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在和死对头互飙演技

　　话说那夜的宫宴后以及接连的十日，其实发生了颇多事情。

　　其一，国师重伤，昏迷不醒，小皇帝亦受伤卧榻。

　　其二，暗香楼被突然冒出的潇湘阁截胡，未能得手。潇湘阁，闻名天下的情报组织，本不应能打过专业的暗香楼，只是暗香楼当初被苏廷玉杀的不剩多少精英，楼主本身也留下了好不了的伤，因此潇湘阁才能成功。而潇湘阁并没有就此放过暗香楼，反而放出了一则惊天消息——

　　暗香楼第一杀手叶虚舟在执行一项任务时不慎被百人围攻重伤，几无生还希望。也就是说暗香楼损失了最大战力。一时间局势暗潮涌动，悄然变幻。

　　其三，苏廷玉在那夜逃离大殿后在宫道上昏倒，被一中年妇人救起，那名妇人自称二公主付瑶琴，将无比珍贵的唯一救命丹药喂给了苏廷玉，并指引一条暗道助他迅速离开。

　　而这二公主付瑶琴，是原著里，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过的，全新的人物。

　　就像是有什么脱离了控制，这个世界远比系统和苏廷玉所预料的宽广、真实了起来。

　　其三，京中，国师府附近，住进了一位江湖游医，年纪轻轻却有高超医术。

　　“陌先生，多谢啊！多谢您！您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老妇人两眼泪汪汪，声音嘹亮，当即就要给面前的人跪下磕头感谢。

　　“无需如此，悬壶济世，本就是我的心愿。”青年声音清亮温润，一身白衣，飘飘有出尘之姿。他伸出净白修长的手扶住老妇人，并不嫌弃老妇人满身泥泞。

　　“陌先生这是又救了一家啊！”一旁的老大爷悠然感慨道。“可不是嘛！周老婆子的丈夫在床上躺三个月了，别人都说她丈夫没救了，该收拾收拾准备办白事了，结果陌先生又是妙手回春，给人救回来啦！”

　　“明明才来几天，就救了这么多人，陌先生真是厉害啊。”

　　青年神色温和，步履慢慢地行走在干净的小巷里，怀中捧着与老妇人再三推拒也未能退回的木篮，里面装了一堆土豆、番薯、大白菜等食物，来自病人的亲人最朴素也最直观的感谢。

　　分明一袭白衣，那双眸子如明净的湖泊，似嫡仙下凡，身形纤细高挑，周身萦绕着清冷的气质，唯有怀中沾了尘土的一篮菜，将仙人就此拉入苦痛的凡尘中。

　　“陌先生？陌先生？！人呢？”听见有人唤他，他缓缓转身，“何事……”

　　玄衣女子站在他面前，手中展现了国师府的令牌，冷冷道：“我们主子样子不太对头，你跟我去国师府。”

　　“好。”青年温和地点了点头，“可否等我先放下怀中之物？”

　　“不行。”玄衣女子冷冷横了他一眼，“那点东西也不值钱，丢了吧。”

　　“……不行。”青年蹙起眉，语气温和地说道：“那你们可否替我保管一阵？待我走时再和你们要回来。”

　　“随便你。”玄衣女子转身，“快些。”

　　陈太医进宫医小皇帝了，而其他太医向来是不敢医苏廷玉的——苏廷玉身子弱得很，太多忌讳，常用的药方都不能用，如今又重伤，身上还带着暗香带来的轻微毒素，其他太医没有陈太医的高超医术，若医不好又要被砍头，只能搁那空着急、干琢磨。

　　又刚好，听闻了近日附近的小巷住进来了一个神医，素雪一听，让邢寂将人家里翻了一通，家世也过了一遍，是一个江湖游医，行至京城打算停留两三个月，确认无甚大碍便急急请了过去医苏廷玉。

　　这位神医也不负众望，给苏廷玉开了药后，已经昏了四天的苏廷玉明显好转了许多，只再需要五六日就可以醒来。

　　今日已经是国师昏迷的第七日，不知为何突然脸色苍白、满身大汗，素雪便连忙派了人去请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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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将最后一个银针扎好，直起腰，语气温和地与眼前侍女说道：“无碍，只是余毒复发，施针后就能清完了，大抵再过三日就能醒了。”

　　“那就好。”素雪松了一口气。她又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番，一袭白衣不染凡尘，面相很是年轻，应是二十四到二十六岁之间的青年。才这么年轻……医术就如此了不得了。素雪心想，或许可以等主子醒了后问一问要不要把人留下来。

　　陈太医再好也是太医，是给皇帝嫔妃等宫中人治病的，不是给主子治病的。若是有了这样的神医，日后主子审人时大抵也不怕刑罚太残忍不小心把人弄死救不回来了。

　　别人不知道，素雪可很清楚，当初审一个细作时主子不小心弄死了，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回到书房后踱步绕了数十圈，叹气都多了十几口，心情也不甚好。

　　“说来，这几日一直神医大人神医大人地叫着，又一心慌着主子的病，竟没问过神医大人的名讳，不知神医大人可否告之？”素雪道。

　　青年眉眼如画，语气依旧温和，“无碍，我能明白你们前些日子的急切与焦急，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至于我的名讳……到也不算是什么好名字。”

　　“鄙人名叫，陌上尘。”

　　……………………

　　昏倒在那条宫道时，苏廷玉其实已经没什么多想的了。

　　死了，就死了吧。他甚至还有心情与系统开玩笑：“可惜啊，早知如此，应该放肆一回，脚踏龙椅手握宝剑大喊天命所归、既寿永昌！”

