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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苏青强忍着丑陋令人作呕的面孔,冷眼看着武大人:“一个小小的县令敢卖国通敌?你可真了不起啊。”
“知道太多的人,命总是不长的。”武大人原本就丑陋的脸更加狠厉:“你女儿早已身首异处,很快你们就能在阴司里团圆了…”
苏青剧烈地挣扎起来,鼻腔里的血气呛得她不住咳嗽,又呕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武大人说了,即便判了斩首也不会让你太好过。大姐可莫怪罪。”一旁的狱卒冷冷道。
苏青不怕死,也不怕受皮肉之苦。她虽然是出身江南的小家碧玉,但骨子里却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听闻女儿身死,她万念俱灰,已经同死没什么两样了。
她身上的囚服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受过刑的地方伤口和囚服早已粘连在一起,稍稍一动就痛苦不堪。
牢房的上面有一道狭小的窗口,苏青倚在草堆里,柔和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她伤痕累累的脸上。
突然,一道黑影挡住了月光。黑影缓缓下落,苏青的眼睛里燃起了一团火,她猛地坐起来,顾不上撕裂的伤口传来的疼痛。
“九罭…”
夜已经深了,月光洒在地上,为这座小镇披上一层银纱。
房顶上有个人影轻盈落下。
江流萤抬眼望去,微微愣了一下:“阿金,你怎么在这,冉竹呢。”
阿金对着江流萤一阵比划。原来那日三人分散后,阿金冉竹也走散了。
“不管了,先回去吧。”江流萤四下里望了一圈,拉起阿金就走。
江流莹把要劫法场的计划说了,傅锦城微微叹气道:“这样会不会太过冒险?要是计划失败,你也活不成了。”
竹林里,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江流萤坐在亭中,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抬头看着白玉盘一样的月亮陷入沉思:若是明日计划失败,自己这趟穿越之旅就要结束了吧。尽管苏姨娘不是自己的亲娘,但是她却是真心疼爱自己的。虽然她以为自己是陆九罭,但于江流萤而言,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温暖了。
几杯酒下肚,江流萤已经有些醉醺醺。旁边的阿金痴痴得盯着江流萤手中的酒,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馋了?”江流萤倒了一大杯酒给阿金,大笑道:“来,干杯!”
阿金迟疑着,不敢接那酒。
江流萤大声嚷嚷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阿金你莫不是在意同女子饮酒那些小节?大家都是好朋友,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喝了它!”
阿金颤颤巍巍地接了酒去,抬眼看了一眼江流萤,咕咚一饮而尽,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啸声。
果然是好酒,阿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阿金渐渐放松下来,没有了开始时的拘谨。
傅锦城坐在对面,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满脸潮红的江流萤。
江流萤此时有些醉了,说话舌头也有些打结。“我是一定要救我娘的,就算我自己搭进去也无所谓了。你们古人不是最重孝道吗?应该能理解我吧。阿金啊,你和冉竹还有傅锦城都是我的朋友。尤其是冉竹,是我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若是我遭遇不测,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啊…”
第二日,江流萤醒来发现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昨晚是被谁扛回来的。她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欲裂的头。
“饮下这碗我这个古人为你熬制的醒酒汤吧。”
江流萤抬眼,下意识地捂嘴。莫不是昨日酒后失言。
傅锦城笑了起来,爽朗又神采飞扬。
“你这样大笑起来多有人味啊,显得更明媚更帅了呵。”江流萤捂嘴偷笑。
傅锦城有些愕然。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就是这么爽朗的人嘛,有什么说什么,不用害羞哈。”江流萤忽然垂下眼帘:“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跟你玩笑了呢。”
入夜后,白日里熙熙攘攘的集市已收摊,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唯有街边的酒肆还亮着昏黄灯火,灯笼随风轻轻晃动,洒下一片朦胧光晕。
一支迷魂散从牢房狭小的窗户里扔了进去,本就酒醉醺醺的狱卒已然昏睡过去。
牢房上方那面狭小的窗对于江流萤来说有些狭窄,但对于腰肢盈盈一握的苏青,就比较容易通过了。
江流萤拉着苏青的手,有些焦急又十分谨慎地左顾右看,直到确认后面没有人跟来才稍稍安心些许。
高墙深院内的牢狱里突然一阵骚乱。“犯人逃了!快追!”
