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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想池塘
伴随着水声，一阵幽幽的哀声传来。
司知砚一下子坐直身体，严阵以待。
池塘的深处，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上升。
伴随着一阵泡沫，果冻一样的水面分开，深色的影子涌上水面。
那是一只非常巨大的影子，约莫得有十几米高。形状模糊不清，边缘在闪烁，似乎不在这个世界一样。
漆黑的肢体拍打在水面上，一颗圆滚滚的发光物从上面砸下，滚落在草地上，弹跳两下，停在了司知砚的脚边。
【■■■■】
空想池塘的原住民，你的朋友。
每天午夜两点，它会为你带来两只女巫的夜明珠。
[女巫的夜明珠]
沧海之泪。
充满苦痛，可以对抗怨恨与诅咒。
司知砚抬头看看那只不停闪烁的黑影：“……”
我的朋友？
司知砚微微挑眉。
巨物黑影颤抖着，在比邻岸边的水面上趴下。
沧海之泪。
司知砚捡起夜明珠，走到黑影前，试探着伸出手。
黑影颤抖着贴上他，夜空中回荡着幽邃的哭声。
司知砚问：“这是你的眼泪吗？”
“如果你是原住民，为什么要在这里哭泣？”
夜空无声，黑影以呜咽作答。
它扬起巨大的头颅，在飞溅的水花中，司知砚捕捉到一抹闪光。
那是一只项圈。
于是司知砚明白了。
这是空想池塘的附赠品，一只家畜。
黑影在水面上呜咽。每当它试图摆动尾鳍，庞大的身躯便会撞上池塘边缘，掀起一阵震动。
它被项圈拴在这里，源源不断地生产着夜明珠。
手下传来一阵濡湿的触感。司知砚低头，发现是黑影在颤抖着蹭他的手。
“你想让我放开你？”司知砚读懂了。
咚。第二颗夜明珠滚落。这一次，司知砚接住了它。
晶莹的圆球在司知砚手中发着光。
第一晚的收取已经完成，司知砚已经可以转身回去了。
将它留在这里，它会源源不断地生产夜明珠。
在这个充满诅咒的末日，这些夜明珠价值连城。
司知砚碰一碰脖颈上的藤蔓：“还记得农场规则的第一条是什么吗？”
藤蔓收得更紧一些。
“农场主是至高无上的。”
黑影似乎能听懂人言，绝望地低下头，沉下去一点点。
然后，司知砚探出身子，解开了那个项圈。撕扯了两下，项圈咕咚一声落入水中。
黑影的边缘剧烈地闪烁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司知砚半跪在草地上，笑着仰起头。
月光下，黑色的碎发挂着晶莹水珠。
“我是至高无上的，这就说明，我做什么都可以，而你也无法伤害到我，对不对？”
“如果我能说了算，我希望大家都能过得更好。”
黑影不语，只是沉默地潜入水面。
司知砚等了一会儿，池塘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于是，他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准备离去。
哗啦——
伴随着空灵的鲸鸣，飞溅的水花下，一只青蓝色的荧光鲸鱼跃出水面。
小山一样的身躯上，幽蓝色的星空流转，流畅的线条完全舒展，在夜空中撒欢。
夜晚微凉的风中，草叶摇曳，波光粼粼，飞溅的水珠被火映着，像一片闪着碎光的星。
【空想蓝鲸】
空想蓝鲸生存在你的空想池塘中。
它在空想长河中旅行。当它回家时，会为你带来鲸的礼物。
伴随着水花，一只泡泡缓缓飘落，被蓝鲸叼着，送到了司知砚面前。
泡泡破裂，留下一个小小的皮质颈环。
【女巫的朋友项圈】
能让任何东西变成朋友的项圈。
被戴上项圈的造物将完全听从你的一切指令，被束缚在你的身边。
当然，只有一次。一旦项圈被解下，再也不能给同一只生物戴上。
[“当然啦，我有很多朋友！有些很美丽，有些很有用，有些很好吃。”——艾洛丽]
又是女巫相关的东西，这一次出现了完整的人名。
这一次，是蓝鲸的礼物。
“这是，见面礼？”
司知砚笑道。
他在池塘边坐下来，指尖伸进水面。
“你要出行了吗？”
蓝鲸扬起巨大的头颅，友好地触碰一下他的指尖，触感凉而微滑。
司知砚轻笑：“去吧。旅行愉快。”
鲸鸣的声音，宛如从深海中传来的歌，整个天空都随之震颤。
蓝鲸重新钻回水面，摇摇尾巴，消失在了池塘深处。
深蓝色的空想池塘，冒起一串幽邃的气泡，逐渐归于平静。
=
次日清晨，司知砚将林秋水小队请出房间，使用了【小屋升级施工】。
伴随着一阵震动，木屋的墙壁和地板宛如积木一般拆卸，重组，从天空中坠下新的零部件。
很快，三座宽敞漂亮的全新大木屋就建好了。
