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国家养成计划

作者:长风吹古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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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买了酒,周锐也不着急回家,又跑到市集。交代几句,便打发利咸利薪分头去采买。

      等回到府中,日头已经偏西,跑了一上午,早饭没吃,肚子饥肠辘辘,赶紧打发丁去做饭,其他人先啃两个梨子对付对付。

      周锐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啃得满嘴口水,这梨子是顺手在市集摊贩上买的,原谅他见识浅薄,看不出是什么品种。虽然尽量捡着品相好的挑,但咬一口在嘴里还是有些酸,皮也厚,咀嚼压榨完汁水后满嘴都是绿色的皮渣滓。

      但两兄弟不挑,咔嚓咔嚓咬的的欢快。叼着梨子,在后院一堆竹子中一边吃一边干活。

      周锐也没闲着,他拿着匕首,竹子。比量出合适的长度就在上面划一刀。其他人就按照标记用刀子环割一圈,然后反复来几次加深刻痕,然后敲打敲打,竹子就能沿着痕迹断开。如果不行那就再重复这个过程。

      如果有锯子就好了,两分钟就能完成,周锐啃了一口梨子,漫不经心的想到。但很可惜,家里并没有锯子。

      并非是这个时代没有锯子。早在新石器时代(约公元前5000年)就有石锯、蚌锯用于切割木材或骨器。商周时期(约公元前1600年)已有青铜锯,但主要用于精细加工,而非大规模伐木或建筑。

      锯子的制作是一门精细活,受限于材料和加工工艺,废品率高到爆炸。铁的质量不稳定,容易制作过程中断裂或卷刃。青铜的硬度和韧性远不如铁,即使是做出了成品,锯子的规格也不大,铜比铁软,锯条过长容易弯曲变形,锯木料时效率极低,且铜锯齿会迅速磨钝,需频繁修锉。

      又贵又不好用,除过专门的工匠可能有那么一把,市面上是不会有这种商品的。如果你愿意加钱定制,那自然能有,但性价比就太低了。有那钱,不如多费一点功夫,用削刀,用小斧,只要细心一些,总能完成任务。

      说到锯子,自然就会想到鲁班。

      周锐还记得小学课本上讲仿生学的一篇文章,后面有个小故事,说是鲁班因为被草叶划破手而受到启发,于是发明了锯子。但鲁班是那年生人,周锐也不知道。在他印象里,有这么一种说法,据说公输班就是鲁班,初中语文课本上还有公输班和墨子比模拟攻城战输掉,避免一场大战的典故来着。

      不过墨子应该已经没了好久了。现在的墨家的巨子都传了好几代了吧。。。

      周锐吸了一下被梨子刺激出来的口水,将嘴里的渣滓吐掉,又啃了一口。

      玄缣端来了蜜饼和热水,打断了周锐继续散发思绪。

      热水已经有了,看来马上就能吃上饭了。周锐利索的抛弃剩下的酸梨子,拿了块饼子。

      说是蜜饼,其实也就是粟米面窝窝头加点蜂蜜,口感粗糙,略带一点甜。不过在缺少甜味剂的这个时代,已经是很不错的食品了。

      这是前几日做的,虽然还不至于坏了,但毕竟放了两天,口感就更差了一些。周锐啃了一小块充饥,其他的就都分了出去。

      在他的指挥下,粗竹节已被削通,只留底端一节作盛水之用。细竹子则全部贯通用作导管。利薪正在挖坑和泥,庖厨丁正欲架柴生火。脚边就是陈记酒铺的三年冬酿。

      材料准备齐全。

      先将酒酿倾入甑中,量不超过三分之二,再取一截竹筒倒扣在甑口。第一次没成功,大小不太合适,将竹筒口削薄,调试半天勉强能扣上。为了达到严丝合缝,边缘用湿布条糊了,紧紧压在甑沿,防酒气外泄。竹筒上端开洞斜接一节竹管,用来引流蒸发的酒气。中段穿过盛水的容器,带走热量,末端流出的就是蒸馏出来的高度酒了。

