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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域回声
光芒破开审讯室的白炽灯冷光时,墨潜正垂眸擦拭指尖的墨渍。那是结案报告上洇开的蓝黑,此刻却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顺着她的指缝流成细碎的光纹,缠上卷宗边缘烫金的编号。
“墨潜。”
颜晨的声音顿了半拍,他本该将咖啡杯推到桌沿的手悬在半空,目光被那道横贯房间的光幕钉住。潇青阑已经按住了腰间的配枪,指节绷得发白,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掠过颜晨微僵的侧脸——那是他第三次在案发现场看见这样的光,前两次,死者的瞳孔里都残留着同样的纹路,像被什么东西生生剜走了魂魄。
光幕里传来水滴声,混着老式钟表的滴答,像是把整间审讯室扔进了潮湿的甬道。墨潜抬眼时,三人的影子已经被拉得狭长,贴在墙面上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她指尖仍停在卷宗最后一页的空白处,那里本该是嫌疑人的认罪书,此刻却浮现出一行暗金色的字:「规则一:镜中无真,影中有答。」
“是副本。”潇青阑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侧身挡在颜晨身前,动作是经年累月的本能。颜晨反手按住他的手腕,指腹擦过他腕骨处一道浅疤——那是去年缉毒案里替他挡刀留下的,此刻在光幕里泛着冷白的光。
“别慌。”颜晨的呼吸拂过潇青阑的耳尖,带着咖啡的温热,“先看清楚。”
墨潜已经迈步走向光幕,她的短发被气流掀动,发梢扫过眉骨。光幕触到她衣角的瞬间,像水纹般漾开,露出后面的场景:是一栋民国时期的洋楼,雕花铁门外爬满枯萎的爬山虎,二楼的窗棂后垂着半幅暗红花窗帘,风一吹,便露出窗台上摆着的铜制座钟,时针正指在凌晨三点。
“完美犯罪的镜像。”墨潜的声音很轻,却精准地落在两人耳中,“卷宗里的第三个案子,富商密室死亡案,现场和这里一模一样。”
颜晨的眉峰蹙起。那起案子他们查了三个月,最终以“意外坠楼”结案,可墨潜当时在报告里写过一句话:「死者的手表停在三点,可他的作息表从没有凌晨三点的记录。」
潇青阑已经推开门,铁锈在他掌心留下暗红的印子。洋楼里的空气带着霉味,客厅的水晶灯蒙着灰,正下方的红木桌上摆着一套骨瓷茶具,其中一只杯子里还剩半杯冷茶,茶渍在杯底凝出诡异的图案,像一张人脸。
“规则二:找到说谎的影子,否则永远困在镜中。”
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墨潜的目光落在墙面的穿衣镜上。镜中的影像比现实慢了半拍,她看见镜里的自己抬手时,现实中的手还停在身侧,而镜中的颜晨和潇青阑正靠在一起,颜晨的手搭在潇青阑的后颈,动作亲昵得不像在案发现场。
“影子会模仿人的动作,但如果人说了谎,影子就会出现破绽。”墨潜蹲下身,指尖划过地板的裂纹,“死者的儿子说案发时在国外,但他的护照入境章显示,案发前一天他就回国了。”
潇青阑走到镜子前,他对着镜面抬了抬下巴,镜中的影子却慢了一拍才做出同样的动作,而且指尖多了一道反光——像是握着什么金属物。颜晨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俯身看向镜面,镜影里的潇青阑正将一把匕首抵在颜晨的腰侧,而现实里的两人分明靠得极近,呼吸交缠。
“是凶器。”颜晨的声音贴着潇青阑的耳廓,“死者胸口的伤口是匕首造成的,但现场没找到凶器。”
墨潜已经走到二楼的书房,那面巨大的落地镜正对着书桌,桌上摊着死者的日记,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隙光……他们找到了……」她伸手去碰,指尖穿过纸面,镜中的日记却翻到了前一页,上面画着一个符号,和光幕里那行字的暗金纹路一模一样。
楼下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墨潜转身时,看见颜晨正将潇青阑护在身后,镜影里的两人却在缠斗,潇青阑的影子手里握着匕首刺向颜晨,而现实中的潇青阑正死死攥着那把凭空出现的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
“影子在替凶手认罪。”墨潜的声音穿过楼梯间的回音,“凶手是死者的私生子,他一直藏在镜后的暗格里,看着我们结案。”
她抬手按在书房的镜子上,镜面如水般化开,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蜷缩着一具枯骨,胸口插着的匕首正是潇青阑手里那把。骨旁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我在隙光里看见真相,也在隙光里埋葬自己。」
光幕骤然收缩,三人回到审讯室时,卷宗上的编号已经变成了暗金色。墨潜将笔记本放在桌上,颜晨和潇青阑并肩站在她身后,两人的手指在桌下轻轻交握,谁也没提镜中那亲昵的影像。
“下一个副本,应该是卷宗里的第七案。”墨潜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那里的空白处正缓缓浮现出新的字迹,她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抓住了什么猎物的猎手,“看来,有人想让我们把没查透的案子,都重新走一遍。”
而那本泛黄的笔记本被她随手放在抽屉里,封面上的“隙光录”三个字,在白炽灯下闪了闪,又迅速隐没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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