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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采莲秘境 (十)
次日,天香阁。
从外看,精致大气。
可这内里的包间却是别有洞天。
——美苑。
一眼望去尽显奢靡,比青州楼万阁还要强上几分。
琉璃灯悬挂于梁上,烛火映照在罗账上,将罗账染成蜜糖色,为房里铺上暧昧的色彩。
炉内散发的香气,无端使人感到异常的发热。
徐翎伊端正地坐在软椅上,目光从容看向对面的林三小姐——林月晚。
一言不发,似是在等对方先说。
林月晚唇间挂着讨好的笑意,起身来到徐翎伊身边为她斟酒。
“徐姐姐,此乃上好的十月白,姐姐可一定要赏脸,尝一尝。”
徐翎伊故作深沉:“林妹妹今日约我前来,不只是喝酒闲聊吧?”
林月晚扶着酒壶的手顿了顿,笑道:“这不还是前几日与姐姐所聊之事吗,姐姐说让我等几日在给答复,如今已过六日,不知姐姐可有答案?”
“商铺那头催的紧,这洛州城的码头没有姐姐的话,谁敢动呐……”
林月晚只当是徐翎伊故作不记得,逼着她从这桩生意里让步。
这对于她如今的处境,任何是事情都是小事,只要她能攀上县令大人这尊佛,她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到时候她成为林家家主就指日可待,乃至洛州城的新首富。
她要让易温竹后悔,后悔与徐翎伊成婚,后悔她们抛弃了她。
徐翎伊指尖规则地敲打红木桌面,气氛逐渐凝固。
林月晚紧紧的盯着徐翎伊的一举一动,成与败,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心也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不断用力握紧。
良久,徐翎伊低声道:“林家与我徐家乃是世交,若是平常的货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走的货牵连甚广。”
“月晚,我怕你,被利益遮住了双眼,分不清对与错。”
她派人打探林月晚为何如此着急的想要做出成绩,林家家主病危,又迟迟不宣布下一任家主,由此一来,林家众多子女都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下一任家主,便使劲浑身解数,争取林家家主的认可。
而林月晚从小不学无术,逍遥散漫,可自从三年前“她”和“柳语辛”成亲后,林月晚好似变了一个人,开始学习经商,整个人也一改从前的懒散。
“她”、“柳语辛”、林月晚,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念及小时候的情谊,在林月晚有上进心后,对其百般支持,为此经常与“易温竹”吵架。
消息是错不了的,因为她昨晚在书房偶然发现了“她”的日录——或许也可称为预言录。
日录上所记载的是日后会发生的事情:
宏渊国明令禁止走私兵器,洛州县令在偏远贫穷的黄州豢养私兵,兵器的运输,他自然便将目光放在了急需做出成绩的林月晚身上。
林月晚会因为替洛州县令走私兵器而入狱,林家拿出全部家产保她,“她”则是去求上面的人,才勉强留林月晚一命,至此洛州城再无林家,林月晚也彻底的消失,不知去向。
从日录得知,“她”是一个很看重友情的人,林月晚的上进,“她”也是真心替她开心的,而林月晚入狱,她也怪自己没有极力的劝阻。
幻境是人由执念产生的。
幻境里任意一个微小的点,都可能会成为所谓的执念。
要想破除执念,必然要弥补遗憾。
至于林月晚是不是“她”的执念,待到事情落定后,便可见分晓。
闻言,林月晚了然于心,徐翎伊不会帮她,还知道了她的秘密。
“你监视我?……”嗓音低沉,喉咙控制不住的发紧,尾音轻轻颤抖着。
徐翎伊不懂她突如其来的脆弱与难以置信的质问,只好轻声劝道:“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听的,我是怕你误入歧途,最后......落了个一无所有。”
“林家这一代就属你最有能力,林家家主的位置早晚都是你的,你为什么非要急于求成,替县令做事就如同把自己放在刀尖上。”
林月晚忽然发了疯的质问:“缘寒霜,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劝我?!”
“你什么都不懂,和”柳语辛”成婚后,你就好像忘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你的心里只有“她”,何曾记得你我年少的情谊,若是小时候,就算我非要替洛州县令办事,就算我办的事有危险,你也会不计代价的帮我,再不是也会替我想到万全之策。”
“而如今呢?你只会听“柳语辛”的,“她”说让你远离我,你就远离我,“她”说不帮我,你就不帮我!”
“明明我们三个人小的时候那般要好,可现在呢,你们二人,生怕与我扯上牵连。”
朱唇上残留的酒水泛着盈盈珠光,林月晚眼底填满了泪水,那双眼睛此刻正含着伤,失神的看向徐翎伊。
徐翎伊楞然,似是没有从林月晚突然爆发的情绪中反应过来。
林月晚抬手,眉心紧蹙,指尖在距离徐翎伊的脸颊不足一寸时停止向前,语气沙哑道:“为什么......为什么都变了呢?”
“她们所有人都说我不学无术,说我每日只知道玩乐,可我知道,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不会那么想我,可我不知道哪一天开始,你变得和她们一样。”
“从前,你对我和“柳语辛”是一样的,可如今呢,我连你缘府的下人都不如。”
许是被情绪感染,徐翎伊也红了眼眶,仿佛她是林月晚口中的那个人:“你......怎会那样想,我和你的情谊,不会因为旁人而改变,我不是不帮你,而是......”