      当然头酒是不能喝的,头酒中醛类含量高,刺激性强烈,易引发喉咙灼烧感、头晕、恶心。更重要的是,甲醇含量高,少量饮用都可能导致中毒,症状包括头痛、失明甚至死亡。

      周锐等积蓄了半杯的量后,就换了个细口瓶子来接酒,这里面的才是可以饮用的烈酒,它将在不久后韩仓的送别会上,买个好价钱。

      当然,本着节约的美好品德,陶杯里的头酒也是不能浪费的。储存起来,积少成多,经过静置和二次蒸馏就能得到医用消毒酒精。但那就需要更精细的铜制蒸馏器了,眼下这个是不成的。

      由于这个简易蒸馏器比较废,有相当部分会平白浪费掉,出酒率就跌了不少。三斗半的酒差不多就是现代的6升,掐头去尾,再加上这个手挫的蒸馏器密封不严,接到的成品酒大概就是一瓶矿泉水那么多。十分之一的出酒率,堪称惨烈。

      抿一小口,周锐的表情管理就失控了,眉头紧锁、眼睛眯起,甚至下意识地龇牙咧嘴。

      忍了一会才呼出一口酒气。

      凭借前世少数的几次喝酒体验,这酒大概能有40度左右。比不上后世宴席上的商品酒,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说是顶级美酒也不为过。

      “来尝尝?”周锐将杯子递给身旁好奇观望的利咸。

      利咸学着周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下一刻,他的脸瞬间皱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眼睛里却冒出光来。

      “公子,这酒……好生厉害!”他嘶着气,脸上却带着兴奋,“像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肚子里!”

      利薪和丁也凑过来尝了,反应大同小异,都被这前所未有的烈度震撼了。

      “这便是我要卖的酒,”周锐抹了抹嘴,看着瓶中清澈的液体,“得给它起个名,再配个故事。”

      他摩挲着下巴,目光落在院落一角。那里有几株秋草,在渐凉的西风中微微摇摆。他想起韩仓即将远赴秦国为质,想起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姬职,也是从遥远的燕国来到这异乡为质。离别、等待、归期渺茫……一个故事的雏形在他脑中渐渐清晰。

      “就叫‘子归’吧。”他轻声道。

      接下来的两天,周锐一边继续改进他的蒸馏装置——用更细的黏土填补缝隙,调整竹管的倾斜角度,甚至尝试用猪膀胱的薄膜做简易的冷凝辅助——一边在心里反复打磨那个关于“子归”酒的故事。他需要它简短,却足够动人;需要它古老,仿佛带着燕国北境的霜雪与风沙;更需要它能在饮下这杯灼热液体时,直击人心最柔软的那一处。

      出酒率依然低得可怜,但酒的品质似乎稳定了一些。周锐小心地将每一滴成品酒灌入那个特意买来的、形制古朴的青瓷酒壶中。壶不大,装满也不过一斤有余,但这足够了。物以稀为贵。

      岸门之战的消息终于在城里传开,韩国战败,割地求和,公子韩仓入秦为质已成定局。送别之日就在眼前。

      周锐检查着要带的东西:一小壶“子归”酒,几个极小的玉杯,一盒在周锐指导下新做的点心。酒是引子,是情谊的象征,而那副地图,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帮这位新认的“兄长”一把。

      送别那日清晨,秋风更紧了。周锐穿上最好的衣服,带着利咸和玄缣出了门。城门外,已聚集了不少送行的人。韩仓站在车驾旁,与几位韩国大夫说着话,面色沉静,但眉宇间锁着一缕挥之不去的郁色。

      看到周锐,韩仓眼中露出一丝真实的暖意,招手让他近前。

      “诸位,”韩仓声音平稳,将姬职引至几位韩国士卿大夫面前,“此乃燕公子职,敏而好学,见识不凡,现暂居于新郑。”他没有提及“质子”二字,只以“燕公子”相称,这是极高的礼遇。

      几位大夫目光扫过姬职,有的微微颔首,有的神色平淡,但看在韩仓亲自引荐的份上,都给予了基本的客套回礼。

      “见过诸位大夫。”周锐从容行礼,姿态不卑不亢。他心知,这简短的介绍,已是韩仓在临别之际能给予的最大关照。

      韩仓轻轻拍了拍周锐的手臂,这个细微的动作更显亲近。

      姬职会意的笑了笑,从玄缣手中接过漆木匣,双手奉上。

      “公子远行在即,职无以为赠,唯有一壶薄酒,乃燕地旧物,”他声音清晰,略顿了一下,目光诚恳地望向韩仓,“为我昔日离家入韩时,父王所赐。”

      此言一出,韩仓初听只觉是寻常赠酒辞令,可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猛地撞入心头——燕公子职离开故国来到韩国为质,已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这酒,竟是对方珍藏多年、来自故国的念想!是当年那个少年离家时,或许唯一能带在身边的、代表着家国与父王牵绊的实物!其珍贵,岂是寻常美酒可比?