　　系统：“……宿主，你还好吗？”

　　苏廷玉：“我很好，不过这是第一次昏倒了却没有同躯体一起陷入昏迷，而是……”

　　像他上次死了之后，陷入的一片茫茫黑暗之中一样。

　　只有系统的声音陪伴着他，驱散掉那些孤寂。

　　系统：“这是因为宿主你灵魂力量携带的能量已经不能容许那个残破的身体所承受了。”

　　苏廷玉：“……你说，我死后会有人替我收尸吗？”

　　系统：“身为大反派要有大反派的自觉哦。”

　　苏廷玉：“可我还是会这样想的嘛……陈太医？不，他不敢。叶雨兮……会吗？”

　　系统：“叶雨兮不应该是恨你都来不及恨才对吗？你指望他给你收尸？”

　　苏廷玉叹了一口气：“可我就觉得……不是没可能。他真的很奇怪，总是劝我向善啥的，甚至连转世轮回攒功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搬出来了，我有时候想他会不会其实并不讨厌我，就像我实际上并不讨厌他。”

　　系统：“他又不是你，要演。他要是不讨厌你，为什么要装？”

　　苏廷玉没吭声了。

　　“直觉……真的是直觉。我甚至有一个荒唐的想法……”

　　系统：“……既然荒唐，就别想了。我们首要的就是完成任务。你完成任务后也不能留在这个世界。”

　　苏廷玉：“为什么？”

　　系统：“你不要以为书中世界和你生活的世界一样，时间义无反顾地就这么走下去。书中世界是由你原世界那个层级的人创造的，是残缺的世界，它们的一切初始应该诞生于小说第一幕，结束于小说结束的那一刻，然后，重新开始轮回。一直一直、轮回下去。就像是一部不会谢幕的舞台剧，所有的悲欢离合不过是笔下的一句。”

　　苏廷玉却沉思了片刻，问道：“可我来到这个世界是苏廷玉出生的那一刻，而不是小说开始的第一幕。也就是说这个书中世界早就开始运行了。”

　　系统：“我知道。它出的问题本来也就不止这一个，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降下幻身探查？”

　　苏廷玉在这个世界第五年冬时，系统降下幻身陪伴他走过风雪，待到他寻到了安身之处后便操纵幻身离开，去探查这个世界。

　　苏廷玉原先以为系统可以直接全世界扫描的。但系统的限制远比他以为的要多。系统说，他们并不凌驾于大多数世界之上，更不如说是合作关系——系统维持世界运行、排除并修复bug，而世界给系统提供能量。

　　因此系统并没有直接扫描的权限，也没有这个能量，只能降下幻身亲自排查，不亚于程序员为了找bug，一行一行地看代码。

　　“都二十一年了，你还没查出什么？”

　　系统：“我只发现了，这个世界比实际上的广阔，书中未提及的人、物都开始慢慢出现，像是在……逐步完善。”

　　“不过我没有什么相关的经验，无法判断，而且在收集足够数据前不能随意上报。”

　　“那你不怕出了什么事被你上司罚？”苏廷玉好奇地问道。

　　系统：“……当然怕。但是我一共才带过五届宿主，宿主你是第六届，我还是个萌新呢，不能对我要求太高吧。”

　　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按回了那副浑身疼痛、残破无力、完全属于将死之人的身体里，苏廷玉勉强睁开眼，看见眼前脸蒙麻布的中年妇人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你是谁？那个国师？我听过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啊，我弟弟不会也出事了吧……不怕不怕！我刚刚把一个可以吊着人一命的丹药喂给你了，你不会死的！”

　　这妇人声音轻快，短短时间就说了一串话，苏廷玉本来脑子就懵，听完更懵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他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很，喉咙无比干涩，“我是苏廷玉，宫宴有刺客……皇帝遇刺，我亦重伤……咳咳咳……”

　　“原来是这样。”妇人点了点头，语气仍旧轻快，“看你的意思，我弟弟应该没事，那就好。”她弯了弯眼睛。

　　苏廷玉心中陡然涌出一个猜测，他努力睁大眼，仔细端详对方的容貌。

　　岁月无情摧残下仍看出些许明眸善睐，柳眉风情，与小皇帝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是二公主哦！”妇人轻轻拍了拍苏廷玉的脑袋，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付瑶琴，你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正常，他们不会让后来的人知道那些事情的。”

　　“哪些事情？”苏廷玉忍着身体的痛苦问道。这个名字……从未出现过在小说原著中。就像系统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似乎逐渐完善，多了许多他们不知道的，设定与故事。

　　“哎呀别问了，别问了。”她弯起眼睛，虽皱纹满面，仍看出那份不一般的端庄与从容，“我这里不能留人，既然宫里还危险，你就赶紧出宫。来，我知道一个很快的暗道。”

　　自称二公主的中年妇人将他扶到了暗道口，送他出了宫。

　　一直到坐上马车，他对此人还没有任何头绪。

　　“系统，你搜不出来吗？”

　　系统：“真没有。掘地三尺也搜不出来，这个我给你算额外任务，查一下，我的幻身在温州不好过来。”

　　“系统已颁布额外任务一项：额外任务1923：调查二公主付瑶琴之事。任务完成状态：未完成。”

　　“行。我回头……去查。”苏廷玉撑着与系统说完后，便陷入了昏迷。

　　恍惚间看见，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侍从撩开帘子来扶他，恰好瞥见有一抹红在雪中晃荡，那人一身素衣，站在那里，像梅枝，清寒冷傲，像梦一样朦胧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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