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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巍峨高大的殿宇萦绕着层紫气,在日照下熠熠生辉,青崖山紫宸殿内,众人位居两侧,神情各异地看着殿中央的水镜。
水镜中浮现出的画面正是参加试炼的少男少女,只见为首的白衣少女一骑绝尘,高挂于峭壁。汗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手指被烫出几个大泡,但她依旧坚毅地紧握锁链,向上爬去。
“这是江老的孙女吧,果真是后生可畏,年纪轻轻就如此杰出。”一人看了水镜,笑呵呵开口。
当代炼器宗师江岸雪闻言,心中喜悦愈发澎湃,恨不得别人再多夸几句,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不敢当,不敢当,这孩子平日毛毛躁躁的,还得多加锻炼。”
“进度前几位性情不凡,天赋上乘,呵呵,看来今年我青崖山收获颇丰。”
“那个登上第一千层的小子去哪了,怎就没在前十位见着?我还想多看看他……”
剑峰一侧,尹鹤眠大咧咧坐在主位,右手边依次排下六个座位,他懒懒抬眸扫了眼空出来的几个位置,又把视线放回水镜上。
听着身边人你一言我一语,剑峰第五峰主揉了揉额角,不断在水镜中找寻某个身影。
自家好徒儿叮嘱过的,听说还特意穿了红衣醒目的胞弟去哪了?
明明在第一层试炼中瞧着他了,以他的修为能耐,不至于这么久都没能脱颖而出吧,怎一转眼就找不着了?
水镜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涟漪,像一片羽毛轻柔地划过湖面。
青鸟陡然振翅,几片羽毛悄然落下,而后被飓风呼啸着卷挟升空。
几个呼吸间,澄澈的水镜内漾起波澜,画面位置忽地转换,紫宸殿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
“嗯?”
其一长老手指一挥,水镜中的画面被无限放大。
深棕的羽翼如蔽天日。
一只巨大的金雕似离弦的箭,冲出了风暴,冲出了云层,离开险峰的荫蔽,于高天之上盘旋,滑翔——
画面愈发清晰,众人皆看得明澈,在这如此高傲的生灵背上,竟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有人不禁惊呼:“这——这是罡翅金雕,它怎会愿意让筑基期修士骑……”
眼前的一切超乎所有人意料,哪怕他们都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也没想过会有小辈疯狂至此——胆敢以凡人之躯驯服野兽!
宛若利刃的羽缘方接触穹顶的流云,金雕发出高亢嘹亮的尖啸,兀的腾空旋转,一个别扭的转身,朝峰顶方向俯冲而去。
携万钧之力,似沉重的砣砸向平地!
“不好,他怕是要摔得粉身碎骨!”
发言者未说出的半截话卡在喉头。
金雕背上的人弓身,随着倒灌的风绷紧身体,迎面而来的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一双绿眸死死盯着陆地,像在进行一场疯狂的自杀。
而他的双手并没有抓住任何地方,转而绕至金雕身前,用一柄长长的布裹包狠狠卡死金雕咽喉——以此为舵来驾驭身下巨兽!
众人的心脏随着他的动作而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即将连人带鸟摔在地,那双手骤然握紧,双臂暴起青筋,硬生生卡着金雕脖子,往上一提——
大鸟发出哀号,声震整个山峰,在下攀缘的人纷纷抬起头看去。
重物坠地声震耳欲聋,巨大的尘埃四起,顶峰的平台顿时一片狼藉。四散的灰遮蔽了水镜,也阻碍了攀缘者们眼中的天空。
紫宸殿一片寂静。
邬炤庭松开用力过度而发抖的手,将东西背回背上,轻而易举从再也没了动静的金雕身上跳下来。
一只青鸟慢悠悠降落在他的身侧,邬炤庭轻叹一口气,将目光放在已经看呆了的在顶峰接待他们的青袍老者身上。
“我是第一么?”
他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语气平稳。
老者的嘴张张合合,最后才清清嗓子,故作高深地摸摸胡子:“嗯,甚好,甚好,看来此次是小友拔得头魁。”
“还请小友在此稍作等候,待前十名人齐,老道就带你们一同前往紫宸殿……”
闻言,邬炤庭点头,看着顶上高悬的日头,他径直找了个阴凉处,席地而坐,静静调息。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紫宸殿众人哑言,短暂的沉默后,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江老你就把你家活宝收了吧,炼器峰名额满了可就不能再收了哦。”
“我瞧这小孩气宇不凡,是个习阵道的好苗子……”
“胡扯,他背后的分明是剑!他就该来我们剑峰!”
一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响起,议论声登时歇息,尹鹤眠轻笑,朝声音源头看去。
紫宸殿最首位,不知何时,本该无人的座位上多了一位气宇轩昂的男人,他身着朴素黑袍,双鬓雪白,一道红痕嵌于眉心。
当代最强的大乘期宗师之一,尹鹤眠的师尊,青崖山掌门严子眇正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细品手中的仙茗。
“掌……掌门?”有人惊诧至极,脱口而出。
作为青崖山掌门,严子眇平日神龙不见首尾,出现在收徒大会上的时候也是寥寥无几,也不怪有人对他的出现如此震撼。
严子眇放下茶杯:“无妨,不必在意我。”
尹鹤眠起身,朝首座恭敬行礼,嘴角噙笑:“不知是何事,境把师傅您给吹来了?”
