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七次后[西幻]

　　卡哈伦和皇宫门口的守卫面对面，眨了眨眼，他突然冲着守卫憨厚一笑：“嘿，是我哥们，我又来了，请问我朋友今天能出来了吗？”

　　可惜守卫只是守卫，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起初还会被守卫驱赶，后来遇到奥莎，在她的授意下允许在一旁等待。

　　卡哈伦面露微笑，奥莎小姐可真是个好人。

　　不过站着的这几天也不算没有收获，皇宫里，至少有两名魔法师存在。

　　虽然他有自信在不让里面的魔法师发觉到自己的情况下，和伊西多尔碰面，但他并不认为皇宫方面会做什么危害到伊西多尔性命的事。

　　就算会有皇宫魔法师亲自试探伊西多尔，以他的魔力浓度，卡哈伦丝毫不担心会被发现。

　　因此，卡哈伦还是决定每天固定来“骚扰”一下守卫，顺便确定里面可能的变化。

　　想到这，他面上浮起疑惑，他没听说过伊西多尔在里面惹出什么麻烦，安安静静地，伊西多尔那个臭脾气，有这么乖吗？

　　不对，卡哈伦又无奈地笑了笑，应该是问话的人被他的性格搞得一团火才对。

　　自从见过他遇着凯斯利小姐的模样，卡哈伦眼底一时复杂起来。

　　黄昏将一道身影拉进眼帘，他望过去，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在好友旁边上上下下打量，见伊西多尔状态还不错，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天过得还行嘛！”

　　伊西多尔随意地扫了他一眼，没对他的动作做任何反应，径直往前去，漫天的橙黄映入银白的眼瞳，今天是约定的第三天傍晚，他答应过维菲娅，会在三天内告诉她，关于想要的礼物。

　　他忍住使用传送阵的冲动，大魔法师，也就是他的老师，在他出发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除了他想找的人，和某些特殊时刻，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是魔法师。

　　他答应过老师，所以他会信守承诺。

　　卡哈伦见他这个模样，追着凑上去：“你要找谁？凯斯利小姐？”

　　他不在意伊西多尔有没有回应，因为他早已知道答案：“凯斯利小姐前往教堂祷告去了，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不如……”懒散的眼里多了几分锐利，“我们来谈谈你们失踪的事吧。”

　　话音落下，伊西多尔停下脚步，侧目看向他。

　　卡哈伦找了圣瓦索克大教堂附近的一家酒馆，要了一个独立房间。

　　“笃。”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属于隔音魔法的魔法阵几不可察地包裹整个房间。

　　有伊西多尔施展魔法，卡哈伦估摸着以皇宫魔法师不可能察觉到这里的魔力，便意思了一下，将在酒馆楼下拎起的酒放桌上，坐下问：“你们被带去哪了？”

　　“乌陆西亚的阿泰萨基山脉。”

　　他开酒塞的手一顿，放开酒瓶，若有所思：“这就说得通了，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的踪迹。”

　　他的魔力足够覆盖整个赛加洛特帝国，展开追踪魔法，然而他找不到伊西多尔的踪迹，只能说明伊西多尔不在帝国内。

　　卡哈伦知道靠伊西多尔的魔力完全足够启动传送回帝国的魔法阵，但地域未知，魔力消耗的程度也未知，可无论如何，他都可以确定伊西多尔会传送至人少的地方，他这才一一排除可能的区域，最后在灰月岭成功和失踪的两个人碰面。

　　卡哈伦脸上满是严肃，分享自己的发现：“我分析了链条魔像启动魔法阵残留的魔力，魔力浓度极高，至少有大魔法师的级别。”

　　伊西多尔掀起眼皮，银色的眼瞳泛着冷意：“连接魔法也很巧妙，是追踪到血，沾上去的。”

　　“什么？”卡哈伦瞳孔一缩。

　　只听对面的人补充：“连接魔法被做了改进，自行追踪提前加进去的样本，启动后的连接魔法有所损坏，无法确定样本同样是血，还是目标人物的其它东西。”

　　卡哈伦在伊西多尔的眼中读出同样的想法，也就是说，这件事的背后，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凯斯利小姐。

　　为什么？他不明白，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为什么会成为西大陆某一异族造物的目标？

　　不，他看向伊西多尔身上散发着越加危险的气息，能和伊西多尔真正正正地牵扯上关系的人，不会真的简单。

　　卡哈伦垂下眼不知思索着什么，少许，他开口询问：“你把连接魔法记住了吗？”

　　伊西多尔目露困惑，理所当然地问：“我为什么要记住？”

　　卡哈伦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他该习惯的，他被伊西多尔在维菲娅面前的乖巧模样迷了眼，伊西多尔还是那个伊西多尔。

　　卡哈伦是大魔法师为伊西多尔找来的玩伴。

　　真的只是玩伴吗？大魔法师抚养他的初衷，真的只是为了让他给伊西多尔作陪吗？

　　无论怎样，至少那时，已经失去一切的小卡哈伦就是这么想的。

　　他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伊西多尔的样子，分明精致得不输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贵族少爷，眼里却没有丝毫光亮。

　　大魔法师让伊西多尔干什么，他就会去干什么，说他是个人，又好像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人。

　　因为人不会这样。

　　伊西多尔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包括他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玩伴。

