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白浅黑

　　“我相信被相信的一切存在且理应存在。”
　　这句话曾出现在凶手留于现场的自述中，未曾想五年前竟是出自于乌白之口。
　　那满墙的“亲爱的朋友”原来不是自说自话，而是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这场毫无宣传的展览将迎来一位必然的观众。

　　“他叫什么名字？”

　　“许盲山。”

　　乌白接到电话的时候，不过刚醒。路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他窝在后座，远远看到邵怀影撑着伞等在警局门口。
　　车在附近泊停，他推开门，笑着望向快步走来的人，扬声调侃：“邵队长亲自出警，看来我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了。”

　　“贫嘴。”邵怀影将小孩儿接到伞下：“你主动报了警，还提供了‘犯了罪的展览而非犯罪展览’的侦查方向，说是热心市民也不为过。一会儿回答清楚问题就可以回家了，不用紧张。”

　　“不紧张不紧张，”乌白脚步轻快，无丝毫忐忑，带着几分满面春风的意味，迎接来来往往的目光：“我还是第一次进国内的警局呢，要去哪里问问题啊，审讯室吗？哥我待会儿能去你办公室看看嘛？”

　　“可以。在接待室回答。”邵怀影有些无奈的抬手按住人不断转动的蓝脑袋，随口提问转移注意力：“你进过国外的警局？”

　　“是啊，”乌白撇撇嘴：“在苏黎世见义勇为，一对三救下一个小姑娘，结果最后被抓的只有我——‘见鬼的华国小屁孩儿，居然敢在苏黎世的街头斗殴惹事’，还是舅舅专程飞过去捞我的。”

　　邵怀影怔了怔，转眸望向他，“一对三”、任何人都会三思而后行的局面，小孩儿眉眼弯弯，轻描淡写。

　　“……受了不少伤吧。”

　　“记不清了。”乌白微微耸肩：“只记得舅舅生了好大的气，还把杜寻宁痛骂一顿，吓唬他说要扣光工资让他饿死街头。”
　　“是我没让他跟着的，”他嗓音含笑，寥寥数语向身边人勾勒从前：“我不喜欢人时时刻刻跟着，所以总是琢磨各种鬼点子把他支开。不过我不会放任那小子饿死街头的，还许诺拿零花钱带他吃香喝辣呢。”

　　话音淡去沉郁，邵怀影把人送到接待室后避嫌先行离开，由李岸景和汪湖蓝进行问询。

　　乌白与李警官打过招呼，转头面向他身旁长得像萨摩耶一样的小警察。
　　小汪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对面帅气逼人的大少爷，有些局促的开口：“你好，我是邵队长的小汪，你可以叫我…啊、不是…”

　　乌白嘴角勾起，笑着逗人：“你好，啊不是警官。”
　　“诶？”小汪耳朵泛红，不好意思的抿唇不说话了。

　　李岸景无奈的摇摇头，出声扯回话题：“乌先生，请问您与嫌疑人许山盲是什么关系？”
　　“就是你们在视频中看到的关系。五年前我在阿姆斯特丹看过一场他的服装展，很欣赏他的设计风格，高价买下了那些作品，并与他成为了朋友。”

　　“许盲山的精神状态在业界一直饱受争议，您当年为什么会去参加他门可罗雀的展览？”
　　“我是去荷兰旅行，没什么正经事做，无意中看到就去了。”

　　“您后来与他的联系多吗？”
　　“不多。不久后我就回国了，他仍在欧洲辗转办展，偶尔会为我设计一些衣服寄来，我再给他汇酬金。不过这样的联系也只持续了一两年。”

　　“三年前许盲山因为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被家人送入暮山精神疗养院强制治疗，您是否知情？”
　　“近些天刚刚得知。”乌白垂眸遮住眼底的冷意，淡声道：“若我一早知道，一定一早就把他从那鬼地方救出来。他销声匿迹的这几年，我连件合心意的衣服都挑不到。”

　　“六个月前他逃离暮山与您有关吗？”
　　“无关。”

　　“您是如何得知城郊废弃工厂里会有场展览？”
　　“匿名邮件。交代了时间地点，说请我前去，赶在警察之前。”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

　　“请您谈谈对他的了解。”
　　“被偏见逼疯的天才设计师，一个拿起屠刀的真诚者。”
　　“也许他想要的只是能有五个模特来帮忙展示自己未及面世的作品，因为五十六岁的老人，再没有力气搬着展示架来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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