严子眇摆摆手,让尹鹤眠回到座上,他盯着水镜,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我于山中闭关,察觉到了些许异样,看来,是我多心了。”
接着,他凭空点了点水镜,看到了正打坐的邬炤庭,而后微微皱眉:“能让你们如此激动,看来此子便是当届试炼最出色的……嗯?”
江岸雪观察到严子眇神情,不由发问:“可有不妥?”
“并非如此,只是稀罕……”严子眇放慢语速,“灵根斑驳,徒增分支,乃是最最下等的五灵根。”
此话一出,方才有些激动的人都敛去声息。
最下等的五灵根?
这种资质放他们眼里,是连青崖山外门都进不去的低级。但依照灵阶测验,这小鬼却硬是逆天而行到达了筑基境,所以才罕见。
瞧他样貌,基本排除家底殷实,能用天材地宝硬堆修为的路……只恐怕是另有奇遇。
青崖山收徒一看心性,二才看天赋,所以天赋测试环节才被安排在最后一环。
无论入门前是否正式开始修道,只要是经过了前期的体能,毅力,心性测试环节,天赋又不是特别差,青崖山多少都会给个机会,只是外门和内门的差别。
更别说,慕名来他们青崖山的,从来都不缺天赋过人之辈。
尽管邬炤庭的表现好得令人敬畏,但品阶最下的五灵根注定了此人终生达不到更高的境界。若是还未筑基,后期也能想办法洗一洗天赋——但他筑基已成,灵台已定。混杂的天资令他必然无法建造稳固的基台。
可惜,可叹……
可以让这孩子破例入内门,但绝对无法让他拜在任何一位峰主门下。
就在众人叹惋之际,严子眇的目光扫到剑峰座位处,看着根本没有坐几人的峰主位,他开口问询:“听闻十二载前,三峰主换了人,我还未曾见过他。”
尹鹤眠心头一紧,语气平缓:“回掌门,这新的三峰主名叫陆抱朴,实力高强,性格孤僻,不喜外人打扰,我曾找他下棋,他说今日会来收徒,眼下可能是有些事耽搁了,大抵一会儿就能看见他。”
“你既然找他下棋,说明这人有可取之处,也罢,修道之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剑峰之事你全权负责,”严子眇似没上心,他拂袖一挥,镜面远去,“既然无事,那我且离去,还望各位主持收徒大会。”
“呵呵,请掌门放心,我等定将修真界有志气的小辈们收入青崖,以壮我青崖之势。”说这话的是道法峰的峰主,他心中显然有了满意的人选。
尹鹤眠站在一侧,拱手送行,严子眇化作一缕流光飞向门外,转眼间便消失了。
此时,峰顶平台上的十人也聚齐。
水镜关闭,众人皆整理好仪容,正襟危坐端着架子坐在紫宸殿高位,全然没了刚才那副随意的样子。
门外传来灵气波动,青袍老道御剑驶进殿门,落地后先是朝各峰主作揖礼,而后朝外挥舞袖袍。
一只仙鹤从外飞来,身上载有十个人影,待放下人后,仙鹤自行离去。
“这些便是此次试炼的前十,”青袍老道笑呵呵的,让各神情激动或好奇的孩子们进入殿内,并把他们介绍给峰主。
江岸雪暗暗朝自家孙女使了个眼神,但江煦涵仿佛没看见他似的,一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盯着尹鹤眠,面上泛起红晕。而后小声地凑在邬炤庭身边和他说着小话。
“你快看,那是剑峰的尹峰主,我见到真人了……”
“再旁边那白胡子老头?你甭管,忽略忽略。”
心中暗骂自己简直把她宠坏了,江岸雪腹诽,但他总不能大庭广众下说自己孙女,只好从怀中掏出测试石,抛向殿中央。
顺着江煦涵的介绍,邬炤庭默不作声地打量在座所有人,目光略过尹鹤眠,最后停在他身边空出的几个座位上。
江岸雪声音洪亮发令:“从末位开始,依次上前测试灵根。”
凭他们的目力,还远不及大乘期一眼看出天资深浅的功夫——最多看清灵根数目和基本属性,若要探查得更清楚,如灵根品阶或其他特殊情况,也只能借助外物一探了。
江岸雪又看了眼邬炤庭,默默叹气。他方才调换了测试环节的顺序,本该从首位开始的。眼下除了邬炤庭,另外九人周身灵气丰沛,没有人低于练气六层的修为,灵根也皆为双灵根或单灵根。
这才是正常的天之骄子该有的能力与天赋。
从末位开始,等后九位都选定了师傅,他再出面收邬炤庭为炼器峰内门弟子,这样也算维护了这小辈的脸面,江岸雪心中盘算好,安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
正当第十名的少年准备上前时,殿外又传来几分骚动。
伴随着青袍老道来不及阻拦的怒吼,一道人影旋风般冲进来,一路跑到剑峰那边。
来者是位外貌二十上下的青年,衣着穿戴华丽,神情悲愤欲绝,甫一进来就跪在了第五峰主膝下。
“望师尊替吾弟平冤——”
语气悲壮,青年声泪俱下。
五峰主表情微僵,殿内气氛兀的凝固。
青年猛回头,双目通红,凶恶地盯着显得心不在焉的邬炤庭。
他声音颤抖,手指坚定指向对方:“就是他——是他杀了我弟弟——!”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绝不可进我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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