　　大魔法师说，她想要伊西多尔的童年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

　　所以大魔法师为他讲睡前故事，为他买孩子的小玩具，和他说，他可以任性，他可以闯祸。

　　但伊西多尔不明白，他不明白大魔法师为什么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不理解大魔法师在自己面前露出的情感，是为了什么？

　　有一天，他终于问出口：“老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魔法师欣喜地问他：“是不喜欢吗？如果不喜欢，你可以说出来。”

　　伊西多尔回答：“她让我好好听您的话。”所以没必要，他都可以接受。

　　那一瞬间，大魔法师意识到了什么，为他找来一个玩伴，就是卡哈伦。

　　大魔法师告诉卡哈伦，如果有一天他还是觉着接受不了伊西多尔，可以随时不在他身上花费心思。

　　卡哈伦和伊西多尔一起吃饭，一起学习魔法，一起睡觉。

　　伊西多尔接受着大魔法师为他安排的一切。

　　卡哈伦留了下来。

　　卡哈伦在感谢大魔法师授课的时候，伊西多尔站在一旁看着；卡哈伦絮絮叨叨和他讲话的时候，他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卡哈伦和他分享趣事的时候，他无动于衷。

　　伊西多尔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卡哈伦坚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是因为对大魔法师为他伸出手的报答，也许是……

　　伊西多尔恍若死物，无论谁在他身上倾注了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也不会接受，接受与拒绝的定义，来源于倾注的那个人，你认为他接受了，他就是接受了，你认为他拒绝了，他就是拒绝了。

　　卡哈伦感觉到了疲倦，情感的给予没有得到一点点回应，就连伊西多尔有没有把他当朋友都不知道。

　　渐渐地，他不想在他身上投入什么，他逐渐疏远伊西多尔，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天，和新朋友们告别，去找大魔法师的路上，他见到伊西多尔一个人看日落。

　　晚秋的阳光不再温暖，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树枝光秃秃，草地一片枯黄，唯有伊西多尔那一头草木绿鲜艳夺目。

　　明明是充满活力的绿色，明明像极了春天，卡哈伦却无端地觉着，那抹绿色要比落叶还要枯败。

　　良久，在太阳还没彻底落下之前，他改变了主意，他跑到伊西多尔身边，陪他一起看日落。

　　那天之后，伊西多尔偶尔会回应他说的话，他们照常上课，睡觉，吃饭，村民们也会送自家的食物过来，他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错。

　　但是有一天，村庄遭到怪物攻击，大魔法师和他安顿好一批村民，回来找伊西多尔的时候，发现他救下的村民正在感谢他。

　　大魔法师看起来很高兴，比研究出新魔法还要高兴。

　　可是等到村民们散去，伊西多尔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他的神情茫然不作假，大魔法师愣住，问：“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伊西多尔低着头不说话，许久，他才开口道：“她说，看到帮助过自己的人陷入危险，不能什么也不做。”

　　大魔法师仿佛受到了打击，欲言又止：“嗯，她说得对。”

　　那是卡哈伦第一次听到“她”。

　　后来大魔法师和他解释，伊西多尔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卡哈伦是不相信的，伊西多尔的性格，像他那样的人，谁会对他那么重要，他又会真正把谁放心上。

　　他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伊西多尔的臆想。

　　之后，他们慢慢长大，伊西多尔的性格好上很多，虽然看起来还是个脾气不太好的“正常人”。

　　他问过伊西多尔好几次，“她”在哪？

　　伊西多尔也只是回答过一次：“她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再次相遇。”

　　“可是那么久没见，变化那么大，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我就是能认出来。”

　　哪怕伊西多尔回复执拗，他还是不相信“她”的存在，哪怕在他心里，也会希望伊西多尔真的有这样的一个“她”。

　　直到在阿尔塞因学院的开学晚宴，看见伊西多尔对待凯斯利小姐的模样，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在伊西多尔的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那一刻，伊西多尔好像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一个真真正正的，完整的人。

　　好像他生来就丢失了什么东西，她出现了，也就找到了，补全了。

　　他也会笑得那么灿烂，他的眼睛也会发光。

　　卡哈伦陪伴了他那么多年，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伊西多尔习惯了他的存在。

　　哪怕伊西多尔和他是有点像朋友之间的相处，他却从来没有在伊西多尔口中，听到他们是朋友这种话。

　　虽然有点挫败，但看到伊西多尔遇到凯斯利小姐后多了些人情味，表情也愈加生动，他觉得新鲜。

　　他似乎也能理解大魔法师那个时候比研究出新魔法还要高兴的情绪，同时伴随的，还有另一种更加复杂的情感。

　　他真正地相信了大魔法师的话，伊西多尔有个很重要的人。伊西多尔找了她很久，等了她很久，不过还好，他终于等到她了。

　　他没有撒谎，他真的能认出她。

　　不管他们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卡哈伦都庆幸凯斯利小姐真的出现了，庆幸她真的存在于伊西多尔过去那段破败不堪的人生里，支撑着他走到今天。

　　成为他活着的锚。

　　如今回头一看，卡哈伦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个锚，以伊西多尔的性格，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他看着面前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的朋友，拿出一封信递他手中：“看看吧。”

　　羊皮纸细微的声响窸窸窣窣。

　　伊西多尔皱了皱眉。

　　卡哈伦见他这个反应，料想大魔法师和他们说的同一件事，他慢悠悠地站起，伸了个懒腰：“需要调查的事情我们后面再继续交流，凯斯利小姐祷告的时间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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