“给我把城门紧闭,派人守住各个要道,绝不能让犯人跑了!”狱卒们得令后,提着长刀,举着火把,朝着各个方向追去。
突然,苏青一脚踩在翘起的石板边缘,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去。一阵剧痛从右脚踝处袭来,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
后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忽然一声啸声,从房顶上下来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江流萤有些讶异地抬头,认出了那声啸声。眼前的黑衣人缓缓拉下面罩。
“阿金…”
“追兵快来了,快走!”阿金忽然开口,将一个小小的包袱放在江流萤的手中。
江流萤瞪大眼睛,漂亮的眼睛中一片愕然。
追兵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呼喊声更加激烈:“在那儿!快追!”
阿金手起刀落,小兵们纷纷倒地。为首的将领猛地一挥手,高声怒喝:“放箭!” 刹那间,数十名弓箭手整齐站定,动作娴熟地张弓搭箭,箭尖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密密麻麻的羽箭如同一群黑色的乌鸦,划破夜空,朝着阿金飞扑而去。阿金巧妙地躲闪,但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江流萤藏好苏青后,匆匆赶回去帮阿金,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江流萤一脸戒备地回头,“冉竹?”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躲起来,我去帮阿金!”江流萤焦急起来。
一支箭迎面而来,江流萤推开冉竹,一个闪躲,被马上的将领发现了。
“你快去三巷口那棵柳树下水井旁的地窖里找苏姨娘,我要是遇到不测,你们就去空谷涧找傅锦城。没时间了,快走!”
江流萤一个鹞子翻身,一脚踢中一个小兵的腹部,抢过他的刀便狠狠刺去。小兵们一起冲上来,江流萤手起刀落,一时间鲜血飞扬。
“小姐!”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
江流萤回过神时,一支沾着褐色汁液的箭头已直直朝自己射来,眼看就要射中了。
眨眼之间,阿金已掠到江流萤身侧,他挥剑而舞,那支箭已经贯穿了他的下腹。密集的箭凌空而来,阿金没有犹豫,将下腹的箭折断,猛地提气,带着江流萤轻盈跃起,消失在黑暗里。
马上的将领双眸一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官兵一路紧追,阿金已然体力不支,狠狠倒在房顶上。
“这箭…有毒…我跑不了了,再…耽误…下去,你也…走不了的。”一口黑血从他口里喷出。
“对不起…其实我是…宰相的人…陆家的人…那把火…是我放的…对不起…上次你被人追杀…也是我…我…告的密…”黑血不断从阿金嘴里流出来,他的眼神也有些涣散。
“不要说这些了,我带你去找傅锦城,他一定可以医好你。”江流萤焦急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话…再不说…永远没有机会…说了…你们…快些…离开这…惠州城…宰相…还会派新的杀手的…我要是不做…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我也是…被迫…对不起了…”
他把一个玉坠放在江流萤手里,“把这个…带给…冉竹…”
阿金的瞳孔逐渐涣散…
日上三竿,冉竹悄悄从窗户探头出去,外面白雪茫茫,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
阿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冉竹打盆水随意地梳洗了,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到厨房去找吃的。
厨房的锅里盖着几张饼,那饼用热水坐着,还是热的。
冉竹坐在门前等了一阵,还是没有看到阿金的身影。
她从破旧的茶壶里倒了些滚烫的热水放着,拿起一张饼,大口吃起来。
将剩下的饼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怀里,冉竹推开门,悄悄走了出去。
冷气扑面而来,冉竹裹了裹有些单薄的衣衫,冷得瑟缩,不住地打哆嗦。
下雪对于冉竹和阿金这样的底层百姓来说有点煎熬。单薄的衣衫,时有时没有的炭火,也没有像样的被褥。这样的下雪天,是能冻死人的。
三年来,冉竹很少出这间屋子。阿金不许她出门,常笑着打趣说,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万一被人拐了去可如何是好?
近来阿金在一家达官贵人家找了份工,常常半夜回来,没睡多久又匆匆出门了。甚至有时候好几天彻夜不归。
问他做的什么工他也不说,冉竹有点放心不下。
街道里十分热闹,当街晾晒衣服的妇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孩童三三两两地在雪地里打闹。一路走来,还有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冉竹拐进一个小巷子,踌躇着不敢上前。
“你找谁啊?”有个粗旷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是来找成文金的,他在这里吗?”冉竹有些怯生生。
那嗓音粗旷的男人轻蔑一笑,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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