文克劳塔楼某张靠窗的书桌上,羊皮纸自动展开,羽毛笔蘸满墨水,开始流畅地书写关于水星逆行的“深刻”见解,另一卷则爬满了复杂古老的如尼文字符和娟秀的批注……
她知道,当明天的塞德里克和克丽塔揉着宿醉的脑袋,打着哈欠出现在早餐桌上,听她提起昨晚“顺便”熬好了关键魔药、写完了两篇论文时,他们大概率会用混合着敬畏、不解和一点点鄙视的眼神看她。不过希尔达明白,这是学业内卷鲶鱼应当的负担。
当最后一个如尼文符号被完美批注,当占卜论文的羊皮纸自动卷起系好丝带,当六楼实验室里那锅珍贵的罂粟果根精华被成功装瓶、贴上标签放入恒温箱……希尔达,或者说,完成了所有任务的“叠加态”希尔达,才真正感觉到一种由内而外的、纯粹而踏实的轻松。这种“完成”带来的掌控感和成就感,远非酒精的麻痹或短暂的嬉闹可比。
夜晚的霍格沃茨城堡,褪去了白天的喧嚣,却并未真正沉睡。它在月光和火把的摇曳中,滋长着另一种形式的“热闹”。冰冷的石墙和幽深的走廊里,除了提着昏黄油灯、像幽灵般逡巡的管理员费尔奇和他那双在黑暗中闪着绿光的猫——洛丽丝夫人,还有一位自愿“加班”的常客: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
这位魔药学大师在课堂上,总是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仿佛下一秒就要给这个愚蠢的世界和自己一发阿瓦达索命同归于尽的厌世气息。他蜡黄的面容紧绷,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潭,扫视课堂时能让学生们噤若寒蝉。然而,在这项于城堡各个角落搜捕“爱情鸟”的夜间工作上,他却展现出了令人费解的、近乎偏执的积极性。那身标志性的黑袍如同蝙蝠的翅膀,无声地滑过阴影,精准地出现在每一个可能藏匿着年轻荷尔蒙的角落——废弃的空教室门口、挂毯后的凹龛、甚至是城堡外围月光照耀不到的灌木丛旁。
希尔达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厚重大部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主楼梯,选择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回廊。
她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撞上任何人,尤其是斯内普。然而,霍格沃茨的夜晚似乎被施了某种针对年轻恋人的“隐秘结界”。无论她如何绕行,那些患了“嘴唇黏连症”的情侣们,总能像地精一样从意想不到的犄角旮旯里“刷新”出来。
就在她刚拐过一个堆满废弃盔甲的转角,一阵压抑的、带着湿漉漉水声的“啧啧”吮吸声毫无预兆地钻进耳朵。借着月光,她瞥见两具模糊的身影像连体婴一样紧紧镶嵌在墙壁的凹槽里,脑袋以人类颈椎难以承受的角度扭在一起,进行着激烈的“口腔黏膜交流”。希尔达立刻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紧贴另一侧的墙壁,用那本厚书当盾牌挡在身前,蹑手蹑脚地挪了过去,生怕惊扰了这对忘我的“连体鸟”。
年轻的格兰芬多们夜游,十有八九是为了探索某个传说中有巨怪脚印的废弃盥洗室,或者验证皮皮鬼宝藏的流言。
而高年级的学生…… 希尔达的余光扫过前方楼梯拐角处迅速分开、故作镇定的两道身影,基本都是为了寻找一个不会被费尔奇或教授们打扰的、能进行‘嘴唇黏连症’深度交流的角落。
她已经对这种“转角遇到爱”的场景免疫了,内心毫无波澜,只想快速通过。
然而,当她途径寂静的天文学塔楼外围走廊时,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夜晚惯有的、带着暧昧或冒险气息的背景音。
这声音……异常熟悉。
希尔达的脚步瞬间顿住,像被施了石化咒。她屏息凝神,侧耳细听。哭声并非来自某个隐蔽的壁龛或空教室,而是清晰地飘荡在通往天文学教室那扇虚掩的门缝之外。月光清冷地洒在石阶上,勾勒出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微微颤抖的熟悉轮廓。
玛蒂尔达·布朗?
