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调查员的索格里探案异志

　　临近中午的索格里从雾气中冒出头来，远处的山头青翠一片，雷声大作，不时有闪电划过天空，劈开暗沉的天色。十二月的阴晴不定，在短短十几分钟之间提现的淋漓尽致。乌云铺满了天空，闷响溺毙在雷云之中，狂风大作，家家户户都关上了窗子，饱和度低的房子层起叠伏，躲进了雨前的雾气中，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了。
　　大街上，一辆黑色悍马疾驰而过。
　　冬季的寒风吹得人脸颊生疼，克里斯却坚持的开着窗，视线急促的扫过小巷、房屋、和无人的街角。
　　不好的消息。
　　克里斯有些焦躁。是因为天气呢？还是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呢？
　　雷蒙德的电话来的不是时候，今天他在调休，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清醒过来，还带着昨夜宿醉的头疼。神经拉扯，不好的消息雪上加霜。
　　教堂附近……
　　克里斯扫到了不远处白色的塔尖。
　　尖耸的高塔直入云霄，是平房居多的索格里镇的地标性建筑，在此时起到了向导的作用。
　　不该请假的。
　　克里斯咬牙，猛打方向盘，拐进狭窄的近道。悍马的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尝试着冷静下来。
　　罗特加瑞德的组合，能让这两个人感到难办的情况可称一句少之又少，两个人都是能轻松一挑二的战斗力，往好了说只是人多一点……但他们今天执勤带了枪。也就是说，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个……
　　多人的……
　　转过巷口。
　　持有武器的……
　　雷声暂歇，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子弹射击墙体。
　　急停。
　　黑暗的巷子中，一个人狼狈的退出了巷子，反手抓起垃圾堆中的废弃木板向巷子中扔过去，砰的一声被直接穿透，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高高举起的棒球棍，作势正要挥下！
　　几乎是慢动作一样。
　　克里斯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撞针敲击，底火起爆，弹头出膛——————
　　“砰！！”

　　子弹在车□□出，几乎是五十米的极限距离，精准而又残酷的射入了暴动分子的眉心。身体几乎是瞬间瘫软下去，像滩烂泥坠入泥潭……
　　“克里斯！”
　　……团伙。
　　透过雨幕，克里斯坐在驾驶座，面无表情的举着枪，在心中补充了最后的主语。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克里斯转身从后座提起武器，开门下车，快步走到罗特身边。
　　“瑞德呢？！”他大吼着，声音竭力穿过雷声，雨点打在他的面部，浇湿了前额的碎发。
　　罗特的状态称不上好。他捂着腰侧，深红的血迹蜿蜒弥漫开来，半长发湿乱的贴在脸上，制服像是在泥里滚了一圈一样的泥泞。
　　“他还在里面！没有弯路，直走！”罗特嘶哑着开口，往巷子里深深的看了一眼，深知现在的身体状态就算去了也只有添乱的份，交代过后两人擦肩而过，他接住车钥匙，钻进悍马翻找着急救药品。
　　克里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同伴遭遇危险的状况了。
　　究竟是多久？
　　三个月？半年？还是……
　　……五年？
　　雨毫无征兆的变大，克里斯奔跑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敞开衣服护住武器，铁质的双筒一闪而过。雷声弱了下去。
　　踩过水坑，泥泞爬上鞋底。
　　声音……
　　很快，打斗的声音传入耳膜。
　　嘶吼声伴随着搏斗的闷声，混乱的声响不绝于耳，雨点落在睫毛上，散射出光晕，眼前重影不断，一如五年前，一如那个战场——遥远的、维多利亚。
　　人影进入视线范围。
　　被围攻的身影已经逼退到最墙角，退无可退，持握着警棍，枪支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
　　克里斯机械的抬枪射击。
　　利落的三枪，穿透举得最高的三个人的手腕，惨叫声多了几道，而克里斯还在稳步推进。
　　第四枪，膝盖，精准的穿过半月板。
　　第五和第六枪击碎了两只耳朵。
　　左轮的子弹耗尽，克里斯随手扔到一边，却没有掏出风衣下的另一个热武器。
　　他反手抽出后腰的警棍，猛的一甩，一道凌厉的寒光一闪而过，他面无表情的抬手，杀进了人堆。
　　不可思议的精准度，没有一颗浪费的子弹。
　　“……神枪手布莱尔……”瑞德视线模糊，寸头上的伤口恐怖，他却沉默片刻，喃喃了一句，靠着墙滑坐下去，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像是在笑，嘴角崩开的伤口却瞬间扯的人剧痛，肌肉抽动，一时间龇牙咧嘴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不知过了多久。