      韩仓伸出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接过木匣的力道都重了三分。他抬眼看向姬职,对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送出了一件普通的礼物,可这平淡之下蕴含的情义,却如这秋日晨风,瞬间穿透了他强自镇定的心防。

      “此酒名曰‘子归’,”周锐继续道,声音沉稳,“愿为公子壮行色,更盼公子……终有归期。”

      “子归”……归期……

      韩仓只觉得喉头微微一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同为质子,他太明白“归期”二字是多么沉重而渺茫的期盼。姬职将此酒赠他,不仅是赠酒,更是将一份来自故土的念想、一份对“归”的深切祈愿,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转身对几位大夫道:“燕公子以此珍酿相赠,情意深重。诸君,且共饮此杯,以念故土,以盼……来日。”

      众人见韩仓神色动容,言语间竟隐有共鸣之意,不由对这酒也更添几分郑重。

      几位韩国大夫闻言上前,周锐从匣中取出一个青瓷酒壶和几个小巧的玉杯。他小心翼翼地给每人斟了浅浅一杯,酒液清澈如水,却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这是何意?"大夫韩珉皱眉看着杯中不足二钱的酒,"莫非燕国酒水珍贵至此?"

      周锐微微一笑:"此酒猛烈异常,初饮者宜少尝。"

      韩珉是韩国出了名的酒徒,闻言大笑:"老夫饮遍列国佳酿,还未见过能让我皱眉的酒!"说罢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韩珉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双眼圆睁,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足足过了半刻,他才长出一口气,眼中竟泛起泪光。

      "好酒!"韩珉声音沙哑,"老夫平生未尝如此烈酒!"

      众人见状,纷纷谨慎地抿了一口。韩仓只觉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冲胃腹,继而扩散至四肢百骸,浑身暖意融融,连秋日的寒意都被驱散了。

      "这..."韩仓惊讶地看着杯中酒,"此酒竟如此神奇,从何而来?"

      周锐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缓缓道:"此酒乃是我祖父——巡边时所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那年祖父巡视北境,遇一老翁献酒。老翁言道,此酒他已酿制十年。原本只是寻常制酒,为的是等服役的儿子归来共饮。谁知儿子一去不返,音讯全无。老翁不忍相信儿子已逝,每年都在旧酒中加入新酒,如此反复十余年..."

      秋风呜咽,似在应和这悲伤的故事。几位大夫不自觉地又抿了一口酒,感受着那灼热中带着绵长的滋味。

      "后来呢?"韩仓轻声问道。

      "后来老翁年迈,自觉时日无多,便将此酒献予我祖父,言道此酒承载了他十年思念与期盼。"周锐的声音微微发颤,"祖父问此酒何名,老翁沉默良久,答道'就叫子归吧'。"

      "子归..."韩仓喃喃重复,眼中泛起水光。他低头看着杯中酒,忽然仰头一饮而尽,任由那灼热的液体烧灼喉咙。

      韩仓低头凝视着玉杯中清澈见底、却如火灼喉的“子归”,故事中老翁的十年等待,姬职离家六七载珍藏此酒,与自己即将踏上未卜的前路……种种情绪奔涌汇聚。他沉默良久,猛地仰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仿佛要将这份沉重的情义与灼热的期盼一同吞下,化为前行的力量。

      他再看向姬职时,目光已是一片赤诚的感动与决然。

      “贤弟……”他握住姬职的手,声音低沉却有力,“此酒之珍,此情之重,仓……此生不忘。”他不再称“公子职”,此刻唯有“贤弟”二字,方能表达心中激荡。

      周锐反手握紧,恳切道:“兄长珍重。弟唯愿此酒能暖兄长征程,更盼……他日新郑城中,能与兄长再共饮‘子归’。”

      韩仓深深看了周锐一眼,忽然解下腰间玉佩塞入周锐手中:"以此为证,他日我若归韩,必不忘今日之情!"

      远处传来催促的号角声,韩仓不得不登车启程。周锐站在原地,看着车队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漫天黄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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