希尔达的身影出现在天文学教室门口时,玛蒂尔达·布朗正独自蜷缩在冰冷的石阶上,面前摊开的星轨图册仿佛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指望这些冰冷的线条能指引她混乱的内心。看到希尔达,玛蒂尔达像受惊的护树罗锅一样猛地弹坐起来,脸上挤出一个过分灿烂却僵硬的笑容。
“希尔达!你…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拔高了一度,带着掩饰不住的慌张,连忙用手背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
希尔达没有立刻回答。她平静的目光扫过玛蒂尔达强作镇定的脸,最终落在她紧攥着星轨图页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的手上——那分明是强忍着巨大情绪的模样。
一个念头迅速在希尔达心中成形:玛蒂尔达是不是在动摇?是不是繁重的课业让她想退出她们的小组了?这念头让她心头一紧,但随即又被另一个更尖锐的猜测覆盖——她哭成这样,会不会是在玩高布石时被欺负了?这个想法瞬间点燃了希尔达心底一股冰冷的怒火,她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她认可的朋友。
“玛蒂尔达,”希尔达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平稳,但那双洞察力惊人的灰蓝色眼睛却像探针一样锁定了对方,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意味,“你的高布石还好吗?”她故意提起这个,既是试探,也是给玛蒂尔达一个台阶。
“Oh!挺…挺好的!”玛蒂尔达像被按下了播放键,语速快得有些失真,“我完全没想过,今天乔…乔布斯的高布石玩得这么精彩!真的,那手法…绝了!说实话,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看看,呃…作为我们的女孩之夜怎么样?肯定比研究魔文有趣多了!”她干笑了两声,笑容像纸糊的面具般摇摇欲坠,试图让这突兀的提议听起来自然。
“别装了。”希尔达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地面。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月光勾勒出她倚在巨大飘窗边的清冷轮廓,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却穿透了昏暗,“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高布石,我也不信你是因为乔布斯赢走了那套棋子儿,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得眼睛都红了。”
她刻意点破“哭”的事实,不容对方再逃避。她心底的担忧和愤怒交织着——如果是课业压力,她可以调整;但如果是有人让玛蒂尔达受委屈,希尔达一定会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做卡森特的愤怒。
“我……” 玛蒂尔达张了张嘴,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娃娃,那股强撑起来的镇定气体“嘶”地一声从她身体里迅速漏光了。肩膀彻底垮塌下来,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也消失无踪,只剩下无处遁形的窘迫和脆弱。
希尔达没有立刻追问。她看着玛蒂尔达垮下去的肩膀,心里那点因对方可能退组而产生的紧绷感,瞬间被更强烈的保护欲取代。她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质问,更像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或许你是觉得,课业太多了?”希尔达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陈述事实的平静,“我们可以减少一些课外学习的内容,更专注于O.W.L考试范围。压力太大,没必要硬撑。”她抛出了这个提议,既是试探玛蒂尔达真实压力的源头,也是她作为组长和朋友,此刻能想到的最直接的保护方式——减轻负担,或者,找出那个让她流泪的混蛋。
“完全不是!”玛蒂尔达几乎是喊出来的,急切地摆手否认,“我能跟得上!真的!和你们一块儿我学到了很多很多有用的魔法!和大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是我的原因……”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沮丧。
希尔达的姿势似乎放松了一点点。她慢慢踱步到教室中央那个巨大的、模拟星轨运行的仪器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黄铜支架。“那么,”她侧过头,目光再次投向玛蒂尔达,“是你真的突然喜欢上高布石了?被那些会喷烟雾的彩色石子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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