　　铁棍砸到□□上的闷声，克里斯反手一送一扯，干脆利落的卸了一个人的胳膊，一脚踹开被废了耳朵的男人，他穿梭在人群之中，没有花费精力用于防御，砖块砸中手臂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他单手抓着一个男人的头，猛的向墙上砸去！
　　一下，又一下。
　　他的手臂青筋暴起，只是一下一下的发力，正在要砸下最重的一下时——
　　“够了！！”
　　一道厉喝炸响在耳侧，侧面的一个人快速拧住他的胳膊，发力一按，标准的擒拿前半段。
　　克里斯的手不自觉的一松，手下的人被抢走，扔在了一边。
　　德里克的脸出现在面前，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疾言厉色。
　　“你想干什么？！！”又惊又怒的好友大声质问着，克里斯一片混乱的脑子这才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扫过四周——
　　横躺了一片的人。
　　六个人整整齐齐的躺在地上，全部没有了动静。
　　克里斯瞳孔震颤。
　　“没死。”
　　德里克注意到他的视线，语气缓和下来，但还是有点硬邦邦的。
　　“我去处理伤员，你冷静一会。”德里克盯着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扶起了坐在角落、没有被这场单方面斗殴波及到的瑞德，简单查看了对方的伤口，松了口气：“看起来恐怖，但是皮外伤。”他扯出一个笑容，“我有行医证，请放心。”
　　瑞德恢复了沉默寡言的常态，低声道谢，一瘸一拐的在德里克的搀扶下走出巷子。
　　于是巷子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拍过一圈照片，德里克走回来，按了按太阳穴，低声打了个电话。
　　“对，城北路得街区，有六个伤者……三名警员受伤，我是恰巧路过。……嗯，有两个伤的很重。”
　　他挂断电话，在克里斯面前站定，摊开手。
　　克里斯疑惑的抬起头。
　　“怎么，你手臂的伤不需要消毒？”德里克没好气的嗤了一声。
　　克里斯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犹疑的看向好友。“巷子口那个……”
　　他确信自己一枪命中了眉心。
　　德里克沉默一会，表情冷漠。
　　“你的战斗力是不可或缺的。”
　　……
　　克里斯被言下之意镇住，脑子一团浆糊。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要……做什么？
　　德里克就站在他面前，还是那张脸，克里斯却觉得血液仿佛被雨水浇灌过头了，不然他怎么会感觉浑身发凉呢？
　　雨还在下。
　　“我会去自首。”克里斯吐出一口浊气。
　　德里克皱了皱眉，克里斯在他开口前抢白道：“是我冲动了。造成的伤亡应当由我来负责。”他自顾自的说着，语速很快，“我不会……”
　　“够了。”
　　德里克面无表情。
　　“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首先从客观上来讲你算是防卫过当，对方的枪支对罗特警员造成了生命威胁。”皮鞋踢了踢地上的手枪，“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不是吗？你把事情闹大了。出了人命，就不是那么能一笔带过的事情。索格里归属大公名下，新政下人命的价格抬高了很多，多到哪怕是防卫过当也得至少拖住你半个月。”
　　“我想你应该记得索格里现在正是什么情况。我没有在跟你说责任的问题，你被冲昏头脑了，这是袭警的恐怖分子。”
　　他的语速不算快，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像是在下令，慢慢的，面前的人逐渐与一个人影重合起来。
　　——“这是命令。”
　　挽起长发的人影当时似乎也是这副表情。
　　“为了索格里的安全，事件结束前我不会交出尸体。”
　　——“你要学会看明白眼下的状况……”一个女声说道。
　　“这是取舍。”
　　——“活着的人要重要的多。”她在陈述。
　　克里斯·布莱尔似乎又站在了伊凡维奇女大公面前。
　　“我传回本部的资料查出来了，你大可看完再思考我的话，结束后我也会陪你去自首……”
　　德里克说着说着，却发现克里斯的表情迷茫了起来，他犹疑着停下了论述，“……克里斯？”
　　“你很坚定，我觉得我无法说服你。”克里斯声音有些轻，“但是我现在需要……静一静。”
　　他轻轻推开了站在巷口的德里克，两个人擦肩而过。
　　德里克沉默下来，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克里斯不是自己的搭档，而且刚刚的斗殴明显是应激反应。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转身向房屋走去，与克里斯背道而驰。他放松攥紧的手心，将一份报告重新塞进了内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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