木屋的面积固定在九十平米，而内部的格局可以自由调整。
司知砚挑出两个客房放在农场外侧，作为客房。
而自己的居住主屋，则在湖的对岸，农场深处的灌木丛之后。
这里能够观察到农场的每一个角落，却不怎么会被注意到。
主屋设置为两室一厅的格局，分为会客厅，主卧和一个储物间。
会客厅铺着温暖的红色地毯，布沙发旁放着噼啪作响的壁炉。主卧室向阳，双人大床放在床边，落地窗正对着湖畔。
小而精致，五脏俱全。
木屋绕湖而建，窗口就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和草地。从屋里望出去，心旷神怡，漂亮极了。
血红色的天空上，巨眼高悬，昭示着这里仍然是废墟末日。
但是在末日之中，已经是有些雏形的一片小家了。
司知砚窝在壁炉旁边的沙发里，惬意地抿一口咖啡。
舒服。
给自己放个小假，睡个午觉，下午再干活。
另一边，林秋水等人结结实实地震撼着。
云仲呆滞地看着小屋：“这……这样就建造成了新的建筑？”
“还有，农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王文则看着广阔的绿草地，捻起湿润的土，深吸一口气，如痴如醉，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健康的土地，生机勃勃的树荫，甚至还有湖！
那湿润而干净的水汽吹在脸上，简直让人心都醉了。
这些年在饥荒的末日中轮回挣扎，他都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么清新的空气了。
更别提如此美景。
“昨天晚上，这里还是废墟荒原吧？”林秋水注视着这景色，喃喃自语，“仅仅一夜之间，就世界改造成这样……”
再想起昨天平地分流的血海，林秋水轻轻打了个寒战。
这座农场不是只能维持当下的形态，而是自己主动选择安居一隅。
只要农场主想要扩张，它的潜力就是无限的！
农场的极限在哪里？
它最大有可能扩展到什么地步？
农场主先生，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啊。
年轻的队员们思虑没有那么多，争抢着跑进窗明几净的新木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梦幻一样惊喜交加的表情。
新的客房木屋，被调整为两个客房围绕一个客厅的格局。
推开其中一个客房，云仲顿时眼前一亮：“哦！”
里面赫然是上下两层的床位舱。
床位舱里是宽敞的一米五床铺，铺着整洁的白色被褥，被干净的木板隔断，还有小门帘，一拉起来就是自己的隐私小世界。每个床位舱都分到了一扇小圆木窗，拉起帘子也不嫌憋闷，还能看到湖景。
云笙笙笑着说：“今晚大家不用睡地铺啦！”
林秋水目光温暖，柔和地应一声：“嗯。”
其他队员也是人人兴奋，嬉笑打闹，跑嚷着占自己的床位去。
王文在后面怔怔地看着。
胶囊旅馆，虽然看上去条件不如大床房，但是对于十多个人拼一个住宅的弱势玩家们，却是舒适的选择。
农场主是在特地为他们考虑吗？
如此强大的存在，竟然会有这样的仁慈……
王文受宠若惊，几乎不敢相信。
就像被坚果砸蒙的仓鼠。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肩膀上被很轻地拍了一下。
王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林秋水。
“知道你喜欢清净，我在房间最里面给你留了一个靠窗的床位。”林秋水笑着捏捏他的肩骨，“去吧。”
顿了顿，又说：“别担心太多，享受享受吧。中午，那位先生就会开始卖食物了，吃点好吃的。”
王文心里一暖，眼眶一酸，连忙擦掉，重重地点点头：“嗯！”
=
【第三天 / 中午12：00 / 农场庭院 / 当前农场饱食度：10%】
今天的晚间消化饱食度也不够呢。
这种一睁眼就是预备饲料的生活，真是让人着迷。
司知砚休息够了，认命地爬起来，去做开业的准备。
用500积分兑换了基础的无限桌椅和餐具，又用500积分兑换了【综合调味深井】，一个深井分成四瓣，各自供应酱油、醋、味淋和料酒。
刚好把积分剩下700。
司知砚又突发奇想，从梦魇烤翅的树枝上摘了一些叶片，用酱油醋凉拌一下，有种特殊的香味，清爽解腻，竟然很好吃。索性多拌了一些。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10积分一大包，就当小菜了。
摇曳的湖边草地，摆上纯白色的塑料桌和野餐椅。