“替县令办事,会要了你的命。”
林月晚眸光暗了暗:“我的命不值钱,无法成为林家家主,我一样会没命的。”
“我和县令做了交换,我帮他运兵器,他帮我争得家主之位,我若是毁约,他不会放过我的。”
“你知道他上面的人是谁吗?”
“你惹不起,我更惹不起。”
—徐翎伊我要变得和你一样厉害,甚至比你还要厉害......
徐翎伊不由得在想,日录的主人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是看到友人误入歧途的无可奈何,还是没有竭尽全力的阻止。
如果执念真的是林月晚的话,那么她平安无事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破除幻境呢......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人!”
话落,几名身着黑衣劲装的人推门而入,规矩地站在徐翎伊身后。
林月晚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迸发,语气急促道:“缘寒霜你要干什么!”
徐翎伊下令:“把她带走。”
林月晚看着步步逼近的侍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别过来,徐翎伊我不需要你帮我了行吗,让我离开!”
徐翎伊看出了她的害怕,温声安慰道:“别怕,我是在保护你。”
“你不是说县令不会放过你吗?”
“他找不到你的话,你自然就是安全的了。”
闻言,林月晚挣扎的幅度加剧,她是真的慌了,如果让就这么的被带走了,还如何攀上县令,如何踩在徐翎伊的头上,如何让易温竹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她今日前来,本就是想利用年少的经历,唤起徐翎伊对她残留的情谊,进而答应她请求。
没想到饮了几杯酒,说了几句胡话,把人给激怒了......
“缘寒霜我不需要你帮我了,你反正已经知道了县令和我的秘密,我最后见的人是你,整个天香阁的人都可以作证,县令若是知道我失踪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徐翎伊秉承着任务重要还是决定把人带走了。
洛州城首富,房屋商铺遍布整个大夏国。
郊外正好有一处空宅,林月晚去那里避风头正好合适。
侍卫将林月晚带走后,整个房间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边的寂静。
徐翎伊喝着杯中酒,不禁地回忆林月晚的话,她能察觉到林月晚话中带着淡淡的委屈与埋怨。
可她又不是林月晚口中的那个人,她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她又不知道,但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有一丝丝的难受呢......
是在为友情的崩塌而感到遗憾吗?
三人的友谊,为什么林月晚口中的“柳语辛”会阻拦“她”去帮林月晚。
徐翎伊眼尾下压,几缕愁绪涌上心头。
她自幼长在红袖山庄,小的时候,谢醉蓝、望舒锦,要练武读书,时不时被父亲送到山下历练,只要花红柳绿相伴,朋友少之又少。
所以,她格外珍惜每一个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
徐翎伊想的专注,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逐渐靠近她的人。
直到浓烈的花香袭来。
徐翎伊强忍恶心,装作浑然不知。
一片热源贴在她的后背,搁着衣裙仍能感受到,指尖在她的脸颊滑过,充满了挑逗之意。
红唇紧贴徐翎伊的耳畔,吐气幽兰:“家主,真是越发的迷人了~”
徐翎伊眼尾微微一挑,瞳仁里藏着一丝玩味:“你认得我。”
女人尾音缥缈,声音仿佛柔到骨子里了:“洛州城首富,缘家家主“缘寒霜”,谁人不知呢……”
“奴家对家主,可是仰慕已久。”
“不知家主,是否感受到了奴家的心。”
徐翎伊擒住女人欲要向她胸前探去的手,指尖泛白,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既然认识我,那便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女人楞了一下,目光望向被徐翎伊握住的手腕,似笑非笑道:“家主对夫人一往情深,整个洛州城谁人不知呢,奴家不要名分,只求家主无聊时能看奴家一眼。”
徐翎伊对待刻意接近她的人,没有多少的耐心:“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女人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奴家能有什么目的呢,只不过是仰慕家主已久。”
听此,徐翎伊松开手,看着女人手腕处的红痕,目光颤了颤:“抱歉,我下手重了。”
“虽深处泥潭,但还请姑娘莫要看轻了自己。”
紧接着,徐翎伊将一枚刻有梅花图案的上好和田玉玉佩,放在红木桌边:“希望能帮助姑娘度过眼前的难关。”
说罢,她便起身离去,发尾散发的清香掠过女人的心墙,渗进丝丝暖意。
徐翎伊走后,女人眼中的妩媚掩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之色。
女人拿起桌边徐翎伊留下的玉佩,紧紧握在掌心,玉佩自带凉意,许是徐翎伊掌心残留的余温,她竟感到有些温暖。
缘家家主,有意思......果真如她们所说的——温柔至极。
“怜儿姑娘,林三小姐被缘家家主带走了,我们要不要同县令大人禀告?”
怜儿漠然的瞥了一眼身后的侍从,嗓音悠然却暗含警告:“林三何时来过天香阁......”
林三妄图在运兵器一事上敛财,却没想到被缘寒霜提前知道她的秘密,如此一来水路行不通了,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如果老老实实的走陆路倒也没那么多事了......
一个“贪”字,当真要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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