肉类的香气和甜糯米香交织在一起，混合着小菜清新的草香味，盈满了整个农场前院。
司知砚整理好这一切东西，开门营业。
农场外面，已经挤了一大片熙熙攘攘的人。
众人早就翘首以盼，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惊呼出声。
“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也太漂亮了……”
刀匠守在最前头，看起来都快哭出来了：“真，真能坐吗？我们？”
司知砚微微一笑，把脸埋进风衣高领后，不说话。
很快，玩家们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叮！您已获得60积分。】
【叮！您已获得50积分。】
【叮！您已获得10积分。】
【叮！您已获得100积分。】
……
提示音不停地响着。
这一次没有限购，很多人都愿意买一组炸鸡尝一尝，开开荤腥。
至于便宜好吃的凉拌小菜，自然也大受欢迎。
桌椅很快坐满了。大家三三两两聚成一桌，热热闹闹地吃着。
光头刀匠在湖畔坐下，吹着带水意的微风，将香甜的肉粥送入口中，满满一口，细细抿着，像是飘在空中一样梦幻道：“啊，热腾腾的粥啊！竟然今天还有。”
木匠道：“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坐在这种地方吃过热饭了，就像末日前一样。”
旁边的药铺老板也忍不住道：“已经连着两天能吃饱了。游戏降临七年了，还是头一回过这么宽裕的日子。”
“谁说不是呢？”
开心地寒暄几句过后，关系好的几人将合买的一只炸翅根撕了肉，平分成四份，珍而重之地放在面前。又将合买的一碟小菜放到桌子中间共享，以此下粥。
彼此唏哩呼噜，风卷残云地吃了一大半。
虽然吃的高兴，但是气氛并不如何高昂，人人面带喜色，但是眼底却隐隐都有些忧愁。
…………
……
【第三天 / 中午12：00 / 骸骨渡轮】
“顾少，这是今天递交审核的摊位。”一个卫队玩家毕恭毕敬地递出一张纸。
顾浩平咬一口烤土豆，接过那张纸，满当当三五十条。他低头翻一翻，随手勾出四五个摊位，交还回去：“就这些，去办吧。”
卫队玩家接过来，低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就，就留这些吗？”
顾浩平不语，闭着眼，仰着头，咀嚼冷硬的面土豆。
他身体不好，嗓子也细，这些东西老也吃不习惯，每一口都需要咀嚼很长时间。细瘦的脖颈上，喉结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发抖。
良久，他才就一大口冷水，将那土豆顺下去。
然后道：“没错，就这些。”
“去办吧。”
“昨天的禁令也要记得，再强调几遍。”
“严禁任何人往废料区走，严禁任何人与未经认证的闲杂人等购买物品。”
“违者逐出骸骨渡轮，严惩不贷！”
卫队玩家踌躇一会儿，似乎想要说什么，抬头看看顾浩平的表情，咬了咬嘴唇，还是叹息一声，领命退下了。
罢了，顾少的命令，也轮不到他来置喙。
反正，等到聂统领回来，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顾浩平斜靠在木质沙发上，勾起一个冷笑，把玩着【苦骸嘶鸣】。
细长的五指触抚这阴冷的鬼枪，指腹一点点向下，最终停留在枪柄底部。
那里刻着一行字，已经让干涸的血浸透了，摸上去凹凸不平。
【1804避难所】
【我们的家】
就像想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一般，顾浩平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呼吸一下急促起来，下意识地想将这把枪脱手丢出，又生生地克制住自己，将它紧紧握了回来。
再害怕也不行，他必须得靠着它。
顾浩平明白，仅仅只是将那些人赶走，是不够的。
等聂渡回来，肯定会去把他们请回来。说不得还要诚恳地道多少歉才是。
要想真正解放聂渡，他得要让这些人死透、死绝，一个不剩。
顾浩平深深地喘息着，将苦骸嘶鸣握紧，手指都在发抖。
好在，这件事也不需要他额外出手。
那些跟着那个农场主滚蛋的人，有一个共通的，致命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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